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長訣

大宴(4)

大宴(4)

披帛搭在她手臂上,她一手輕輕捏住披帛的另一端,遮住她的下半張臉。

一雙眼流連在楚冉蘅身上,眸中柔情蜜意。

披帛上散發的香氣鉆入甕喻的鼻子里,甕喻的眼神漸漸有幾分迷離,她的身體似乎越來越熱,令她無比想親近楚冉蘅。

不知不覺,她身上衣衫半褪,露出了肩膀。

甕喻離楚冉蘅越來越近,楚冉蘅后退半步。

楚冉蘅面色淡漠,伸手將幾案前移,隔著幾案推開甕喻。

大殿上的眾人已注意到了甕喻的異常。

而甕喻的衣裳越發下滑,甚至隱隱見得到她胸前的溝壑。

眾人見之大驚,素聞這甕喻公主心悅楚世子,私底下撩撥勾引也就罷了,這可是在上千人的大殿之中啊!

元帝覺得大殿之中似乎過于死寂,雖有樂聲,卻無半分人聲,他眨了幾下眼想看清楚眼前景象,卻怎么也瞧不清楚。

云貴妃恰時倒在元帝懷中,

“陛下,怎么不看一眼臣妾,要看那些舞姬呢?”

元帝溫香軟玉抱了滿懷,卻聽懷中人嗔怪,忙道,

“怎么會,朕不看了,朕不看了。”

云貴妃的眼神略過甕喻,霎時露出一個陰魅的笑容。

甕喻雖還在跳舞,但腳步已經亂得極厲害,衣衫隨著她的動作愈發滑脫。

舞女們手忙腳亂地要上前替甕喻遮掩,卻又要圓了舞步不露破綻。

奈何甕喻的動作眾人以舞步動作遮掩根本遮掩不住,那幾個匈奴使者與匈奴王子更是眸色深深,不停地流連在甕喻身上。

宮長訣握緊手中酒杯,眼神如冰一般冷冽,看著甕喻,她眸中狠色幾乎要溢出,她看著甕喻越來越目眩神迷,看著甕喻衣衫盡褪。

她要一時一刻地看著,看著甕喻情迷意亂,看著她身敗名裂。

甕喻不自覺地去解自己的腰帶,眼見她的衣裳就要滑落在楚冉蘅面前幾案上。看得眾人眼皮直跳,只道不好,但卻沒有一人敢上前攔住甕喻,要是上前了,必定不能善了,相當于是與天家撕破了顏面,這樣,就算是做了好事也是壞事。

楚冉蘅冷著臉退后數步,猛地將旁邊朝臣的酒杯扔出,正砸在甕喻頭上,甕喻應聲而倒。

而她的衣衫堪堪遮住了要緊之處。

大殿眾人似乎都倒吸了一口氣,得救一般。

忙有人道,

“甕喻公主暈倒了!”

“甕喻公主暈倒了!”

舞女們忙用披帛遮住甕喻露出來的肌膚。

“公主暈倒了!”

元帝聞言,微微凝神,

“什么?”

“暈倒了?”

怎能在這種場合暈倒,那和親之事豈非要受影響?

而皇后卻已壓抑許久,終于帶著些哽咽和緊張道,

“傳太醫——”

大殿一時手忙腳亂地把甕喻抬出去。

眾人都知是甕喻壞了儀態,面子上卻都不約而同地替她遮掩,不說是被人打暈,只說是暈倒過去。

而匈奴大王子高聲道,

“原來大周所謂才女和第一公主,也不過如此。”

“看見男人便不能自已,這般女子,未免也太丟人了些。從前大周常嘲笑我大胡民風彪悍,如今一見,大周也不遑多讓啊。”

匈奴大王子的官話有些口音,但在座諸人都聽得懂。

元帝略沉默了片刻,卻腦子發鈍,什么也思考不出來。

只能打著場面話,

“怎么會呢,我大周素來有理有節。甕喻也只不過是暈倒了,怎能與大周民風掛鉤。”

匈奴大王子卻不依不饒,

“大周皇帝,是在糊弄我們嗎?大胡雖然土地并不肥沃,人不如你們大周多,但也不能被這般羞辱,用一個這樣的女子開宴羞辱我們,這不正是要把大胡的顏面往泥里扔嗎?”

“如今,當真有些懷疑大周的用心。”

匈奴大王子抓住甕喻這開宴舞是在羞辱匈奴這一點不放。

眾人明白甕喻確實這回是極失禮數,而且丟失的還有大周的顏面和以往容人的氣度。明明答應休戰建交,卻用這般亂成一團,羞恥難堪的開宴舞迎接匈奴,還說是要和親的對象,換成誰,這口氣只怕都咽不下去。

甕喻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這般作為,這不是讓匈奴人抓到了錯處,借機謀事嗎?

元帝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只以為是甕喻忽然暈倒引了匈奴人不滿,只能打著馬虎眼道,

“怎么會,大周是真心誠意與大胡建交的。”

匈奴大王子道,

“真心誠意?看大周這般誠意,只怕那三九城池的分配還要再商量吧。大周這般不甘,急著要羞辱我們,難道就是因為大周占了三九城池大半,所以格外囂張嗎?”

三九城池本是一個小國的領域,夾在匈奴與大周中間,小國被大周和匈奴兩邊夾攻而滅國。

而匈奴與大周這些年也正是為了這些城池的歸屬而宣戰不止。

近來大周與匈奴建交,就是因為兩國戰事疲憊,不欲再打,而三九城池的劃分中,大周占了大半,匈奴人無疑是不服氣的。

不少人聽見匈奴大王子的話,面色變了,甕喻失禮事小,可是讓匈奴人抓到了把柄,借題發揮事大,看來這匈奴人是做好了挑釁的準備而來。

可恨,甕喻怎么就能留下了把柄,要是甕喻不留下把柄,說不定一路無差無錯地過去,這些匈奴人的算計就落空了。

如今偏偏是落進別人的圈套。

眾人心里憋著氣,卻大氣也不敢出。

如今匈奴人就是看準大周疲于戰亂,不想再打,想借這個威脅一二。

大周不愿意再打,那自然只能是遷就匈奴,再度劃分城池。

關無忘卻笑了,清朗的笑聲傳入眾人耳中。

匈奴大王子道,

“你,笑什么?”

關無忘道,

“甕喻之事,確實是要給大胡賠禮,但是三九城池的劃分歸屬,是大周與大胡早已白紙黑字簽好了協議的,怎能因為一個區區的女子而顛覆,這豈非是大胡出爾反爾?”

關無忘悠悠道,

“我大周不孱弱,大王子要是逼得急了,那就將契約撕毀,戰場上再論英雄。大王子記住,大周不是怕打,不是打不贏,只是不想在勞民傷財而已,若是匈奴依舊挑釁,我大周的軍隊明日就會攻進大胡,到時任何后果都由大胡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