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海齊的笑聲抽動了傷口,不得不輕咳著停了下來,他隨口問道:“對于疫苗的事你怎么看?”
王路聳聳肩:“鞭長莫及,靜觀其變。大文學”
封海齊嘆了口氣:“也只有這個法子了,對了,你倒看看,除了咱們國家,別的國家有沒有可能先研究出疫苗來?”
王路撓了撓頭:“這個啊,可不好說,從理性的角度分析,末世后有能力研究疫苗的,也就是白頭鷹、毛子、歐豬國家以及咱們中花家了,本身的科研力量,人口底子,人種的多樣性等等,都有一定的關系。但是,這僅僅是理論上的,問題是疫苗這玩藝兒更多的是靠運氣,免疫個體的出現有時根本沒有規律可言。別的不說,你看看我,當初你用手槍里最后的子彈救了差點被喪尸啃了的我,可曾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能有如此成就?”王路一揮手:“安心養傷,我還等著你傷好后闖蕩四海呢。”說著很拉風的揚長而去。
封海齊聽著走廊里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無聲地搖頭嘆息著,突然他一怔,糟糕,自己忘記和王路說一件事了。他張口剛想喚回王路,卻又頓住了,沉默了半晌,最后還是搖了搖頭。冤孽啊,真是冤孽啊。
封海齊想跟王路提的是馮臻臻的事,封海齊人老眼不瞎,馮臻臻對王路抱有特殊的感情他早就有所知,這次馮臻臻冒死相救王路,兩人又孤男寡女在外一個月。這期間如果兩人之間沒發什么圈圈叉叉的事那才見鬼了呢。
王路回崖山后,從來沒在封海齊和其他人面前詳細說過自己和馮臻臻的經歷,而馮臻臻卻突然做起了全職夜班,白天連個臉都不露,聽說吃飯都是封詩琪給她從食堂帶菜。兩人之間欲蓋彌彰的舉動,恰恰恰說明有大大的貓膩。
封海齊對馮臻臻有特殊的好感,所以想和王路私底下好好談一談,正確處理和馮臻臻之間的“關系”,千萬不要傷害人家女孩子。
不過,封海齊躺在病床上發現。這些話還真不好出口。王路的家里有陳薇,還有謝玲,原本已經夠亂的,再弄個馮臻臻--算了算了。我老頭子年紀大了。也搞不清你們這些男女間的事情。王路啊。你自求多福吧,感情這東西,可比火還可怕。玩不得啊。玩什么都別玩感情!
王路走出了封海齊的病房,便來到隔離間外,還沒到門口,就看到裘韋琴和鄭佳彥站在一起,一臉歡天喜地的樣子,看到王路過來,兩人雙雙迎了上來,裘韋琴笑吟吟地道:“王隊長,好消息,盧鍇沒感染!”
王路一愣,繼而也滿臉堆笑:“真的?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走走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盧鍇依然躺在隔離室的床上,中氣十足地嚷嚷著:“王叔叔,媽,佳彥,我沒事,我好著呢,聽說前兒個慶功宴崔大媽殺了好幾只肥豬?唉呀,虧了虧了,我在隔離間里只能吃些清淡的,一塊五花肉都沒嘗著。大文學”
王路也有些好笑,隔著門問陳薇道:“小家伙怎么樣?”
陳薇輕笑道:“挺好的,連點熱度都沒有,吃得下,睡得香,呼嚕打得驚天動地。要不是鄭佳彥給我看了那喪尸咬下來的半根手指,我都懷疑盧鍇有沒有受過傷。”
王路遲疑道:“你的診斷不會有錯吧?”
陳薇搖了搖頭:“肯定沒問題,事實上我還延長觀察了12小時,盧鍇斷指處一點異樣都沒有,因為用藥縫扎得及時,甚至都沒有發炎的跡象。”
王路扭頭看了看一臉企盼的裘韋琴和鄭佳彥,思索了片刻:“這樣吧,讓盧鍇再多留置觀察一會兒--嗯,就到今天晚上6點鐘吧。食堂里還留著些五花肉,我讓崔大媽整個梅干菜扣肉給盧鍇接風。小伙子在這次洞橋鎮戰爭中可立了大功了。”
裘韋琴雖然心痛兒子,但王路既然已經發了話,她也不好反駁,再說,等到晚上6點也就半天功夫,那就再等等吧。當下裘韋琴和鄭佳彥隔著門和盧鍇聊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了。
王路隔著隔離門歉意地對陳薇道:“對不起啊,老婆,又要耽誤你回家了。”
陳薇柔聲道:“沒事兒,王比安和陳瓊一有空就來看我,兩個孩子把梨頭和謝玲都照顧得很好,我只是……有點想你了。”
王路死里逃生歸來后,夫妻倆還沒好好在一起獨處過,王路也有點后悔,真想食言讓盧鍇從隔離室出來,自己牽著陳薇的手一起慢慢走回家。
陳薇是王路多年夫妻,如他肚子里的蛔蟲一般,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動什么心思,忙道:“我也只是說說,反正晚上就能回家了,你可別來搞什么朝令夕改,你如今……身份不一般,上上下下多少眼睛盯著,可別鬧笑話。”
王路粗魯地道:“老子帶自己婆娘回家,誰他娘的敢笑話。”但他也知道,依著陳薇似柔實硬的脾氣,自己現在就算是將隔離間的門給炸了,她也不會離開半步,不由得有點泄氣。
就在這時,陳薇突然低聲道:“老公,我這幾天怎么沒見到馮臻臻醫生啊?”
啊?王路一呆,馮臻臻--陳薇為什么突然提馮臻臻?
他支支吾吾道:“是嗎?我沒注意,那個,好像是沒有在衛生院看到馮臻臻。我等會兒找錢正昂問問。”
陳薇道:“我還想著能看到她的話,好好謝謝她呢,我聽說是她冒死救了你,在外面這樣長時間,也是她照顧著你--這份恩情,我再怎么感謝也不為過。你說是不是?老公?”
王路舌頭好似打了結,僵硬地笑著:“對對對。應該的,應該謝謝人家,我那個,我會找個機會好好謝謝馮臻臻的,一定。”
陳薇嘆了口氣:“那就好,老公,你真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就像你在龍王廟感染上二期生化病毒一樣,我、我以為我會永遠失去你了。大文學”
王路左腳換右腳:“你看你,有什么好擔心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就在你身邊嘛。”
陳薇嗯了一聲:“老公。你在我身邊,真好。”
王路在隔離間門外又甜言蜜語哄了陳薇半天,這才離開,一出走廊。他如被喪尸狗攆著一樣。拔腿就溜--他哪有膽子去找錢正昂問馮臻臻的事。
王路知道自己很無恥。很混蛋,馮臻臻救了自己,又和自己有了關系。自己卻在回到崖山后,就對她不聞不問,你說說,這種吃完了一抹嘴的家伙,還他媽的是人嗎?!
自己真不是男人,真不是東西!
但問題是,王路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馮臻臻該說些什么。
事實上,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和馮臻臻之間到底算什么關系。
兩人之前連個朋友關系也說不上啊。
王路突然發現,無論是兩人發生關系以前,還是發生關系之后,自己從來沒有問過馮臻臻的過往,而馮臻臻也從來沒問過自己的生活,至于像瓊瑤婆婆里的少男少女那樣“你喜歡看什么書啊,啊呀,是這本啊,我也好喜歡的”這類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所謂兩情相悅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對話,也從來沒有過,自己和馮臻臻在一起時,就是,全神貫注的。
讓王路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和馮臻臻之間的關系,真的很爽,比陳薇和謝玲……咳咳……
好吧,非要王路有個定位,那他和馮臻臻之間的關系就是一夜情。
但是就算是一夜情,吃完就抹嘴抬腿走人的事,王路也做不出來啊,馮臻臻這樣大一個活人就在崖山,自己總不能裝糊涂裝一輩子吧?
更要命的是,王路知道,陳薇似乎有著神乎其神的第六感,她已經發現自己和馮臻臻之間有問題,要不然,也不會剛才和自己旁敲側擊地說出那番話來。
如果有一天,馮臻臻突然找上門來,要自己負責,而陳薇就在自己身邊,旁邊還有謝玲,王比安和陳瓊抱著梨頭好奇地看著……王路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
王路突然發現自己里外里不是人,既對不起馮臻臻,又傷害了陳薇和謝玲。王路突然在大街上站住了腳,在崖山眾驚疑的眼光中,像驢一樣原地轉了幾圈,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語道:“談談,得找她談談。”--至于談什么,談出個什么結果,王路自己也不曉得。
吃晚飯的時候,王比安和陳瓊吃得狼吞虎咽的,因為他們兩個急著想吃好飯就去接陳薇回家。王路卻一幅心不在焉的樣子,謝玲問了他好幾聲,他才醒過神來,勉強笑笑說這幾天到處奔波,有點累。王比安聽了,便自告奮勇說由他和妹妹去接媽媽好了,爸爸和謝玲姐就在家里等著,隨便整幾個新鮮菜給媽媽接風。
王路擺了擺手:“啥時候我成弱不禁風的大閨女了,這樣吧,陳瓊和你謝玲姐在家,燒兩個清淡的小菜,我和王比安去接陳薇。”
不說王路一家子歡歡喜喜等著接陳薇回家,在封海齊家里,廚房里正一團亂,封詩琪手忙腳亂把一盤紅燒鯽魚放進餐盒里,扭頭問正在燒灶的關新:“給爸爸送飯菜是你去還是我去?”
關新揉了揉被煙熏紅的眼睛:“我去吧,我看你今天下午似乎有點中暑,干嘔了好幾回了。”
封詩琪一皺眉:“你別和我提這個,我現在還一陣陣惡心呢,你給我吃了仁丹也不管用。最近這天氣熱得太邪乎,氣象臺說氣溫有40度--我看哪里止啊,露天日頭下少說也有5、60度的高溫。”
關新拎起餐盒道:“那你還是在家呆著吧,嘿,這樣看起來還是馮臻臻有先見之明,給自己申請了夜班,晚上可比白天涼快多了。對了,你馮臻臻姐還沒起床嗎?”
封詩琪點點頭:“雖說上得是夜班,可臻臻姐還真會睡。也就中午起床吃個飯,其他時間連門都不出。唉呀,時間差不多了,你快去醫院吧,可別讓老頭子餓著了,對了,吃鯽魚時你幫著他挑挑刺,別被魚刺扎了,我這就叫臻臻姐和關文靜下樓吃飯。”
關新出了門,封詩琪在餐廳布好碗筷。抬頭嚷了聲:“臻臻姐。文靜,吃飯啦。”關文靜很快一蹦一跳下了樓,但樓上馮臻臻的房間卻沒半點響動,封詩琪失笑道:“當真睡得和豬一樣。偏偏怎么貪吃貪睡也不長肉。昨兒一碗大排她一個人吃了三塊。連半指寬的肥膘眼睛不眨一眨就下了肚,也不怕撐著。”
封詩琪上了樓,大力拍了拍馮臻臻的門。“臻臻姐,起床啦。”
馮臻臻忽地驚醒過來,她眨了眨眼,才意識到自己正睡在拉著厚厚窗簾的房間內,門外封詩琪正在“懶豬懶蟲”的亂叫,她忙應了聲,掀開線毯下了床,趿著拖鞋到門邊開了門。
封詩琪看到馮臻臻穿著露臍的吊帶短衫,下面是黑色蕾絲邊的小褲褲,蓬著長發,小手掩著嘴打著哈欠,一幅美人初醒春光外泄圖,失笑道:“臻臻姐,看看你這樣子,睡得昏天黑地的,幸好這是我來叫門,要是關新,可不便宜死他了。”
馮臻臻也有點不好意思,不知為何,自從回崖山以來,她就特別嗜睡貪吃人也有點懶洋洋的--唉,這就是進化的后遺癥嗎?自己越來越變得像普通人一樣了。
馮臻臻剛剛睡醒,自覺身子出了點汗,黏糊糊的難受,紅著臉道:“我去洗下身子,很快就下樓來吃飯。”
封詩琪笑著應了聲好,剛要轉身下樓,突然臉色一變,呃地干嘔了一聲,急急搶著從馮臻臻身邊跑過,風一樣沖進了洗手間,立刻,洗手間里傳來一陣嘔吐聲。
馮臻臻忙跟了上去,幫扒在洗臉臺盤邊吐得臉漲氣短的封詩琪撫著背:“這是怎么了?是吃壞了什么東西嗎?”
封詩琪好不容易止住了嘔吐,接了半杯水涮了涮口,無力地道:“不是,是中暑了……”
馮臻臻忙道:“我去給你拿點仁丹來。”剛要轉身,卻看到封詩琪突然對著鏡子發起怔來,嘴里還喃喃自語著:“6號,7號,不對,是5號,上次是什么時候,月底前來的……”
馮臻臻正在不解,封詩琪卻突然啊地大叫一聲,繼而一頭撲到了馮臻臻懷里:“臻臻姐,要死了,我有了!”
有了。
真的有了!
封詩琪有孩子了!她懷孕了!
封詩琪仔細算了一下自己的月經,然后便發現,本月的大姨媽沒有來,再加上這莫名其妙的嘔吐--這絕對是懷孕的癥狀。
“怎么會這樣?”封詩琪哭喪著臉:“我和關新說好了暫時不要孩子的,我們每次都用避孕套的啊。”
馮臻臻摟著她的肩道:“現在還說這些做什么?我們快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這可是大喜事啊。”
封詩琪摸著一點看不出異樣的肚子:“人家都還沒到晚婚晚育年齡呢,還想好好過幾年兩人天地的日子呢……”但這點小意氣很快煙消云散了,封詩琪揉著聽到樓上的響動跑上來的關文靜的頭道:“不知道是給你添個弟弟呢還是個妹妹。”
馮臻臻陪著封詩琪來到醫院后,從腿快的關文靜嘴里聽到消息的封海齊和關新早就等在門口了,陪在兩人身邊的,正是王路、陳薇和王比安,卻是王路來接陳薇時,也聽到了這個好消息,三人忙留了下來--這可是崖山自建立以來,第一個自然懷孕的消息啊。
王路也頗為激動,崖山新組建的家庭不少,一眾夫妻也很努力,但卻至今沒有懷孕的消息,一度讓王路擔心,是不是生化病毒影響到了人們的生育能力,所以封詩琪的懷孕有著極重大的意義,相比之下,什么商隊、現代化軍隊等等,都成了無足輕重的小事,人類的自然生育,可是王路打造三位一體新世界的基石。
封詩琪看到還在養傷的封海齊被關新扶著,笑得見牙不見眼,臉一紅:“爸,你怎么出來了,你身子還沒好呢。”
封海齊使勁拿眼瞅自己閨女的肚子:“我身子沒事兒,你的身子現在才金貴呢。關新你這傻小子,攙著我這把老骨頭做什么?去,把你老婆孩子照顧好嘍。”
關新早就喜歡得如猴子一樣抓耳撓腮,得了老丈人吩咐,忙跳上前來毛手手腳從馮臻臻手里接過封詩琪,剛要開口相詢,封詩琪已經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給老娘說清楚,明明在用避孕套,怎么、怎么就懷上了?是不是你故意搗鬼,悄悄兒瞞著我將套子摘掉了?”
關新又想笑又怕惹惱封詩琪,歪著腦袋叫著撞天的屈:“我真沒搗鬼啊,只是、只是因為老俞頭倉庫那兒避孕套早就斷了貨,我一直是拿洗過后的套子重復使用的,可能因為洗過了多次,所以套子上有些細微的破洞吧。”(。。)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