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鉞斂了笑,神色微微一整,“娑羅教暗地里有眼睛盯著你,今日的事卻不能落進他們眼里,這才借了冷大姐的名義約你來這兒。”這當中有沒有冷大姐的故意為之,那就都是心知肚明了。
葉辛夷點了點頭,在接到冷大姐的帖子時,她心中便已有了猜測。
雖然葉仕安他們都或多或少地都為沈鉞這些時日未曾現身而擔心著,葉辛夷卻從來沒有過。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起便對沈鉞有了那樣的信任,沈鉞既然說了他會護著她,便會說到做到。何況,他那樣的男子,有什么擔不起?一個娑羅教而已,絕不會讓他退縮。
這一刻,見著沈鉞,她半點兒詫異沒有,只覺得莫名的心安。
沈鉞卻是先深深望了她一眼,見她臉色還算得好,才算松了一口氣。
身后有人咳嗽了一聲,沈鉞這才想起了這屋里不只他們兩人,忙轉過身,朝著身后人一揖,“苗前輩!方才事急從權,沒有嚇著您老人家吧?”
說的自然是方才提溜著人,從四樓爬窗入的事兒了。
葉辛夷這才望向與沈鉞同來之人。居然是個老婦,一頭發絲已是純粹的霜白,一張面容雖已鐫刻上了風霜歲月之色,可一雙眼卻被歲月淬煉得格外睿智。
葉辛夷亦是朝著老婦行了個禮,因著著男裝,便也只是隨著沈鉞一般利落抱拳。
那老婦方才已是靜靜望了一會兒葉辛夷,這會兒見狀便是點了點頭,“不用多禮,老身也不一定能幫得上忙。這位姑娘便是你要讓老身看的那位?”后面一句話是對沈鉞說的。
沈鉞點了點頭,“有勞苗前輩。”
那苗前輩“嗯”了一聲,徑自走到桌邊坐了下來,與葉辛夷比了個“請”,葉辛夷坐了,便是按著苗前輩的示意將袖子往上一拉,露出了手臂。
苗前輩低頭看了那條紫線片刻,探手扣上了葉辛夷的脈門,把了會兒脈,本來就蹙起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葉辛夷倒是安之若素,可沈鉞卻是看得心頭一緊,“前輩,如何了?”
苗前輩卻并不答他,反倒是抬眼觀葉辛夷面色,“這蠱毒只看表象,倒是與赤練無異。可是……還不能確定。蠱毒發作之時,是什么樣的感覺?”
“說是每月會送解藥來壓制蠱毒發作,如今不過過去了十來日的工夫,這蠱毒按理還沒有發作過。”沈鉞答道。
苗前輩卻還是沒有理他,目光仍是直直望在葉辛夷面上。
葉辛夷勾起唇角,笑得溫淡,“發作起來時,胸口燙熱得厲害,灼燒肺腑,渾身上下好似被分筋錯骨一般,就算是衣裳挨著皮膚都覺疼痛難挨……”
葉辛夷輕描淡寫,沈鉞卻是聽得面色一變,望向她的目光隨之一緊。
苗前輩斂眸深思,“這癥狀聽起來與赤練發作也一般無二。”
“那是不是可以確定是赤練了?”赤練蠱是娑羅教用于控制教眾的蠱毒,所用比較廣泛,相對的,要找出解藥,或是驅蠱之法便也容易許多。
苗前輩卻是搖了搖頭,“不好說。身中赤練蠱之人,臂上毒線是鮮紅色,與這紅中帶紫不同。再來……赤練蠱一月才會發作一次,而據你們所言,這蠱毒種下還不到半月,按理,絕不會發作。蠱毒種下前半月,蠱蟲多處于休眠狀態。可這蠱蟲在你體內卻格外的活躍,這種情況實在是見所未見,老身也不敢確定是否是赤練。”
“赤練的月服解藥老身倒是差不多可以制出,可是如今不能確定就是赤練,若是胡亂用藥,怕是會弄巧成拙。”
“那苗前輩可知娑羅教還有什么蠱毒是與赤練蠱相似,且會呈現這樣癥狀的嗎?”沈鉞急問。
苗前輩搖了搖頭,“對不住了。老身已離開娑羅教幾十年了,哪里知道如今的娑羅教有什么樣的蠱毒?”
“小子!老身來這一趟,是看在你師父的面兒上,老身能脫離娑羅教,有如今安生的日子過,都是托你師父的福,老身承他的情,不得不來,可老身確實無能為力。更不想牽扯太深,若是再引得娑羅教注意,娑羅教對叛教之人的懲罰,老身這把老骨頭可是不敢領受的。”
“苗前輩……”沈鉞張口還想說什么。
“算了,沈大人!就不要再為難苗前輩了。”葉辛夷從后輕扯了扯沈鉞的衣袖,而后,笑著朝苗前輩一拱手,“不管如何,今日多謝苗前輩專程來這一趟。苗前輩雖是沖著沈大人,和沈大人師父的面子,晚輩卻不得不承前輩的情。”
“這倒不用。小姑娘性子豁達,挺好。”苗前輩言語淡淡,可望著葉辛夷卻是笑了起來,“這樣性子的姑娘,運氣不會太差的。”
“我也覺得我的運氣不會太差。”葉辛夷笑答。
沈鉞沉默著并不言語,可那雙熠熠濯濯的黑眸中卻好似灰沉了兩分。
“沈大人,可要送苗前輩離開?”
沈鉞面沉如水,“不用急。天色不早了,苗前輩就在這里歇吧!明日清早,冷大姐自會安排人送您離開,倒是比我送您更方便些。”
苗前輩自然是不介意。
沈鉞則轉頭望向葉辛夷,眉峰微顰,“我不能久待,眼下還要趕回朱雀樓去,我便長話短說了。過兩日,我可能會南下出公差,你回去收拾一下東西,說不得,會與我一道去。”
葉辛夷一懵,片刻后才恍惚明白了什么。
沈鉞見她已是聽懂了,便也不再多留,道一聲“走了”,也不管這里是四樓,便是轉頭朝著窗外縱身一躍,轉眼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葉辛夷收回視線,笑望苗前輩。
“前輩是要早些歇著,還是與我一道小酌兩杯?”
葉辛夷在藍玉寶樓直待到后半夜,這才微醺著被冷大姐差人送回了三柳街。
葉仕安帶著兩個小的都還沒睡,直到見著她平安回來,才算松了一口氣。
葉辛夷什么還不及說,便被葉仕安催著去睡覺。
躺上床,葉辛夷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誰知,才不過一會兒便困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切又是如常。
年過完了,春天的氣息也悄然襲來。
葉辛夷打開門時,便覺得風息忽變,側頭躲開時,恰恰便有一支利矢擦著耳邊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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