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紅紅,心跳跳。
被偷吻的人,一無所覺,兀自沉睡。
偷吻的人,胸口揣了只小鹿,砰砰急跳,眼中卻只有羞怯,不見慌亂,終究是喜歡上了。什么時候的事兒,又是為了什么,到眼下,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她確定,她喜歡他,這,便足夠了。
馬車晃晃悠悠往前走,葉辛夷輕輕挪動了一下,調整了他的姿勢,讓他睡得更舒服些,自己便也靠著他的頭,輕輕闔上了眼睛。
夜已深,可宮城之中的風從不停歇,奇怪的是,明明已是盛夏,可今夜的風卻陰森森的,格外冷。
暗夜之中,有人在快步疾走,一邊走,一邊回頭張望,臉上盡是驚惶,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越走越偏僻,可身后好似有什么越追越近,他終于再也受不住了,開始拔足狂奔,卻還是一邊跑,一邊倉皇地回頭張望。
腳下一絆,人便已栽倒在地上,手里提的燈落在地上,燭火卷起,被風一繞,轉眼就將那燈籠燃了個干凈。可他卻全然顧不上,最后一絲光亮消失前,他看見了半空之中一道白影,還有那一頭凌亂的黑發后慘白發青的臉,眼角滲出的血,空洞洞的眼珠子,“啊.......”張口一聲尖叫,卻只喊出半聲,便噎住,再出不得口.....
沈鉞這一覺睡得極沉,可再醒來時,卻覺得頭重得厲害,更好似被針扎一般的疼,他皺著眉爬起來,便聽著耳邊響起葉辛夷的聲音,“醒了?頭疼了吧?誰讓你喝那么多,活該!”
明明是斥責的話,卻聽不出多少怒意,反倒滿滿的無奈,當中好似還摻雜著一絲隱隱的心疼。
沈鉞轉過頭,瞧見她正從窗邊的羅漢床邊站起,順手端起了手邊炕桌上一只瓷碗,那碗里還有白煙蒸騰,彌漫著淡淡的藥味兒。
“來把這碗藥喝了,省得你待會兒脾胃又不舒服了。”葉辛夷繃著一張臉走到床邊,將手里的瓷碗往他跟前一遞。
沈鉞小心瞄了一眼她的臉色,倒是聽話得很,將那瓷碗接過,咕嚕嚕一口便將那藥湯都一飲而盡了。
葉辛夷接過碗,臉色卻也沒有好看兩分,“時辰不早了,你該起身了。”
沈鉞一把拉住她,“歡歡兒,你生氣啦?因為,我喝了酒?”他仰頭看著她,帶著些許小心翼翼地討好,“你別氣,至此一回,下不為例,往后,我都不喝酒了。”
葉辛夷又是好氣又是無奈地瞪他一眼,“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還能拿自己的身子跟人斗氣呢?你這胃疾本就要靠養的,這酒更是大忌,若是果真落下了病根兒,你如今倒是受得住,等到再上些年歲,有你好受的。”
“連著喝三日的藥,不能斷。”
沈鉞沒脾氣,忙不迭連連點頭,“是是是,歡歡兒說什么都行,只要歡歡兒別生氣了。”
葉辛夷本來也就不是真的氣,眼下,更是再板不起臉來,“好了,別耍嘴皮子了,快些起吧!你怎么也得去一趟衙門吧?”他今日倒是不輪值,眼下,北鎮撫司暫且也沒有什么要緊的案子,這偶爾晚到一次也沒什么,卻難保一個萬一。
沈鉞應了一聲,果真乖乖進了凈房。凈房中,早已備妥了熱水,還有一身干凈的衣裳,沈鉞笑了笑,心里說不出的滿足適意。
只是,他將將從凈房中出來,還不及用早膳,沈忠就來了。湊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他面上神色倒看不出什么,還沖著葉辛夷如常地笑了笑,可一雙眼,卻沉凝如同暗夜,“歡歡兒,衙門里有事兒,我先走了。”
說著,不等葉辛夷招呼,便已領著沈忠大步而去。
葉辛夷望著他的背影,微微皺起了眉。
吃過飯,屋內暫且只留了柳綠一人伺候,葉辛夷便是隨口問道,“柳綠,今日該是五月初一了吧?”
太太昨日剛去吃過喜酒,自然不可能不記得日子,柳綠目下閃了閃,便已是明白了,“是呢,再過幾日,便是端午了。方才,財嬸兒和桃紅還商量著要開始備些糯米和餡兒料,要備粽子了,待會兒怕是就要來問問太太喜歡什么口味。”
說話間,柳綠略略靠近了葉辛夷耳邊,壓低嗓音道,“那邊盯得緊,可是到現在也還沒有動靜。”
自從上一次指使她殺人之后,娑羅教的人再未上過門,算起來,竟然已經差不多兩月了。要么,這娑羅教如今當真就是蟄伏了起來,要么,便是在醞釀什么更大的陰謀,她手里壓制蠱毒的月服解藥,只剩最后一顆了。
柳綠說的那邊,卻正是長安和他那位表兄。
沈鉞和葉辛夷早就知道長安有問題,他的表兄自然也不可能是表面看來的憨厚老實。
那個粗壯的漢子,沈鉞沒有留在身邊,卻是將他收攬在府上,做了一名護院。平日里,一直暗中有人盯著他。可是,到如今,他來府里時間也不短了,盯著他的人,卻沒有發現半點兒異樣。
可越是這樣,葉辛夷越是沒有辦法放下心來,擰眉思慮片刻,只得對柳綠道,“讓他們不要掉以輕心,再好好盯著。”
柳綠恭聲應道,“是。”
葉辛夷心里卻還掛心著方才沈鉞匆匆而去的因由,怕是又出什么事兒了。
果不其然,這一夜,沈鉞直到外間梆子敲了三聲之后方才回府。
葉辛夷睡不著,自然是一直等著他。他見了,只是心疼地念了一句,但心里卻還很是受用的。
葉辛夷上前伺候著他換衣裳,便聽著他道,“宮里又有一個人跌進井里淹死了。”
“又死了一個?”葉辛夷的手微微一頓,抬起頭來看他,杏眼之中,難掩驚怔。除了最開始的蝶兒,后來,又陸續死了兩個人,加上如今這一個,已經是第四個了。早前三個,包括蝶兒在內,經宮正司查驗過后,得出的結論皆是失足落水而亡,但尸體面上的表情卻都殘留著驚恐之色,可見,死之前,必然很是懼怕。因而,宮中這些時日是人心惶惶,盈貴人冤魂索命的傳言即便是陳皇后下令卻也難以遏制,在私底下悄悄流傳著,且越傳,越是邪乎。
這些時日,宮中人人自危,就怕下一個被冤魂索命的,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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