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教主不必緊張,孤只是隨便問問,說對了孤不會賞,說錯了孤也不會罰她。倒是藍教主,似乎對這個徒弟格外的愛重啊!”龍尼莫久似乎對這個發現很有兩分驚奇,笑著望向藍若華。
后者卻是面無表情,“殿下也知道,屬下就兩個入室弟子,當中一個已經舍給了殿下,這唯一剩下的一個,自然看得著緊一些,畢竟,往后娑羅教也好,屬下頤養天年也罷,都還要指著她呢。”
“藍教主這般防備,倒好似孤會跟你搶人似的。”龍尼莫久笑著,可一雙眼卻深幽莫名,將藍若華緊緊盯著,“不過,你這徒兒桀驁不屈,性子硬得很,卻又不乏可愛,倒是與藍教主年輕時甚是相像,也難怪藍教主這般喜歡維護了,就是孤瞧著……也喜歡得緊吶!”
這話一出,藍若華的臉色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變,藍翎兒卻是瞬時白了臉。
龍尼莫久見她們兩人的神色,臉上倒是沒有什么不悅,反倒笑道,“看來藍教主果真是舍不得割愛。罷了,孤也沒有奪人所愛的嗜好,如今看著翎兒姑娘也是不愿意的,倒是孤孟浪了。”
“殿下言重了。”藍若華忙斂下種種思緒,應道。
藍翎兒也是干巴巴笑了笑。
殿內的氣氛有些變了,龍尼莫久卻恍若不知一般,仍是神態自若的模樣,反而直接將話題又帶回了方才的正事上,“翎兒姑娘的有句話,孤甚是贊同,眼下最要緊的不是追究誰的過錯,而是想法子補救。說實話,背后那人既然能設下這么一個局,將藍教主與孤都套了進去,他此時能夠先一步逃走,也并不怎么讓孤意外。不過,陵城就這么大,想必要找到人應該是不難,對吧?”
龍尼莫久說這話時,卻是對著藍翎兒說的。
畢竟,此時藍若華奉了圣命要在東宮監禁,就是龍尼莫久方才在宮中也是受了斥責,雖然是全須全尾回到了東宮,但此時也不便太過張揚。事情唯獨只有交給行動自由,且又在藍若華示下下,暫代娑羅教教主之職的藍翎兒了。
可藍翎兒卻沒有馬上應聲,龍尼莫久不由皺起了眉。
藍若華已是轉頭望向她,卻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心緊顰不說,臉色還有些難看,額角甚至沁出了絲絲冷汗,有緊張,更有擔憂。
藍若華一時不知為何,只得用手肘輕輕頂了她一下。
藍翎兒被頂得回過神來,忙恭聲道,“殿下恕罪。屬下離開南越已是多年,從前也只是在總壇修行,并未怎么在陵城待過,對陵城并不熟悉。加之,從未應對過此等大事,生怕行事不周,恐難當大任。”
原來是因為這個所以才緊張。龍尼莫久一哂,“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起初還覺得你有些像藍教主,如今看來,終究還是歷練太少,你要跟藍教主學的地方還很多啊!”
藍翎兒自然是不敢辯駁,恭聲應了是,可思緒卻飄了老遠。
龍尼莫久方才那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已經認定了這回的事情不是卯讓杰和龍尼明的手筆,而是那個已經逃走了的大名商賈所為,他心中本就對大名充滿了野心,如今更是添了兩分深仇,若是那人落在他手中,還不知會是個什么下場。
藍翎兒想到這些,不由得心亂如麻。
龍尼莫久卻全然不知這些,他身居高位慣了,這些年在南越雖然還是儲君的頭銜,可南越帝大多數時候已經不管事,朝政軍務他一手掌控,于他而言,諸多事情都只是動動口的事兒,再沒有難的。因而,他語調雖是閑淡慵懶,卻透著兩分藏不住的自負,“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這件事只要你主理著便是,孤自會派人相助于你,對陵城不熟也沒關系。這陵城也就這么大,孤還真不信幾個大名人能飛天遁地,你只管去,這件事辦好了,回頭便是大功一件,藍教主不是還想著要你日后接掌娑羅教嗎?這可是個好機會!藍教主應該不會反對孤幫著對你的愛徒歷練一二吧?”
后頭一句話,是對藍若華說的,言語間,且眼尾輕挑,便笑望向藍若華,可那笑意在深沉的眸底卻顯得疏淡,只是一抹淺淺卻轉瞬便歸于無形的漣漪。
藍若華在這個人面前,從來不敢松懈,當下便忙道,“殿下能看得起翎兒,是她的造化。翎兒,既是殿下的吩咐,你便打起精神來,好生辦好了這樁差事,莫要丟了為師的臉,更莫要辜負了殿下對你的期望。”
藍翎兒心里泛著苦,既想著今日師父的處境,是否因她私心瞞下那人之事由來,又想著她雖早知他們天生敵對,可真到了這一日,她還是生生煎熬著想要抗拒,可卻終究抗不過命。
那苦從心底翻涌而上,一直竄到了喉間,她吐不出,也咽不下,喉間滾了兩滾,才艱澀地微啞著嗓,道了一聲“是”。
龍尼莫久和藍若華的目光都各自在她面上落了落,又各自轉開,各自深斂。
陵城的另一頭,那是一片普通的民居,卻是沈鉞早就已經備好的退路。
房子自然比不得大宅來得舒適,但還算干凈整潔,眼下更是再好沒有的安生之所。
只是他們都知道,這樣的安生并不可能長久。接踵而來的,便應該是全城搜捕,區別只在于是東宮私底下來搜捕,還是南越帝直接下令。
若是前者還有見縫插針的機會,若是后者......那也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左不過最壞的結果罷了,又還沒有到山窮水盡之時,不用怕。
“夜深了,早些睡吧!”小小的瓦房內,光線昏暗,屋檐低矮,空間更是逼仄,一燈如豆,堪堪將夜色掃淡了兩分,只放了一床一幾一柜都尚嫌擁擠,給葉辛夷一種恍惚又回到了京城三柳街,那座小院里,她還沒有出嫁的那閨房中了。
只是恍惚不過一瞬,便已被一只熟悉的大手壓躺在了枕上,某個人雖然一身布衣,在她眼中卻還是卓爾不凡,英偉俊挺的模樣,移不開眼的那種。
因而不等他走,她便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沈鉞笑了笑,有些驚喜,無奈且縱容,“怎么?舍不得我走啊?還是在這陌生的環境里有些怕了,所以想讓我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