前些時日,剛賣了一批藥草出去,想必,這就是分紅了。
葉菘藍去了她屋里,很快出來,便是洗了手幫著葉辛夷一道摘菜、洗菜的。
姐妹倆一邊做著晚飯,一邊閑話,說著說著,這話題便繞到了梁申身上。
“阿姐,梁大哥這回好像去了挺長時間了?”
梁申如今跟這家里走得近,葉菘藍哪里還記得從前喊他梁胖子的時光,都是張口閉口的梁大哥。
葉辛夷“嗯”了一聲,算了算,梁申倒好似已經走了一個來月了。
梁申如今的生意鋪排得大,常天南海北地跑,尤其這一年來,從年后到現在,在京城待的時間加起來統共也不到兩個月。
“那豈不是中秋也不回來了?”
這些年,梁申在京城時好多時候都會到葉家來蹭吃蹭喝,葉菘藍早將他當成自己人了,眼看著佳節將至,自然是心中惦念。
葉辛夷望著小姑娘雪玉可愛的小臉上愁云密布,終是嘆息了一聲,“這兩日他若是有信捎回來,我問問他。”
葉菘藍這才愁云盡去,用力點著頭笑了起來。
葉辛夷搖頭失笑,這小丫頭,如今也鬼著了,知道她向來吃軟不吃硬,有事相求居然就來這招?
今日做的醬香排骨是葉辛夷的拿手菜,也是一家子都喜歡的菜色。
老鐵進門便是夸張地猛吸了一大口氣,“臭丫頭,今日的排骨可有多做些?可別像上次那般小氣,老夫剛剛墊了個底就沒了。”
葉辛夷橫他一眼,“師父,前兩日我爹不是才告誡過你,讓你少吃大油,少喝酒嗎?今日的排骨只許你吃三塊,多的沒有。”
“三塊?只有三塊?臭丫頭,舍不得你便明說,三塊兒……還不夠老夫塞牙縫兒的。”老鐵像顆爆豆一般跳了起來,“你爹說的什么……你爹那些話能當真么?他根本就是看老夫不順眼,特意整老夫呢,就是想讓老夫不如意。說老夫要少油少酒……他那點兒醫術,當自己是神醫吶?老夫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清楚,用不著他來操心。”
老鐵氣呼呼的,唇上兩撇灰白的胡子一翹再一翹。
葉辛夷理也沒理他,反正一會兒他的排骨只三塊,多一塊兒也沒有。
葉菘藍笑笑,亦是沒有理會。這幾年這樣的戲碼并不少見,只是,鐵師傅自來都是聲音大,嗓門兒粗,叫嚷得厲害,卻又有幾回能拗得過她阿姐的?
不只是鐵師傅,她熟悉的這些人,來來去去的,還真沒有幾個能不聽她阿姐的話的呢,所以,她阿姐厲害著呢。
聞著香味來的,還不只老鐵一人。
葉仕安和葉川柏亦是掐著點兒回來了。
“爹,回來了?”
葉川柏已是長成了青蔥少年,個子與葉辛夷差不多一般高,都已是到了葉仕安肩頭往上一些,看上去很是瘦弱,甚至帶著些翩翩書生的文弱氣,可只是表面看上去罷了,這么幾年的武,自然也不是白學的。
相對于變化極大的他們幾姊妹而言,葉仕安的變化卻委實不大。與四年前相比,唯一的區別大抵也就是因著生活好了,他的臉色好了許多,再來,便是人靠衣裝,襯得他人也格外精神了些。
聽著葉辛夷的招呼,葉仕安“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葉辛夷目下閃了兩閃,臉上的笑容倒仍是燦爛,支使著葉川柏擺桌子。
一家子圍在堂屋的桌邊吃罷了飯,葉辛夷按著這幾年的習慣,沏了一壺茶上來,給葉仕安和老鐵一人倒了一杯,讓他們消食。
老鐵因著今日又只得了三塊兒排骨在邊上生悶氣,抬頭狠狠瞪了葉辛夷一眼,鼻間重重哼了一聲。
奈何,葉辛夷連眼皮子都沒有撩上一下。
老鐵自覺沒趣兒,咬著牙別開了頭。
葉仕安則捏著一本醫書好似在翻看,可那書卻過了半晌也沒有翻動一頁,而他的眼更是直直落在書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很是專注,手指則習慣性地在手邊方幾桌面上沒有規律地敲打。
葉辛夷不動聲色給他奉上茶來,斂下眸子問道,“爹今日心緒不佳,可是費大叔的病情又加重了?爹之前開的那個方子不管用么?”
葉仕安是真正的醫者仁心,這些年來,葉辛夷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他雖不至于清高到看每一個病人都要倒貼,但偶爾遇上那么一兩個確實家境困難,看不起病的,他也不會吝于相幫。
如今,家里境況好了許多,葉辛夷便也由著他去就是了。只要他能舒坦,花點兒錢幫幫人也沒什么,就當日行一善,給家里人積福,只盼著,種善因,結善果。
而這費大叔,便是當中的一個。
費大叔按著年齡來說,與葉仕安同齡,還比葉仕安小著月份,可看上去,卻比葉仕安蒼老了十歲不止。
真正是個苦命的人,從幼時起,便因一場禍事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家里的一些薄產被那些惡毒的親戚變著法兒地搶走了好些,就剩下兩畝薄田。
好在,世道本就艱難,即便如此,還是有那窮苦人家的,為了省口口糧,或是別的原因,不挑人的嫁女兒,費大叔這才娶到了婆姨。
誰知,這婆姨生下孩子沒多久就死了,只留下一個女兒。
費大叔千辛萬苦,將這唯一的女兒拉扯大,還不待說親,某一日外出,費姑娘便是失了蹤。整整數月不見人,旁人都當她死了。誰知道,某一日,卻又被找著了。
只是,再找到時,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山溝溝里,費姑娘醒來后,已是神志不清,發了瘋。發生了什么事兒,私下里議論紛紛,卻總歸不會是好事兒。
更要命的是,這費姑娘沒過多久,肚子便是大了起來。
費大叔大抵也是有所期盼,這才縱著將孩子生了下來,養著,也算有個盼頭。
許是老天爺終于聽到了費大叔的禱告,這費姑娘雖然身子弱,倒也平安將孩子生了下來。
是個男孩兒,雖然瘦弱了些,卻算得健康。
費大叔還沒有高興完,自己卻病倒了,且一病不起。
費大叔一家三口,女兒瘋了,剛剛出生的外孫嗷嗷待哺,沒有半個親戚可以幫襯,全家的支柱只在費大叔會做些竹筐、竹籃之類的手藝上,費大叔若是死了,他女兒和外孫會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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