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夫人上了年紀,并不飲酒,哪怕是在自己的壽宴上也不例外,當時,給她上的,就是這么一杯茉莉香片。
夏老夫人聽她說完,臉上現出一縷笑容,眸中的犀銳亦是收起了兩分,“倒還算得機靈。那么,你不若再猜猜,老身這么煞費苦心地巧遇你,卻獨獨撇開了沈大人,又是所為何事?”
葉辛夷長睫眨了眨,一雙清透如朝露的眼睛里有一瞬的訝然,沒有料到夏老夫人居然這么輕易便承認了今日這樁巧遇實則是她的處心積慮,只怕連安香約她也并非什么心血來潮。
只一瞬,她便已經輕輕笑了起來,“能讓老夫人您這般煞費苦心的,我想來想去,便也只有夏大將軍以及家中子孫了吧?只是,夏大將軍和夏家諸多兒郎,應該與我都沒什么相干,能讓老夫人找我的,算來算去便也只該是尚困在京中的夏三公子了。之所以撇開我家大人,而找了我,只有一個解釋,老夫人此舉不想被旁人察覺,譬如今日忙著招待我家大人的夏大將軍,或者還有……夏夫人?”
夏老夫人端起茶碗喝茶,“那你不妨再猜猜,老身找你做什么?”
“我只能猜到與夏三公子有關,至于其他的……我就當真猜不出了。”葉辛夷彎彎眉眼,她雖然心里有些猜測,但顯然適時的藏拙也挺好。
“你也說了,哪怕是自己的地方,待久了也容易落人眼,那老身便長話短說了。”說話間,夏老夫人已是將茶碗擱下,力道不重,可落在桌面還是“篤”地一聲響。
夏老夫人抬起眼,茶霧騰裊中,那一雙歲月淬煉積淀的眸子呈現出一種深沉的睿智,如無波的海,卻擁有傾覆的力量,讓人不敢小覷。
“這些年,老身偶有與三兒通信,是以,老身知道沈大人他們之間情同兄弟。雖然老身與沈大人相交不深,但從三兒字里行間,卻也可以見他重情重義,想必,三兒如今朝不保夕,沈大人心中也有所掛牽。今日請沈太太來,只為請沈太太幫老身帶一句話給沈大人。”
葉辛夷眉眼彎彎,帶笑,卻并不讓人覺得輕忽,“老夫人請說。”
“老身想要設法救三兒出牢籠,只問沈大人愿不愿意相助?”
因著有夏老夫人在,她年紀大了,自然不能在外頭用午膳,因而,在午膳之前,葉辛夷便與她們道了別,看著她們的馬車駛離,她在原地站了站,這才掉頭從織錦坊門前走開。
沈鉞今日定是要在夏府用過晚宴后才回,她自然也不急著回驛館去,倒不如就在城里四處轉轉。
只是百無聊賴地走走看看,她的思緒卻早已飛遠。
直到覺得餓了,才隨意就在路邊攤上吃了些小吃填飽了肚子,眼看著已經下晌了,這才轉身往驛館方向走。
離了繁華的街道,葉辛夷的步子便陡然加快,等到無人的巷弄之時,腳下更是猶如生了風一般,化為一道輕煙飛竄,這般一直跑了幾里地,到了城郊一處僻靜的林子,她這才緩下了步子,轉頭望向身后道,“跟了我一路,眼下無人了,閣下可以現身了?”跑了這么幾里地,她卻呼吸平緩,沒有半分加急緊促,一雙杏眼看似隨意,卻透著兩分精光四下逡巡。
林中風乍起,吹得四下里葉兒嘩啦聲響不絕,撩起她的發絲在頰邊輕飛,卻沒有聽到半聲人息。
突然,她耳朵一側,已是身輕如燕一個后翻,避開了身后一道急刺而來的雪光。轉頭時,一掌急拍,身后那人往后一展,亦是躲了開來。
雙雙旋身落下,也終于得以打了照面。
那是個黑衣蒙面人,穿著便于行動的玄衣勁裝,勾勒出高挑勻稱的好身段,一看便是個女子,身段姣美,至于是不是美女……葉辛夷抬眼望去,有些可惜,臉上黑巾覆面,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眼,卻含著殺氣兇光,就算再美,也是打了折扣。
“都到這兒了,還藏頭露尾的,多麻煩。而且,大白天兒的,閣下穿成這樣,不嫌熱啊?”葉辛夷很是熱心腸的樣子,“你既是來殺我,又何必還要蒙著一張臉呢?不如將面紗揭了,你我痛痛快快打一場,我輸了,死前能見著是誰殺了我,死也瞑目。你若輸了,你死后,我也一樣挑開你的面紗看個清楚,哪里需要蒙著臉,可不就是多此一舉嗎?”
“閉嘴!”面巾后一聲刻意壓低了的厲叱之聲,那人手中雪亮的長劍一挽,劍氣凌厲,再度迫面而來。
葉辛夷一邊感嘆著近墨者黑,莫不是與阿西待在一起久了,她如今說話竟也聒噪了許多?一邊卻不敢有絲毫大意,袖中短劍出鞘,旋身飛刺,“鏗”一聲,與對方的長劍架到了一處。
轉眼之間,兩人已經對了十幾招,葉辛夷尚未出全力,可對方動作卻已遲滯。
顯見就劍法之上,對方不是她的對手,那人卻也并不迂腐,既然此法不通,那便又另尋它法便是,那人一個虛晃,往后急撤,同時已從袖中摸出一個兩指長,拇指粗細的銅管,對著葉辛夷便已將機括一拉,葉辛夷杏眸驟睜,看著一時間數不清的細若牛毛的針從那銅管之中爆出,往她這邊急射而來,在半空中四散開來,一旦射至,將她籠繞其中,怕都難以幸免。
電光火石之間,葉辛夷手中短劍錚鳴,伴隨著綿勁的劍氣,短劍揮舞,竟快不可見,劍光所經之處,織就綿密的劍網,居然將她身前護得密不透風,那些細如牛毛的銀針碰著劍氣便是紛紛失了勢頭一般,緩緩墜落。
半空中的女子竟是雙足腳踏,在全無半分憑借的半空中停滯了幾息的功夫才緩緩墜落下來,水紅色的裙幅蕩出漂亮的圓弧,襯得翩翩落下,輕盈如蝶的女子更是恍若驚鴻仙子一般,連帶那張只是清秀的面容也美得令人窒息。
黑衣女子露在面巾外的那雙眼睛里滿布驚疑,過了半晌,面巾后才傳來驚聲,“輕鴻劍法?這莫非就是輕鴻劍法?你居然……練成了?”這樣輕快如風的劍法,翩若驚鴻的姿態,怕也只有傳聞中的輕鴻劍法了,還有方才她那詭異的輕功身法,居然能夠在半空中停滯那么幾息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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