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主城,第一門閥唐家的政治中心。
和多礦多山多水的橫水,以及著重商業富盛風流的定陽不同,川北在世人的眼里相對神秘,一向關卡嚴格,路禁嚴厲,能和川北通商往來的也多半是多年合作交情深厚的富商大賈,尋常人是拿不到川北路引的。
換句話說,平常人要進川北就很難,更不要說去那川北傳說中的唐家核心之地,小樓里偷東西了。
蘭旖遠遠地看著那一道一道的盤查崗,也不禁咋舌。文臻卻并不奇怪,這完全就是戰時防衛,唐家起事就在頃刻了。
所有進出城的百姓,在川北城十里外,就要接受一道道盤查崗的盤查,本地的看戶證,外地的看路引還要當地人作保。進出城變得非常緩慢,百姓們也并無怨言,由此可見唐家對川北三州的管束力。
半上午的時候,長長的隊伍尾端忽然起了一陣騷動,馬蹄聲疾響而來,百姓們紛紛回首,想看是什么人還能在這時候策馬狂奔。
沒有人讓路,因為再快的馬,到了盤查崗前也都是要停下的。
煙塵滾滾到了近前,出乎眾人意料,馬勢絲毫不停,那一隊騎士當先者手中擎一面黑旗,旗幟上畫一柄鋼刀,長聲喝道:“橫水鐵,三寸谷有喜訊報——”
盤查崗士兵們本來已經要上前攔了,聽見這一句,紛紛撤開拒馬,放那十幾騎長驅直入。
百姓們議論紛紛。
“怎么這些人不用排隊盤查的?不是說便是唐家人也要一一搜身嗎?”
“是啊奇怪。明明最近門禁嚴格得很……”
“哎唐三十七你不是號稱萬事通嗎?你知道怎么回事不?”
“當然知道!這是去橫水挖礦的隊伍,之前挖了好久了,一直沒挖到,看如今這模樣,是挖著了?這可是大喜訊啊!當然要第一時間放進城!”
“那也不能問都不問啊!”
“這你就不知事了。你沒聽人家喊什么?橫水挖礦的事你知不知道?不知道對不對?這是唐家絕密,只有唐家直系子弟才知道的,更不要說挖礦的具體地址,能知道這個代號的,必然只有直接參與者啊,所以還要盤問什么?”
眾人這才釋然,但并無喜色,有人咕噥著說挖出鐵礦又怎么的?這么勞心勞力挖礦煉鐵,總不會是為了給百姓多打幾口鐵鍋,那必然是要造武器的,造武器便意味著戰爭快要到了,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啊。
雖然百姓厭戰,但終究話語權只掌握在唐家手里,只能繼續老實排隊,卻忽然又聽見一陣馬蹄聲起,這回大家下意識地讓出一條道路,果然那馬隊也并不停留,馬上騎士擎青色旗幟,高聲道:“天京近郊,刺史急報!”
盤查的士兵都露出震驚的神色,再次連忙撤走路障,百姓看著那一隊人再次煙塵滾滾而去,詫異地回頭想找那個消息靈通的唐家遠房子弟唐三十七,卻見他也已經白著臉走出人群,竟然不敢再給眾人解惑了。
眾人眼看著那些騎士的背影,隱隱覺得,似乎要有什么要緊的事,發生了。
一刻鐘之后。
第一隊騎士馳入城中,便降低馬速,匯入人群,他們對道路十分熟悉的模樣,左拐右拐,漸漸隱入小巷中不見。
第二隊騎士也是如此,再一刻鐘,在川北城南的一個酒樓內,兩個被包下的雅間開了席。
那酒樓的位置離唐家主院已經不遠,但是酒樓無論建得多高,也看不見唐家的任何建筑。
整個唐家占了川北將近一小半的面積,外圍先是一圈湖水,湖水中間和邊緣都種了數百年的巨樹,是一種很少見的極高的樹木,如一片巨大的天然屏障,將唐家緊緊包裹。這樣的設計按說應該很不安全,刺客可借樹遮擋。但這樹的樹冠十分奇特,非常的齊整,枝椏疏落,唐家還會派專人定期修剪,每棵樹都有自己獨特的樹冠形狀,每個唐家護衛都對這形狀爛熟于心,這種情形就會導致一旦有人藏匿,樹冠形狀就會發生變化,一眼就會被發現。另外據說這樹林本身就是一個陣法,潛進去想要出來很難,所以里頭人沒有,白骨想來不少。
被包裹在湖水和樹林中間的唐家,被稱為唐城。無人能夠勾畫唐城的輪廓和格局,至于小樓的位置和形狀,更沒人知道。
此刻酒樓里,蘭旖有點不可思議地轉過頭來,看著坦然吃飯的人們,有點想不通怎么就這么容易進來了?
文臻笑瞇瞇對她舉了舉茶杯。
容易嗎?
容易。
但也不容易。
所有人連同選出來的精銳護衛分成兩隊,一隊冒充橫水挖礦報信人,一隊冒充唐孝成回京隊伍報信人。一隊鉆的是唐家秘密挖礦的空子,一隊鉆的是唐家對唐孝成遠赴天京安危關注的空子。
唐家秘密挖礦是沒有人知道具體地址和情形,但是挖礦這事本身就是燕綏操作出來的啊,謊稱有礦的找礦高手還是他用了三年功夫派過去的呢。
唐孝成去天京雖然不是秘密,但唐孝成的身體是秘密,青色旗幟代表唐孝成的哮喘發作,但唐孝成的哮喘還是拜燕綏所賜呢!
別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嗎?
所以說容易。
但這些,都是燕綏花費十余年光陰慢慢滲入鋪就的信息渠道和戰果,是對銅墻鐵壁般的唐家的艱苦卓絕而又持之以恒的攻擊,又豈是輕易得來?
所以也不容易。
最起碼除了燕綏,誰也做不到。
身后燕綏道:“早些休息罷,明日還要啟程去橫水。”
文臻便應了一聲,她沒有和燕綏說起要去小樓拿寶石的事情,燕綏知道,是一定不會同意的。
進入川北主城,是因為川北有直接的碼頭通往橫水,且因為是主城水路,一路也無人盤查,是越過唐家三州的最短最快的路途,林擎必須盡快回邊關,越遲越易生變故。
酒樓自然是燕綏在川北的據點之一,據中文說,他們的人十來年間在川北前后開設過不下三十處據點,涉及各行各業,這些年被唐家剿的剿拔的拔,如今只剩下了三處,這酒樓便是其中之一,酒樓主人和唐家有些姻親關系,因此留存至今。
晚間便在酒樓后頭的院子里歇宿,自有人去安排明日乘船事宜。文臻本來還在想要想個法子把燕綏弄睡著了,結果燕綏自己說要會見客人,讓她早些睡。文臻正中下懷,便說這幾日燕綏太過虎狼,她要自己睡個清凈,另外要了個房間,帳子放下,讓采桑守著,自己和蘭旖悄然從酒樓后頭出了門。
入夜的川北大街上已經實行了宵禁,空蕩蕩無人,只有一隊隊走過的護衛整齊的腳步聲,在落了寒霜的地面上嚓嚓作響。
川北是個很奇怪的城池,很大,人并不多,建筑一部分古樸蒼老,流散著百年城池的滄桑和厚重之風,一部分則相對較新,建筑風格也或精巧或華美或大氣或莊重,又隱約彰顯著屬于年輕人才會有的勇于嘗試喜歡變革的風格。文臻想,這或許就是唐家新舊勢力交融又正在由舊勢力向年青一代新的統治者轉化的一種象征,體現在這個城池里,便是既古老又年輕,既滄桑又新鮮。
蘭旖有點古怪地瞧著文臻——文臻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棉襖,臉上臟兮兮的,活脫脫一個女叫花子。
她有點不可思議,也不明白文臻為什么要這么做,確實叫花子游蕩不引人注意,一般也容易引起同情不太會被為難,可她這般身份,何必如此?
蘭旖可不肯扮成叫花子,不過她白衣外頭罩了一件花花綠綠的水田衣,在文臻看來,和百家衣也差不多。又戴了風帽,遮住了發色和眼睛。
文臻并沒有試圖往那湖邊去,而是繞著湖向西邊走,那邊她白天已經和這邊的暗樁打聽過了,是唐家的家廟所在地。
她想去找找王雩的母親。
這是她一直掛在心間的事情,也是她要來川北一趟的原因之一,王雩臨終前說自己的母親被唐家所軟禁,求她有機會順手一救,現在,她來了。
她之前已經傳書這邊讓調查王雩母親的所在,反饋說雖然無法確定人在哪里,但是外人在唐城的可能性并不大,倒是唐家家廟這個地方,很是奇特。據說里頭住了不少唐家犯事的嫡支旁支子弟,和一些不足以為外人見的秘密人物,王雩母親在那里的可能性很大。
家廟不是什么要緊地方,文臻一路悄悄過去,憑她的身手,躲過那些巡邏士兵不少難事,最終越過一片荒僻的樹林,就看見唐家家廟的飛檐。
前方是一段毫無遮擋的路,好在月色暗淡,她正準備掠過,忽然聽見腳步沙沙聲響,一大片燈光拐了出來。
她此時已經出了樹林,在那一段毫無遮掩的路上,蘭旖在她身后,她眼角瞅到蘭旖迅速躲回了樹林,而她自己無所遮掩。
她已經能看見最前面的人,此時往哪里退都反而引人注目。
文臻就勢往路邊陰影里一蹲,大棉襖一裹,在地上抹一把黑泥往臉上再一抹,身子一團。
沙沙的腳步聲接近,她數著步聲,整齊,人很多,護衛如云,大人物出巡。
會是誰?
唐家長老會的那些賢者嗎?
這半夜三更,唐家的重要人物,為什么會到這荒僻的家廟來?
隱約聽得遠遠的家廟門口有人似乎在將拜訪者送出門外,聲音謙恭:“……您請放心,都有好好照應著……您日理萬機,實在不必這般常來……”
文臻微微放心。
這人是經常來家廟探看的,那今日撞上便是巧合。
靜了一靜,那人聲音有點詫異,道:“全部接走?就現在?啊……是。是。”
步聲又起,遠處大轎金頂光芒微微一閃,氣死風燈悠悠晃出一大片光暈,隱約看見一個披著大氅的人影上了轎。
一大隊護衛擁著一頂大轎行了來,轎子兩側還有一大隊的侍女,手中一長排的燈籠將四面照得通亮,有人往前方樹林去布防,文臻有點擔心蘭旖被發現,此刻卻不敢抬頭,她連一根頭發絲都暴露在燈光中。
有人走了過來,大聲喝道:“哪來的花子!此處不可逗留,走開!”
做戲要做全套,文臻趕緊起身,低頭彎腰便往暗處走,懷里一個梆硬的饅頭掉了下來,她趕緊伸手要撿,那來驅趕她的人靴子一踏,饅頭在腳底粉碎。
文臻十分入戲地抽噎一聲,粗著嗓子,卻不敢罵人,低頭匆匆后退。
轎子卻忽然停了。
文臻心一跳,下意識抬眼。
此刻轎子正停在她面前,大轎尊貴,里頭亦裝飾明珠燈火,雪白絲緞轎簾上便隱約映著轎中人側影,儀靜體閑,芝蘭玉樹。
文臻只看了一眼,便立即低頭。
冬日川北寒風如割,在寂靜的夜來街道中游蕩,燈籠相撞發出空曠的砰砰聲響,這一刻隔著紗窗,誰也看不清誰的模樣。
仿佛只是一霎,又仿佛是良久,轎中人微微一動,有人趕緊上前,掀開轎簾,聽他低聲吩咐。
文臻縮在一邊,看似凍得瑟瑟發抖,其實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片刻后,那人放下轎簾,手中拿著一個紙包,想必是那轎中人給他的,走了過來,彎下身遞給文臻,道:“我家主人說,夜寒風冷,別在外游蕩了。吃點熱食暖暖身子吧。”
文臻連忙喏喏道謝,聲音含糊,接過紙包,觸手果然還是熱的。
那人也不多說,起身回到隊伍里,揮手示意起轎,大轎抬起。燈光伴隨沙沙的腳步聲遠去。
自始至終,那轎簾沒有掀起。
風中只余一陣淡淡蘅蕪香氣,恍惚熟悉。
文臻久久握著紙包,她知道里面沒有問題,就真是一口熱食而已。然而正因為如此,她心中更加百感交集。
蘭旖悄悄走了過來,有點慶幸地道:“剛才什么人經過?好大陣仗,如果不是我靠著山石運氣凝了冰雕,險些被發現……咦,你在發什么呆?這是什么?”
文臻醒神,打開紙包,里頭是兩個還散發著熱氣的包子,素餡的,雪白的包子褶上隱約透出青菜的一抹碧綠,噴散著麻油的清香,在這冬夜的寒風中,溫軟地熱著。
她笑了笑,將包子遞給蘭旖,“天冷,吃點熱食暖暖吧,放心,沒毒。”
蘭旖也便接過了,一邊吃一邊道:“我不喜歡素餡,好端端說什么有毒沒毒,你就是疑心病重……”
文臻又笑,道:“是啊,我疑心病重。”
那邊家廟有動靜,一輛輛的馬車趕了來,文臻拉著蘭旖避入樹林中等著,片刻后,一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拿著小包袱上了車。
忽然又有喧囂之聲,有人從門中沖出來,挨次馬車看了一遍,在人群中不斷梭巡,末了急聲道:“……大公子又不見了!”
便有人道:“這可如何是好?主子剛剛囑咐將人一起送回去……要不要趕緊追上去稟報?”
先前那人便道:“要么再等等?大公子時常也會出去散散心……沒多久就回的……現在去稟報,萬一……”
其余人都不做聲,便有人道:“那留下一輛車幾個人等大公子。”
一輛接一輛的馬車都往唐城方向去了。
等馬車全部走遠,蘭旖道:“現在還去家廟嗎?”
文臻搖搖頭,眼神中有深思的神情。
“不用去了。”
家廟的人,已經被全部連夜轉移回了唐城,今夜她不去唐城也不行了。
“幫我易容吧。”
過了一會,她已經換了一身裝扮和一張臉,十分簡單的黑衣,一張隱約戾氣又寒意流動的臉。
唐慕之的臉。
蘭旖會易容,文臻之前便已經畫出唐慕之的畫像,請她幫忙,不說一模一樣,黑夜之中乍看也像個七八成。
之前這酒樓中通報消息的時候她已經知道了。唐孝成上京,唐羨之主持大局正在川北,唐慕之好久沒回來了。想來也是,她幾乎已經背叛家族,哪敢輕易回唐家。
文臻便要鉆這個空子。
一刻鐘后,唐城護城湖前的平靜被驚破。
有兩人沖破夜色,踏霜而來。
當先一人一身黑衣,眉目秀氣又戾氣,一邊向前狂沖,一邊大罵:“蘭旖你個瘋子!竟敢到我川北撒野!”
后頭恢復了白衣裝扮的蘭旖,本色出演冰雪女妖,一頭銀發在黑夜中顯眼之極,悠悠在半空中飄蕩,冷笑道:“本門主看中的人,你也敢肖想!唐家又怎樣?我照樣敢在唐城之前剮了你!”
唐城之上的守城士兵已經被驚動,遠遠瞧著竟然是失蹤已久的六小姐,都大驚急忙向上頭回報,又點亮城頭風燈,對底下仔細地照,卻并沒有立即開城門下吊橋。
那邊文臻卻根本不打算要誰來開城,冷笑一聲,道:“來啊,來剮啊!”撮唇一哨,片刻后一聲尖唳,夜空里忽然俯沖下來一只老鷹!
那鷹展翅而來,文臻一躍而起,乘著那鷹,低空掠湖面而過,長翅掠波,衣袂翻飛,著實瀟灑之極。
這一手露出來,唐城之上人們驚呼,都道:“六小姐!”
隨即湖中和湖后的樹林大陣之上,忽然有燈光亮起,那些燈光轉折往復,隱約在每棵樹上停留一霎,仿佛每次都只照亮某個筆畫,文臻心知這便是破陣機關了,但此刻根本來不及去慢慢記錄,她還必須表現得對機關密碼非常熟悉絲毫不能停頓才行,因此她呼哨了又一只老鷹下來載著自己,全神貫注跟著那燈光的指示前進后退轉折左拐右拐……隱約覺得好像是每棵樹一個筆畫,連起來是幾個字,一直到轉到快頭昏想吐,忽然眼前一亮,一片巨大的廣場撞入視野,她便知道,她終于闖入世人心中最為神秘的唐家中心了。
她哈哈大笑,當著廣場上濟濟護衛的面,轉回頭對著身后的方向比了個川北人常用的表示鄙棄的手勢,嘲笑道:“來啊,有種來剮我啊!”
廣場上燈光晦暗,高高低低都是人群,有人沉聲道:“唐慕之,你既然回來了,就得遵守規矩,戒堂一百戒鞭一月長跪,先自己去領!”
文臻的回答便是雙臂一張,霎時一片嘈嘈切切之聲,無數老鼠蛇蟲螞蟻毒物從廣場的四面八方如黑潮一般滾滾而來,卷向人群腳下,整齊的人群頓時亂了套,一片紛亂里文臻學著唐慕之的聲音,啞著嗓子冷笑:“憑你們也配處罰我?爹不在,我哥呢?我哥在小樓?那便尋我哥說話吧!”
說完轉身就走,左拐遇見一排照壁,伸手在第三個照壁上一拍,轟隆隆照壁移開,現出一條道路,她閃身走進,有人追上來大呼:“六小姐你又肆意妄為……”話音未落被照壁后探頭出來的一條赤鏈蛇吻了一嘴。
而文臻早已人影不見了。
她就像真正的唐家嫡支六小姐一樣,對普通唐城內居住的唐家子弟都不能知道的唐家內部路徑都了如指掌。過假山,渡河流,越亭臺,解機關。
她第一次來到唐家。
而以往的燕綏的細作便是再能滲透,也很難進入到唐家腹地。
但是當年,唐羨之曾經在宜王府第一進院子的暫居地,給她留下過一件禮物,一張紙。
禮物是一件玉佩,紙平平無奇,上有鮮紅鈐印。
后來長川她和唐羨之相遇,唐羨之曾經試探過她,是否會利用那鈐印假造他的印章來作祟。
但這么明顯的提示,那就不是提示。
所以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那玉佩的雕刻上。
那玉佩上雕刻細致,一幅一幅連環畫一樣,亭臺樓閣,屋舍道路,山峰山谷,城墻湖水。
所謂事有反常必有妖,她當時便把那雕刻都記了下來。今日唐城之前仰首一看,果然。
城墻是唐城的墻,湖水是護城的湖,山峰是唐城背后的山,道路是唐城內的路。
那玉佩上,刻的是唐城的布局圖。
她仰頭,腦海中閃過那玉佩的種種圖樣,有樓,但都很平凡,感覺都配不上唐家小樓這樣一個稱呼。她的回憶停留在最后一幅圖,在一片粼粼的池水中,四面空曠,而水中有高樓的倒影。
現在,那一片已經快要封凍,比進門時廣場還大的池水,就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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