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第五百四十三章大駕光臨紫禁城
沐原緊緊挨著王璐背后,這時聽到了王璐的這句話,腳下頓時一滯,旋即苦笑著搖了搖頭。
朋友,就是用來出賣的啊。
就象王德承和蔡春雷,自己也當他們是半個朋友,大家混在市區里一起干過不少沒屁眼的事,可到了崖山,為了討好泥巴王路,他們一轉背就將自己給出賣了。
現在自己一個活人,在喪尸智尸老巢里,哪里又討得了好處。
王璐在這里本就是外地人,他的智商覺醒雖然比較高,但也不見得能徹底壓服這里的地頭蛇,像最初引他們進下水道的那個徐杰,就對王璐沒多少尊重的意思。
如果這里的智尸非要吃沐原,王璐并沒有什么有效阻止的好手段,他不來分一杯羹已經算好得了。
沐原咬著牙,看樣子,需要想個辦法,讓自己保命存活的辦法。
王璐跟在黃銀鳳后面,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你們的名字是原有的,還是覺醒后新取的?”
黃銀鳳道:“原有的名字,誰還記得,也不是自己取的,我是隨便在地上撿了張身份證,看那照片上的女的和我有幾分相似,就用了這個名字。徐杰嘛,這個名字原是我們的一個血仆的,他的血的味道很對徐杰的胃口--嗯,就是我們使者徐杰,他原是沒有名字的--所以忍不住將血仆徐杰給吃了,智商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為了紀念自己的這次覺醒,使者徐杰就用血仆徐杰的名字當了自己的名字。”
這話,有點繞,但王璐和沐原都聽明白了。
王璐苦笑,這個使者徐杰,拿被自己吃了的血仆名字當名字,也真不怕不吉利。
不過以前原始食人部落也有類似的文化習俗,吃了被你打敗的勇者。你就能得到你的敵人的勇氣和力量。
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王璐突然發現前面隱隱有些亮光,那似乎是,燈光。
地道隧道兩側出現了廣告,王璐知道,這是快到站點的標志。然后,他就看到前方的站臺,站臺上,亮著幾盞燈。照亮了一片狼籍的站臺。
一輛地鐵追尾在另一輛地鐵上,前一輛地鐵的前兩節車廂沖上了站臺,將大片玻璃隔離門撞得粉碎,然后又一頭扎進了候車區。將候車廳的幾根梁柱都撞斷了。
后一輛地鐵車頭撞得就如捏癟的易拉罐一樣,后幾節車廂全都出了軌,歪歪扭扭橫七豎八地躺在隧道里。
黃銀鳳帶著王璐、沐原一行,爬高伏低穿過傾覆的地鐵車廂,來到了幾節還算完好的車廂前,“到了,歡迎來到紫禁城。”
紫禁城?
這個沉埋在地下的,空氣污濁不堪的,碎石泥沙滿地難以落腳的破地方居然叫紫禁城?
沐原實在有些好笑。
然而王璐卻整了整衣服。好像真是要去拜見紫禁城里的九五至尊一樣,昂首挺胸進入了半開著門的車廂。
車廂里,亮著燈。
里面坐滿了人。
人不多,也不少,就象非高峰期的京城地鐵內常見的一景。
一群上班族靠在座位上,抱著胳膊,半閉著眼睛休息。
幾對情侶目無旁人的摟抱在一起。竊竊私語著,間或發出一陣笑聲,里面甚至有一對穿著校服的中學生模樣的,膽子最大,居然舌吻在了一起。
也有人躺在座椅上,一個人占了幾個人的位子,頭上蒙著衣服,正在呼呼大睡。
看到有人進來。有人抬起頭打量了一眼,旋即又轉過了眼,毫無興趣地打了個哈欠,但也有人緊盯著王璐不放,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眼。
王璐無動于衷,他的注意力。全在車廂中部,那兒,有幾個人正席地而坐,湊在一起,下棋。
象棋。
一張紙質的棋盤攤在車廂走道正中,楚河漢界兩側,棋子零亂,車馬炮卒沖殺正酣,也有幾只已經犧牲的棋子出了局,胡亂扔在棋盤外的地板上。
那個徐杰盤坐在棋盤邊,手里捏著一枚棋子,在棋盤一旁游移不定,不知該往哪里落子。
旁邊有一女一男正在觀棋,女的指手劃腳給徐杰支招,男的笑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女子呸了一聲:“老娘本來就不是君子。”
旁邊的座椅上站著一個也就十來歲左右的孩子,穿著校服,背著書包,踮著腳也在看棋,也許是因為徐杰久久不落子,讓他覺得無聊,嘟囔了一句“沒勁兒”,一屁股坐下來,從背后的書包里掏出一臺ipad,開始玩起游戲來,聽那歡快的電子游戲聲,似乎是泡泡龍。
說實話,王璐剛進車廂,就已經感應到了幾個強大的腦電波--這并不出乎王璐的意料,以京城這樣龐大如一個歐洲國家的人口基數,從概率上講,出現高等級使者并不稀奇。
然而令王璐震驚的是,那幾個使者居然在下棋。
下棋,需要邏輯思維和抽象思維,如果不是智商極高,這小小的棋子,根本玩不轉。
從甬港市到京城,王璐經過多個省市,上千公里,至今沒見過沒聽說過智商足以下棋的使者,然而在京城,在一個地鐵站,居然有5個使者會下棋。
這里果然有資格被稱為紫禁城,臥虎藏龍啊。
這時,和徐杰對棋的老者笑道:“小徐啊,這盤棋你輸了,你要是來當頭炮,這炮一支走,我的拐子馬就能吃了你的老將,想動車,又被我的炮看得死死的,就算是把老將挪回窩去,我那過河的兵再走三步,一樣將死你。”
徐杰把手里的棋子一扔:“真倒霉,今天連下三盤都是輸。”
旁邊那孩子頭也不抬插嘴道:“徐大哥,你哪次和爺爺下棋不輸的?反正天天輸,早該輸習慣了,還生什么氣啊?”
徐杰道:“你個小屁孩懂什么,我這叫屢敗屢戰,鍥而不舍。”
觀棋的女子笑道:“又叫死不認輸的臭棋簍子。”
王璐目瞪口呆--他并不是因為那群下棋人的互相調笑而吃驚,而是因為他看到了那個下棋老者的臉,那張曾經在電視上出現過無數次的臉。
他穿著件很普通的藏青色夾克。戴著眼鏡,人有點瘦,夾雜著白發的頭發一絲不茍向后梳著,當他認真思考時,他的嘴會不由自主抿起來,似乎在為這片古老的大地上的人民重新復興而殫精竭慮。
跟在后面的沐原也看見了那個老者,哪怕是在喪尸智尸的老巢,他也忍不住怪叫一聲:“我操。這、這不是--”他脫口而出了一個家喻戶曉的名字。
王璐終于明白為什么這里叫紫禁城了,因為他在這里,這個國家曾經的當政者。
儒雅的老者一笑,站起身來:“這盤棋就下到這兒吧。有新朋友來了。”
徐杰以及旁邊觀棋的都站了起來,那個小男孩調皮地踩著椅子一蹦一跳走了過來,指著王璐道:“你就是那個大騙子假先知王璐啊。”
王璐頭冒黑線--這個死屁小孩!但臉上卻堆起笑:“那個,其實,我是個演員。”
徐杰抱著胳膊道:“得了,別裝樣子了,你來之前,我們已經通過電臺聽到你在其他地方的豐功偉績了,你倒是挺會忽悠的。外地的那些白癡活死人都管你叫先知,切,你是先知的話,那我們在這兒打生打死的人算什么?如果不是我們擋住了堡壘,哪里還有你這樣的假先知逍遙快活的日子。”
老者溫和地道:“小徐,遠來是客,咱們先請王璐坐下再聊吧。”他的目光轉身沐原。點了點頭:“這位小朋友也一起座吧。”
沐原還沉浸在極度震驚之中,雖然從邏輯上說,任何人都可能成為喪尸智尸,上到姚明下到本山大叔,生化病毒一感染,誰都逃不了,真正的人人平等,可看到眼前的老者也成為了智尸。沐原還是無法接受。
看到老者示意他坐下,沐原來坐了下來,兩只眼睛一錯也不錯地盯在老者身上,老者朝他笑笑--沐原更震驚了,他沒有在那老者眼里看到任何智尸看到他這塊活動的鮮肉時慣有的嗜血感覺。
小男孩也盯著沐原,他歡呼一聲:“血仆。一個健康的血仆,太好了,我今天能多喝點他的血嗎?”
黃銀鳳忙道:“棟棟你別亂來,這位、嗯,這位是王璐先生的朋友,可不是血仆。”
小男孩失望地道:“搞什么啊,不會是真的吧,喂,那個王璐,你一路來不是到處宣傳什么神的子民,什么選民使者,說舊人類是注定要淘汰的,怎么你自己反而和一個舊人類交朋友,還忍得住不喝他的血,這有多浪費啊?”
老者揉了揉小男孩的腦瓜:“好啦,棟棟,爺爺不是和你說過很多次,這血其實并沒有什么用處,只是單純滿足了大家的生理欲望--”
小男孩嘟囔道:“知道啦知道啦,你老人家又要念這經了,這一套兒,除了你自己信,還有誰信啊。說起來,我還更愿意相信這個假先知王璐所說,那些舊人類,就是我們的圣餐,注定被我們吃光光。”
老者看起來并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反駁,他苦笑了笑,轉頭招呼王璐道:“來來,小伙子,坐坐,陪我這個老頭子聊幾句。你一路從南方過來,也到過不少地方,現在各地情況怎么樣了?”
王璐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含笑點點頭,在老者面前坐了下來,難得地坐得端端正正:“我是沿著沿海公速路前行的,并沒有深入大城市,所以也只能說個大概。”
王璐慢慢述說著自己的歷程,各大城市的全面淪陷,喪尸的緩慢進化,智尸的出現以及覺醒,舊人類的各處定居點,異能者的出現,舊人類大小團體之間的互相合作和并吞,使者嘗試種地養活自己等等。
這些情況,京城的使者們或多或少都了解,只是王璐口才極好,將自己親歷過的甬港市基地老大、崖山小鎮王路、種田流智尸馮臻臻、嘗試生育和舊人類強迫交配的茅麗等在生化末世各地大背景下的種種生存狀態,說得如故事一般精彩。
漸漸的地鐵車廂里的智尸們都圍了過來,靜靜聽著王璐的述說,就連對他并沒有好感的徐杰,也聽得全神貫注。
王璐終于說完了。也幸虧他是智尸,不曉得勞累,要換了個活人,肯定累得舌頭都要打結了。他攤了攤手:“情況就是這樣,一時間,我們消滅不了舊人類,但舊人類也不可能消滅我們,套句抗日戰爭時期的話。就是敵我雙方進入了相持階段。”
徐杰重重一拍大腿:“看看看看,王璐說的情況和我以前分析的一模一樣。雖然我們是通過極少數會使用電臺的使者獲得了一鱗半爪的情況,但大體情況并沒有猜錯。全國各地還是有那樣多舊人類存在,王璐有句話說得沒錯。他們是我們最大的威脅,我們應該集中所有力量,將舊人類全部殺光--不,是吃光!”
那個觀棋的年輕女子道:“你就知道打打殺殺,你這樣有能耐,先將堡壘里的家伙給收拾了吧。也不知道是誰,被堡壘打得灰頭土臉,如今更是大白天不敢出門,只敢躲在耗子洞里。”
徐杰跳腳道:“那是我的錯嗎?如果聞老同意我動用全城的選民。硬推推上去,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堡壘。他們的火力再猛,能將我們數千萬選民都給殺了不成。”
年輕女子道:“這就是我瞧不起你的地方,有本事,有膽子,自己想辦法去收拾堡壘,拿選民當炮灰算什么?我們現在已經知道選民也在緩慢覺醒中。雖然覺醒的程度遠遠比不上我們,但也可能有一天,它們是會清醒的。你就忍心拿它們去消耗堡壘的彈藥?人死不能復生,選民們腦袋上挨了子彈也一樣會死。你自己想永生不死,憑什么就讓選民們去送死?”
徐杰急道:“婦人之仁!婦人之仁!不趁著現在舊人類力量還弱小的時候,付出一批選民的死亡做代價徹底消滅他們,等他們坐大了,可真沒有我們生存的余地了。”
年輕女子哼了一聲:“這話可不對。你可別忘了,生化病毒至今還在進化,在感染,我們這里在坐的很多人,就是因為感染了進化后的生化病毒才變成使者的。只要假以時日,生化病毒再度進化。也許現存的舊人類不用我們動手,自己也會成為我們之中新的成員。我們又何必冒著巨大的風險現在就去和他們拼命?你可別忘了,堡壘可是撐控著那個玩意兒的,真要把他們逼上了絕路,來個同歸于盡,哼哼,徐杰,你的身體不怕子彈,可能擋得住核輻射嗎?”
徐杰立刻不出聲了。
小男孩棟棟不耐煩地道:“還有完沒完了,這個話題大家也不知道爭論了多少回了,至今沒個結果。我聽得耳朵都生繭了。”
老者聞老突然道:“棟棟,你今天的作業做完了沒?”
棟棟一個語塞:“高等數學還有兩道題目沒做完。”
聞老溫和地笑著:“當天的作業要當天完成啊。”
棟棟倒也聽話,雖然嘟著嘴,可還是背著書包,跑到旁邊的椅子前,拖過一條小板凳坐著,打開書包,拿地鐵長椅當桌子,做起作業來。
王璐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聞老把棟棟支開做什么,自己一直以來并沒有什么隱瞞的,始終直話直說。
聞老咳嗽了一聲:“小王啊,有件事,我想問問清楚。剛才你的話中,我發現你居然還保留了一絲性沖動,是不是這樣?”
王璐沒想到這聞老問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問題,如果不是一向知道聞老的人品,差點就在心里鄙視他為老不尊了,但他知道,聞老這樣鄭重其事問這事兒,肯定有他的目的,他也并不隱瞞,老老實實道:“是。我在遇到馮臻臻,還有那個茅麗時,都有性沖動產生。可是,嗯,不怕各位笑話,我那兒一點感覺都沒有,根本無法勃起,更加不要說射精了。”
他邊說,邊打量了那年輕男女一眼,這一對分明不是夫妻就是情侶,想來他們也遇上過和自己一樣的問題,那男的倒也直爽,看到王璐望過來,苦笑了笑道:“王老弟,你不用看我,我也一樣,實話說吧,那藍色藥丸我是滿把當糖豆一樣吃,各種各樣的藥水神油不知抹了多少,照樣沒有反應。”
聞老嘆了口氣:“我一直在尋找有生育能力的使者,可遺憾的是,我能找到的恢復最好的使者,也只能像小王你這樣有性沖動的,真正能完成性生活的,至今沒見過。”
王璐苦笑道:“聞老,不是我說喪氣話,就算我能射精,而且精子依然有活力,可女方的子宮也是個大問題啊。反正我至今見過的女使者那玩意兒--不說了,大家都知道。”
聞老臉上并沒有惡心之色,相反,是一臉的沉痛。
“生育,生育能力才是我們的未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