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沒有哪個眼線比辛夷要來得方便。結果,他們果真有動作了,便能說明我所料不差。”沈鉞說著,笑望了葉辛夷一眼。
后者卻是一哂,他叫她什么?辛夷?他倒是喚得自然。
“這趟公差,陛下的意思是讓我暗訪,也就是非到萬不得已,不會抬出官家的身份。而讓辛夷跟著,便是最好的偽裝。何況,我對辛夷有心之事,算不得秘密,既然娑羅教能知道,陛下自然也能知道。我再去求上一求,以陛下的性子,頂多會取笑一二,卻不會有什么顧慮,定會同意。”
“是以,葉伯父不必擔心,陛下那里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至于娑羅教的目的……有辛夷在身邊,我反倒不是那么被動。”
“看來……你都想周全了。”葉仕安長舒一口氣,神色稍稍和緩了一些,“如此就是最好了。”
“這一路上葉伯父也請放心,只要有我在,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定會護得她周全。”
這一句承諾,帶著他一貫的色彩,淡然,卻鏗鏘,讓人能信到骨子里。
葉仕安便是點著頭道,“有你跟著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既是如此,歡歡兒,你去收拾收拾吧,等到走時可莫要耽誤了熒出的行程。”
葉辛夷一雙杏眼閃了閃,望了望沈鉞,頓了片刻,才道一聲“是”,然后轉身出了屋去。
沈鉞面色如常,見著那垂落的簾子遮掩了葉辛夷的身形,又聽著葉辛夷的足音走遠了,這才神色端肅望向葉仕安,“葉伯父特意將辛夷支開,可是有話要交代晚輩?”
葉仕安神色亦是端凝,“熒出,你讓歡歡兒跟著你南下,到底是為何?與你這趟公差有關?”
沈鉞神色一整,卻是沉穩如常,“葉伯父果真敏銳。我帶辛夷一路,自是有我的原因。因著我這一趟,要去蜀中。”
蜀中?葉仕安揚眉一驚,入目是沈鉞安之若素的面容,他神思亦是一定,“看來……你知道不少事情。”
“葉伯父放心,無論我知道多少,我都不會傷害辛夷。只是,蜀中近南疆,去了那邊,離娑羅教和南越都要近些,找到驅蠱之法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些。另外,去了蜀中,我便想帶著辛夷去一趟藥王谷,伯父離開藥王谷已久怕是不知,自從伯父離開之后,藥王谷這些年倒是暗地里對蠱毒多有研究,說不得還真有法子。”
“是以……我還要求伯父給我一封引薦信。聽說,藥王谷不是那么好進的。”
先提到蜀中,再提到藥王谷,葉仕安已經沒有半點兒覺得驚訝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他還是小瞧了啊!
“這引薦信我自然可以給你寫,可唯獨有一點,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沈鉞坐直了身子,“伯父請說。”
葉仕安緊盯著他的眼,“不管什么事,只要歡歡兒不愿,你都必須要遵從她的意愿。”
雖然說得不是那么直白,可以沈鉞的敏銳,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下,他便回以同樣的認真,甚至舉起了手,直至眉間,“伯父,我沈鉞對天起誓,這一生,必竭盡所能讓葉辛夷自在快活。若違此誓,天地同誅。”
沈鉞從堂屋中出來時,一眼便瞧見了站在院子正中,仰頭望著天上月亮的姑娘,雖然只是一身布裙,沐浴著月光,卻也多了兩分仙氣。
他心上的姑娘,自然是怎么都好看。
沈鉞曳起嘴角,走了過去。
聽到腳步聲,葉辛夷轉過頭來,“跟我爹都說完了?”
這般沉慧的姑娘,緣何會不知方才葉仕安是特意支開她的?
“說完了。”沈鉞半點兒詫異沒有,應得坦然。
葉辛夷點了點頭。
沈鉞漆眸星閃,反倒有些奇怪了,“不問我們說了些什么?”
“我爹不想我知道,我便不問了,其實,也差不多都能猜到。”
姑娘的性子還真是豁達。沈鉞又一次體認,抬起頭與她方才一般,賞月。
你別說,這平平無奇的月色,也不知是不是因著姑娘在身邊的緣故,居然也格外好看起來。
“看來,盈貴人死了,對于他們來說,并沒有太多的影響。”
“他們不是找了你嗎?”
“我是說,娑羅教京城分堂口的分堂主還活著。”葉辛夷語出驚人。
沈鉞皺眉望向她,眸中藏不住的驚色。
“是藍若華親口說的,說她娑羅教的兩個香主都折在了我手中。”葉辛夷特意將“香主”兩字的語氣加重了好些。
“看來……這趟南下之行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些。”沈鉞沉吟著。
葉辛夷見他沉吟,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
沈鉞是典型的北地男兒長相,哪怕是沉思的表情也剛硬男兒氣。
往日里,沈鉞很是敏銳,今日大抵是想事情想得太過專注了,竟是半點兒沒有察覺到葉辛夷的視線。
待得猝然回過頭來,與葉辛夷四目相對時,他還愣了愣。
倒是葉辛夷,坦坦蕩蕩,大大方方的,她本就是光明正大地偷看,既被瞧見了,那便瞧見好了。
沈鉞一愣后,勾起了唇角,毫不掩飾的歡喜,“怕嗎?”他問她。
明明隔了這么一會兒了,又問的沒頭沒尾,他也不怕她聽不懂?
“我還以為你要問我是不是最好不要跟著你去了。”
沈鉞挑眉,有些好奇,“我若是果真說了這樣的話,又當如何?”
“不當如何,左不過在我這里,再無可能罷了。”葉辛夷微微揚了揚下巴。
沈鉞又是無奈,又是慶幸,“你這樣的姑娘換了一般男人怕還真是駕馭不住。”
“沈大人不是一般男人?”葉辛夷哼了一聲,駕馭?
“我自不是一般的男人,你不知道么?”他笑答,一雙漆眸閃爍著幾許刁壞的光,朝著她眨了兩眨。
葉辛夷一噎,她不知道么?她還真不知道。只知道沈大人的臉皮比尋常男人來得厚罷了。
這不,轉眼他又厚臉皮上了。
“你送我出去吧!那暗地里的眼睛可都還看著呢,你總得做出點兒努力的樣子來。”
葉辛夷有些氣悶,她怎么就覺得這位有那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嫌呢?
偏她還真無法反駁,因為清楚他這話在理。
悶了悶,她沒有急著邁步,在這院里說話,至少還不怕旁人聽了去,這也是她和沈鉞達成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