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長訣

不肯和親歸去來(48)

不肯和親歸去來(48)

余宸看著楚冉蘅,竟是愣住了。

冬天的陽光下撒,變成一道道鮮明的光束。

東宮之內,

楊晟摁著自己的胸口,少府忙跪著上前問道,

“殿下,您還好嗎?”

“來人,去請太醫!”

楊晟摁住了少府的手,急問道,

“新征大軍可曾入京畿?”

少府忙道,

“已經有大半進入京畿之中,隨時聽候太子殿下指令。”

楊晟道,

“宮家如今眼下必然是要投誠與本宮,既然如此,便讓宮家代為帶領十萬大軍,在鄞州邊關與那西青一爭,依著宮將軍的領兵之術,必然能大破敵軍。”

少府忙問道,

“那剩下的十萬大軍———”

楊晟皺眉,看著窗子的方向,恰能看見關無忘前來,

“都安排在京畿,先選幾個駐守在長安的將軍去操練,從中挑選兩萬精兵。剩下的,都交到關太傅手中。”

少府低頭,

“那兩萬精兵往后如何處置?”

楊晟接過侍女送來的熱帕子,擦干了臉上的血跡,看著少府道,

“就依著你之前所說,編成龍武軍,盡數由你暫時統領。”

少府大驚,抬頭看楊晟,

“殿下……”

楊晟將熱帕子扔回侍女手中托盤,

“你可不要讓本宮失望。”

少府忙起身,跪在楊晟前面,以頭碰地,

“謝太子殿下賞識臣。將此大任交托與臣!”

楊晟虛扶起少府,

“但是記住,這件事只能有你我二人知曉,旁人萬萬不能知道。”

少府忙道,

“是!”

宮長訣淡淡地看著跪地磕頭的林業,

“這張圣旨從何而來?”

林業面色猙獰,不敢相答。

宮長訣道,

“倘若你不愿意說,便也別想本宮接旨,倘若你說一句假話,本宮也不會接這旨,在外面等著你的會是什么,你自己也清楚。”

林業額頭上的血順著他的太陽穴流下來,流在面頰上,滴落在官服之中,漸漸消失。

“是…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所寫,太子殿下拿著龍案上的玉璽親自蓋章。”

宮長訣垂眸一想,便也猜到了來龍去脈,無非是楊晟突然從漠北十三城回來,而林業與楊碌這般謀算一下子失了勝算。

但如此的話,楊晟直接命人將她放出便是,還要拿這圣旨做什么?

楊晟可不像是會顧及她名聲,故而多做這一步的人。

是誰推動了楊晟做這一步?

宮長訣緩緩站起來,拂了拂衣袖,本是想借著這一步就此逃離,偏生有人要她以公主的名義活著,所有人都叫著她公主,低聲下氣地求她接旨,仿佛接的不是出獄的旨,而是要有別的事情所求一般。

這張旨意之后,楊晟究竟是受何人影響?

宮長訣居高臨下地看著林業,諷聲道,

“林業,你猜,如今讓你做這一切的楊碌,還活著嗎?”

“你這么急著求本宮,是不是因為如果本宮不接,你馬上就會淪落到如今楊碌那般下場?”

林業聞言,已是大驚失色。手都止不住地顫抖。

原來,原來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他所為為誰,所為為何。

宮長訣閉眼,長出一口氣,緩緩睜眼,

“余宸要的,是本宮作為公主出現,公主二字,說來輕巧,卻也是唯一能送到西青去和親的人選。”

余宸思慮于此,楊晟忌憚于余宸,故而順著余宸的意寫了這一張圣旨。

宮長訣走出了牢門,

“但是你以為這般低聲下氣與本宮求饒,楊晟又會放過你嗎?”

宮元齡跟著站起來,睥睨著林業道,

“多行不義必自斃,林家出了你這樣的禍害,也是林家的冤孽。”

宮長訣一行人走出大牢,李望一行人始終在暗處看著。

林業跪倒在原地,是他鬼迷心竅,居然相信二皇子掌握大勢。

他看見了西青五皇子立劍差點殺了二皇子,而后又對手無寸鐵的太子殿下拔劍相向,太子殿下被迫寫下圣旨,強調出獄者并非宮家,而是大長公主宮長訣。

他被派來傳旨的那一刻,看見了西青五皇子那般陰鷙的眼神,他便已經知道,縱使將里外罪責一力承擔下來,保全長公主的名聲,對他林業也是無濟于事了。

他的下場,畏罪自殺最是合適,亦不連累家人。

林業大笑著,眼淚和著鮮血流下來,拔出發上的玉簪,猛地就插進了自己的脖頸之中。

鮮血橫流。

東宮之中。

東宮之中的熏香愈發濃郁,而楊晟一絲未覺。

香氣悄悄漫入四肢百骸之中,楊晟咳嗽兩聲,

“不知為何,本宮近日來口鼻竟然常常流血,感到身體不適,卻又說不出何處不適,唯有回到東宮之中,聞了這熟悉的檀香味才覺得好一些。”

“原來是水土不服,思鄉情切。”

關無忘奉茶道,

“太子殿下悉心調養一段日子便是,不過是舟車勞頓,一時不適應罷了。”

楊晟擺擺手道,

“看見太傅這一下子,只覺得大好,還需要調養什么?這段日子,可是我大周有一場硬仗要打。”

關無忘道,

“是臣下無能,竟然不知有何硬仗要打。”

楊晟道,

“不知也是正常,太傅你與鄞州缺少聯系,又與那西青五皇子無甚干系,聽不見風聲,那西青如今驟然調派十萬兵力前往鄞州,想必也和這西青五皇子有關。”

關無忘故作疑惑道,

“十萬兵力,鄞州有硬仗要打?”

楊晟道,

“那又如何?本宮手中也有十八萬兵力,全是青壯年歲,比那西青的短兵殘將好得多。現如今派遣十萬兵將前往鄞州,恭候宮將軍調遣,看那西青五皇子還如何囂張。”

楊晟捏緊了杯子,

“那西青五皇子不知天高地厚,張口所要之物簡直荒謬,本宮也好瞧瞧,落敗之國,還怎么提這些荒謬之言。插手我大周內政,動我大周根本,那衛尉林業,原是本宮看好之人,竟是就此就變成了廢棋子!”

楊晟將茶杯砸在地上,茶杯碎片與茶水四濺開來。

關無忘轉眸,大驚道,

“太子殿下息怒!”

楊晟眉毛倒豎,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這么大本事,竟然能讓楊碌那個沒用的東西騙到了林業,讓林業甘心為楊碌做事,要殺死宮長訣一干人等。”

慫恿楊碌殺宮家的人確實是余宸。

但騙到林業的不是楊碌。

而是獻策的李忠,更是李忠身后,讓李忠順水推舟,將船推得更遠的關無忘。

關無忘跪道,

“那西青五皇子膽大妄為,幸而如今太子殿下英明,早早就識破此人面目,也幸好太子殿下聰穎過人,及時收納了十八萬軍力,讓我們能及時與那西青一戰,不至于一時失勢,落了下風。往后太子殿下必定是那走到最后之人,又何必為了林業和余宸這么幾個小嘍嘍而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關無忘一臉著急與真誠,語氣更不似作偽。

關無忘道,

“都怪臣下,答應了太子殿下要好好看管朝堂,卻是讓朝堂為他人頤指氣使,還請太子殿下治罪臣下。”

楊晟聞言,氣消了不少。

“太傅起來吧,本宮也未曾怪罪過太傅不是?”

關無忘始終低頭跪著,楊晟忙扶起關無忘,

“太傅的赤忱之心,本宮也是全然知曉,那西青五皇子狡猾至斯,你我誰都沒有想到,又怎么能怪太傅呢?”

楊晟不由自主地咳嗽兩聲,忙握拳掩住口鼻。

關無忘的目光遙遙落在了宮殿的香爐上。

“殿下身子可還要緊,可需再喚御醫前來?”

楊晟擺擺手道,

“昨日回來時,在半途遇見了定王,本宮還沒到長安的時候就聽說定王被燒死在定王府中,本以為就此會少掉許多麻煩,卻沒想到那定王竟然還活著,當時本宮身邊皆是高手,便與那定王一場惡戰,誰知,就是如此,竟然都被那定王逃脫,還重傷本宮,只怕這皮肉傷得養個兩個月才能好了。”

關無忘道,

“方才臣下在宮內也遇見了定王,想來當初西青五皇子縱火要殺他,被定王僥幸逃脫,假死而逃。”

“有定王,至少那西青五皇子對于娶長公主之事不至于那么囂張,如今看來,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殿下如今正當緊要關頭,切不可再因為女人的事情分心,等殿下龍行九天,大周之內所有女子皆為殿下所有,再者,宮家臣服于殿下,為了維持殿下的恩寵,一個女兒算得了什么?殿下還需這般多慮嗎?”

楊晟長出一口氣,

“那西青五皇子一眼就看中了本宮看中的女人,倘若這次鄞州失利,本宮只怕真需要一個女人來交換這江山。”

關無忘面色微變。

宮長訣方回到宮家,便聽見了楊碌薨逝,林業畏罪自殺于獄中的消息。

本該是借此機會離開長安,卻沒想到,身份竟然被余宸發現了,離開長安的計劃只得作廢。

如今這般,想來離元帝崩逝,楊晟舉事也不遠了。

想起前世種種,又想到如今她已與關無忘等人聯手折磨得元帝痛不欲生,剛回來那段時間里的痛恨與憎惡,真的恍如隔世。

只是,她手刃仇人的念頭,依舊未有絲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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