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歡

246 再等

乾和帝看她良久,嘆了一聲,轉過頭去,攢緊眉心,“起來!在朕面前,動不動就跪,難不成是朕嚇著你了?”

葉辛夷縮手縮腳站起身來,“臣婦.....臣婦......”囁嚅了半晌,卻不知該說什么,或者怎么說才好。

乾和帝不耐煩了,一揮袖道,“罷了!你先下去吧!”

“是。”葉辛夷訥訥應聲,卻悄悄松了一口氣,顯然已經期待許久。

謝貴妃卻也坐不下去了,起身福禮道,“臣妾也告退了。”

乾和帝點了點頭,沒有留她,“既然如今已沒有再瞞的必要了,也不必將她始終拘在院子里。”臨出門時,乾和帝卻是對謝貴妃交代了一句。

謝貴妃眸色黯了黯,若有所思瞥了一眼神色雖然還顯局促,卻已經明顯放松了許多的葉辛夷,低低應了一聲“是”。

從南書房回景仁宮的一路上,謝貴妃的目光時不時往葉辛夷身上瞥。

那葉氏倒也不是個木訥的,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神色間,多了些閃躲,更顯局促了。

待得到了景仁宮,謝貴妃讓人送了葉辛夷回偏院,卻是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了片刻,招手喚來翡翠,“去!給沈太太添置些器具用品,還有,將院門口的侍衛撤了。”

“娘娘?”翡翠驚了。

謝貴妃卻沒那個閑工夫與她解釋,眉心一皺,嗓音沉下,“還不去?”

翡翠看臉色的功夫可不弱,當下閉了嘴,乖乖應一聲“是”,便轉身走了。

帶著幾個宮女內侍大包小包地搬東西到了后殿偏院,再對上葉辛夷時,翡翠的態度殷勤了百倍不止。

葉辛夷卻還是與之前一般無二,不驕不躁,淡然若素。臨了,卻還是給幾人一一封了賞銀。

翡翠帶著幾個人謝過賞,這才走了。

葉辛夷轉頭望著那堆東西,卻是沒什么喜色,“把這些都收起來吧!”等到安然從這里出去的那一日,她可不預備將這些東西都帶上。

比起這些賞賜,倒是乾和帝早前說的那句不用再將她一直拘在院子里更讓她來得開懷些。

“柳綠,門口的侍衛也撤了。我先不忙著出門去,倒是你,可以時不時出去轉轉,記得留意一件事......”關在這四面高墻的宮里,也不是全無好處。既然暫時出不去,那不找點兒事兒做,豈不是要悶死自己?

一連數日,無論是乾和帝,還是謝貴妃,都再沒有動作。昭寧公主更是絕跡了一般,再未出現過。

葉辛夷倒是沒有想過她還會如之前那般來往,卻想著她金枝玉葉,被利用了,生了氣,怕是怎么也要找個機會出了這口氣的,她這樣半點兒動靜沒有,倒是讓葉辛夷心里有些不安閑。

每夜,灰影還是會飛到窗前傳遞消息,葉辛夷雖然身處宮墻之中,對外間的事兒卻也不是一無所知。

那個傳聞仍然傳得厲害,口耳相傳,愈演愈烈。也不知是不是乾和帝下了什么命令,錦衣衛和東廠都只是暗地里查探,沒敢有什么大動作。但除此之外,傳言還是那個傳言,并沒有什么大的改變。

“太太,陛下還是沒有動作。”柳綠有些擔憂地蹙緊了眉梢。太太一步步棋都走得極穩,該說的話也說給乾和帝聽了,他不可能沒有觸動。

葉辛夷卻是半點兒不著急的樣子,“時候怕是還未到,再等等看吧!”

等?柳綠心中狐疑,要等到什么時候?柳綠甚至不知道太太為何要布這樣一局棋,不過,至少目前看來,于他們無慮,也許,也真對大人有所幫助吧?

柳綠心中作何想,葉辛夷不知道,顯然也并不怎么想花費心思去猜度。

她手中針線打了個結,低頭將那線咬斷,撫著那件已經做好的男子外袍,嘴角輕輕勾起,頰邊梨渦輕蕩,即便只是一瞬,亦是笑得甜美。

抬起頭來,看了看窗外,那株梧桐的葉兒已經舒展開來,不出幾日,便會綠了滿樹。

“柳綠,這是咱們進宮的第幾日了?”葉辛夷語調幽幽問道。

“回太太,已是第七日了。”

“第七日了啊?”葉辛夷沉吟,指尖輕撫過手下暗金繡的流云紋,輕輕撫平那衣襟上的輕褶,“那應該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什么?柳綠蹙起眉梢,滿腹不解。

可她家太太卻留下這語焉不詳的一句話,便又轉頭去聽風看樹了,顯然并沒有為她解惑的打算。

葉辛夷卻是暗自想著,她入宮七日,沈鉞也已離京七日,按理早該到了,也不知,他那里到底如何了。

延安府西門外,漢王所率的五萬兵馬就駐扎在城門外不足三里的空地之上,打眼望去,那營地,黑壓壓的一片帳篷,好似望不到邊一般,讓人生畏。

此時,夜已深了,軍營帥帳之中,卻是燈火通明,人影幢幢,只是,氣氛卻委實有些詭異,一陣刀兵之聲后,便陡然有人驚得一聲抽氣,“沈大人,莫要胡來!陛下可未曾......”

“陛下未曾什么?段從,陛下如何吩咐的我,又有沒有密令給我,你知道?”偌大的帥帳,經過了方才一番混亂,已是一片狼藉,桌案傾倒,杯盤碎地,文書散得到處都是。四周皆是兵丁,人人手中兵刃緊提,當中還夾雜著十來個錦衣衛,亦是紛紛亮出了繡春刀,人人皆是面露緊張地望著帥旗之下,那張闊氣的紅木寬椅,以及,椅子上的......人。

椅子上不只一個人,而是兩個。一個坐著,一身甲胄,隱隱透出的衣裳上金線盤繡,富貴非常,看上去,已是知天命的年紀,慣于身處上位,是以,眼角眉梢都透著威儀,只是此刻,威儀全然不在,他身子往后猛扯著,幾乎將那椅子帶翻了去。而面上血色則抽去了十之七八,很有些蒼白的樣子,仰頭望著他上方那個人,眼神閃爍。

這椅子上的另外一個人,沒有坐著,明明是個頎長勁瘦的男人,卻輕巧地躍上了椅扶,就半蹲在那狹窄的木條之上,手里的繡春刀拉開了半截,那半截雪亮冰冷的刀刃卻不偏不倚,正正好架在坐著那人的頸子之上。

坐著被刀架的那人,漢王也。

蹲著用刀架人的,沈鉞也。

剛才喊出那一聲“沈大人”的,是段從,緊盯著眼前這一幕,只覺得腦門兒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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