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忙碌了起來。
而沈鉞總算安全度過了一關,卻沒有想到,在葉家那兒沒有聽到什么雜音,回了自己家,將事情一說,牛子和皮猴兩個瞪大了眼,反應過來后,便是歡天喜地抱到了一處。
而書生卻是眉心一皺,雖然沒有一蹦三丈高,卻是一臉的不高興,“這事兒,倒是正中你下懷啊!”
“是,又如何?”沈鉞挑眉,曳起嘴角,明明白白地春風得意。見書生眉頭皺得更緊,他反倒更是開懷,
“你莫要再與我說什么她是你夏家女兒,沒能經得你們同意,我沒法娶她的話。莫說她從未認過你夏家,你我都清楚,她與夏家的這層關系,如今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暴露的。”
“這件事蹊蹺得很。”書生眉心皺得更緊,“只怕,也不能捂到底。”
書生能想到,沈鉞又如何會想不到?
當下神色沉凝,漆眸深深,笑意不及眸底,無溫,還冷。
“走一步,看一步。總歸不是現在就會揭開,咱們也還有時間部署。”
緩了緩,他已經收斂起那些陰暗的情緒,又轉而明快起來,“你還是幫著給我好生籌備婚事吧!這婚事倉促,已是委屈了她,眼下,我只想能多做一些便多做一些,其他的,我往后定會一點點補償她。”
能娶到心愛的姑娘,沈鉞那是打心眼兒里的高興,那些需要擔心的事兒,得等他高興完了再繼續擔心。
“既然你當她是妹妹,想必,我也能放心交給你籌備。”
書生擰眉思慮片刻,嘆息著站起身來,“算我欠了你的。”
“宅子陛下應該這兩日便會賜下,很多事還要多多仰仗你了。”沈鉞一拍他肩膀。
書生橫他一眼,轉身往外走。離二十九不過十日,要準備的事情還多著呢,可沒有閑工夫在這兒耽擱。
沈鉞望著他的背影,笑瞇瞇道,“要想往后讓我喚一聲舅兄,你現在可要好好表現哦!”
書生頭也不回走了,只背影卻有兩分僵硬。
到了院子里,順道將牛子和皮猴兩只勞力提溜走。
準新郎官兒沈大人撫掌輕笑,他的事情可也不少。
翌日,乾和帝為沈鉞賜婚的消息,有心人都已得知。
起初,還詫異了一回,想著陛下對這人還真是寵幸得緊,居然連婚事也要替他操心,還要御賜,聽說,連宅子也要賜給他,還讓內宮十二監幫著操辦他的婚事,這樣的待遇,可不讓人羨慕嫉妒嗎?
可再一打聽,這新娘子只是一個普通市井出身的姑娘,這滿朝的喧嘩之聲總算淡了兩分。
再有那等消息靈通的,便將目光落在了馮集賢身上,想著陛下這分明是下了他的面子,看他作何反應。誰知人家卻是不痛不癢,沒事人一般。
等到沈鉞升遷的旨意緊跟賜婚圣旨后頒下時,馮集賢還特意備了厚禮,親自登門拜賀,那些等著看熱鬧的人這才訕訕著轉移了注意力,知道明面兒上的熱鬧是無論如何看不見了。
沒錯,沈大人又升官兒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兒。畢竟,斬殺漢王世子這樣的大功,怎么也要論功行賞的。
從正五品的千戶升任正四品的指揮僉事,正是那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于沈大人而言,這是雙喜臨門,這幾日,可不就該是春風得意嗎?
可這樣春風得意的沈大人,落在有些人眼中卻成了“負心漢”!
“難怪這沈大人如今都不來了,卻原來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啊!要我說,一個市井出身的姑娘有什么好,那風情能及得上妹妹萬一嗎?真是個有眼無珠的。”
凝香館,相思的房內,正有一行止之間盡是嫵媚的美人兒斜倚在羅漢床上,一邊嗑著瓜子兒,一邊罵著人。
相思卻只是微微笑著,“霜花姐姐莫要說笑了。你比我入行早,不知道咱們這行的規矩嗎?我們都是教坊司出身,這輩子除非遇上大赦,那是無法脫籍的,連與人為妾都不成。沈大人待我再好,難道還能娶了我不成?”
“不管怎么說,沈大人如今才成親,已是晚了。何況是陛下賜婚,多么大的體面。就沖著往日的情分,我只有為他高興的。”相思笑微微的模樣,抬眼望著面前這個人,心中卻在冷笑。
自她來了凝香館,這司顏頭名就換了人。她可不信霜花的示好,不過是想借由此事激起她的嫉妒心,讓她犯錯,好抓她的把柄罷了。
她不管心里對沈鉞突如其來的婚事有多么怨怒,卻也不會在這人面前露出分毫。
霜花一雙嫵媚的鳳眼微瞇,勾起眼角望著面前的人,“妹妹不愧是將門虎女,果真大度,姐姐實在是望塵莫及。”
將門虎女……這便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相思目下暗閃,“姐姐謬贊了,不過話說得大度了,心里又如何會真真好過?不過是我們命苦,卻又不得不認命罷了。”
說話間,相思抬起帕子,捂住嘴,低咳了兩聲。
霜花見她滿臉病氣,張口便是咳,不由抬起帕子掩了掩口鼻,“你說得也對,咱們命苦,便只能認命。我這也是為妹妹打抱不平,妹妹自己能想通,自是最好。”
“出來許久了,這天色不早,我得回去準備準備了。到底沒有妹妹好命,這些日子得了媽媽的交代,只需待在房里養病,不用接客。”
相思笑著要站起送客,霜花卻是一抬手,“你還病著,就別起身了,我自個兒出去便是。”
“姐姐慢走。”相思笑應,見著人走了出去,臉上的笑亦是隨之一斂。
她知道霜花的心思,不就是看著她病了好些時日,覺著正是取而代之的好機會嗎?
那樣淺顯的心思,她再明白不過,只是,也無謂與她多計較了。
畢竟,聽了這么一個壞消息,她只怕就要繼續病下去了。這也算得恰恰好,她本就病著,因著沈鉞的婚事而郁結在心,病情轉重也是順理成章。
再病個一段時日,也差不多該香消玉殞了。
不知道,等到她的死訊傳到時,他心里可會有半點兒動容?
片刻后,她幽幽苦笑起來,自是不會。彼時,他應正是新婚燕爾,哪里還顧得上她?何況……她早已知會過他,他知道她不是真死,又豈會有半分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