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

第四百六十章 綁票

雪橇滑得飛快,如利箭直射而下,林擎在后頭跟著,一低頭看見冰上忽然多了一條裂縫,裂縫還在向前方延伸,立即大叫:“小心冰窟窿!”

他話音未落,燕綏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冰窟窿。

這冰窟窿出現得非常突然,像一只潛伏的獸忽然便張開了口,而結冰的面有些傾斜,燕綏滑得又快,衣袂一閃,燕綏很自然越過了那個窟窿,但后頭的雪橇便無法控制地向窟窿里栽了下去。

但隨即,那雪橇忽然唰唰兩聲拉長,超過了冰窟窿的直徑,架在了洞口。

但文臻還沒來得及跳起,巨物破空聲響,兩道金光從遠處飛來,重重砸在了冰窟窿口上,轟隆一聲,整個冰面都裂了,雪橇再次往下栽去。

不過此時燕綏已經折回,一手拉著文臻縱起,另一只手一抬,兩道白光閃過,唰唰幾聲響,那兩道金光是一對金錘,帶著長長的鎖鏈飛過來,砸裂了冰面之后原本要飛回的,忽然撞上兩根三棱刺,三棱刺穿過鎖鏈,鎖鏈被折,錘頭彈回,那插的位置計算得極其精準,兩個錘頭正好撞在一起,轟然一聲,都扁了一半,掉落水中。

文臻低頭一看這眼熟的武器,脫口而出:“又來一個情敵!”

燕綏臉一綠。

此時河面冰面全裂,林擎已經起身,要踏著碎冰掠過河面,河里卻不知被放了什么東西,水流一陣奇怪的攪動,那東西還只貼著冰攪,嚓嚓一陣急響,隨即那些冰便都被攪碎,如果不是林擎躥得快,連他的腳都要被絞了。

林擎便在殘余的冰塊上躥來躥去,踢踏不絕,宛如大河之舞,雖然身法輕捷,但是眼看冰塊在那不知什么東西作用下,越來越小越來越少,顯然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燕綏和文臻都沒有選擇冰塊,一人站上了一個金錘,文臻跳上燕綏的金錘,將自己的那個踢向林擎,林擎掠過去,一邊踩著翻滾的金錘不斷跳躍一邊苦笑道:“我怎么覺得我像一只籠子里翻滾的松鼠?”

金錘不大,站兩個人絕對不夠,燕綏手一抄抱起文臻,他踏著金錘,催著這東西在水中滾滾向前,水下的機關只能碎冰傷人,卻無法對付那圓溜堅硬的金錘,只聽見細微的金屬交擊之聲,卻傷不到兩人分毫。

林擎一邊跳松鼠舞一邊絕望地長嘆道:“打架都不忘記秀恩愛……”

文臻卻皺眉道:“易銘怎么會和西番公主湊一起?”

水下機關巧妙,一看就是同為機關高手的易銘手筆,此處也依舊在易銘的勢力范圍內;那金錘卻霸道兇悍,文臻見那位嬌怯怯的西番公主使過。

她記得這位公主和聞近純交好,后來還跑到聞家老家去玩了,之后隱約聽聞她議了幾次親,莫名其妙幾次都沒成,西番又拒絕接她回去,她自己一臉悠游狀整日吃喝玩樂,也不去天京,一副只戀東堂繁華無心攪合的模樣,時間久了,東堂皇室也便將這個人忘記了。

這是還沒走?

文臻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易銘追擊無果便果斷放棄,現在等在這里,利用地形將三千精銳和她分開,然后她們想做什么?

說話間燕綏已經踩著金錘一路渡到了河邊,還沒上岸就淡聲道:“多謝公主賜錘。”

岸上,從暗影中緩緩走出來的女子,臉色黑了一黑,轉頭看另一個坐在寬大椅子上從容等候的清逸男子,細聲細氣地道:“銘哥,你別誤會……”

坐在椅子上坦然等幾人的正是易銘,嬌怯怯解釋的自然是西番公主,西川刺史幾年不見,美貌如初,而氣度更勝,對燕綏落地就挑撥毫無所動,十分從容地一笑,道:“公主,你我相交莫逆,我自然知你為人,何必說這些呢。”

西番公主立即摸著胸口表示安心,文臻好奇地盯著她,覺得她一個番邦人士蓮模蓮樣的比本土蓮花還標準。

她一只眼睛分給這兩個厲害女人,一只眼睛在觀察有什么機關,但是卻只發現前方樹影后有人影幢幢,似乎有很多人,但是作為埋伏的話,這么大動靜,也太差勁了吧?

燕綏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頭忽然一皺。

對面易銘站起身,向幾人淺笑點頭,道:“幾位一路闖我西川境,未及迎迓也未及招待,在下怎么過意得去?今日特來送行,順便呢,也讓文大人見見親朋故舊。”

這話一說,文臻心中便是一跳。

樹影搖動,一群人被押了出來。

吚吚嗚嗚,嘴里都塞了布條。

當先的是聞家的老祖宗,然后還有聞家家主聞試勺,聞家那些文臻自己都沒認清楚的各房老爺少爺,包括聞四太爺,聞少宇,聞近香等等都在內。

聞家一大家子,表情各異,被捆在她的對面。

文臻深吸一口氣,臉色有點難看了。

真是沒想到,易銘竟然會來這一手,她竟然出了西川境,和住在聞家的西番公主內外勾結,一家伙綁來了聞家老少,來威脅她!

這聞家老少,說實在的她沒多少感情,但是聞至味不同,老祖宗庇護過她,傳過她藝,她能從聞家走出直到今天,老祖宗功不可沒。

易銘綁那許多人是要給她造成壓力罷了,其實她也明白綁聞至味一個人就夠了,所以年紀最大的老祖宗身邊看守的護衛反而最多。

文臻打量了一眼聞至味,見他一雙瞇縫老眼都快給皺紋淹沒,心中一酸。

幾年不見,老祖宗已經不復當年健旺了。

她深吸一口氣,道:“方袖客,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你我攜手救繡娘,我當時見你英風颯爽,很是歡喜。卻未想到幾年不見,權欲浸淫,你竟變成這般面目可憎模樣。連這樣的事,也做得出來。”

易銘笑著搖搖頭:“文大人,我這還沒提條件呢,你又何必激我?說不定我請來你的家小是為你好呢?”說著便命人將眾人塞口布去了,歉然笑道:“貿然相請,失禮了。實在是有要事要和文大人幾位相商。事成之后,易銘必定備重禮親自上門賠罪。”

聞至味看也不看文臻一眼,呸地吐了一口口水,怒道:“塞嘴也不尋塊好點心,這布一股怪味!”

聞試勺拉他衣裳,道:“父親你少說幾句……文大人,許久不見,還未賀你步步高升,老祖宗近些年腦子不甚靈光,你莫怪。”

聞四太爺在大喊:“文臻!文大人!當初是我把你從三水鎮接出來的,這份恩德你可不能不報!”

聞近香哭罵:“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惹出的事,才害得一大家子遭殃!”

每個人都在說話,亂糟糟吵成一片。

燕綏忽然道:“易刺史,這些人如此聒噪,都殺了罷。”

吵鬧戛然而止。

半晌,聞試勺青著臉道:“宜王殿下,聽說你和文臻已經是一對愛侶,那么聞家也算是你妻子的娘家,你便是這樣待你丈人家的?”

燕綏:“聽說,本王殺了先帝,并從不理會德妃娘娘。”

聞家人:“……”

這回真的安靜了。

易銘這才嘆了口氣,咕噥道:“真是一群蠢貨……奇怪,歹竹林怎么種出了好筍來?”揮揮手示意護衛帶著眾人退后,才又道:“但是不管這是怎樣一片歹竹林,都確實是文大人娘家,宜王殿下丈人家,兩位無論如何總不能置之不理,親眼看著聞家滅門是不是?”

燕綏:“只會拖后腿的丈人家,滅一滅也未嘗不可。”

易銘不理他,只含笑看文臻,文臻聳肩:“我知道我便是如燕綏這般說,你也會認為我是色厲內荏,我便什么都不說,請開始你的婊演。”

易銘盯著她,總覺得她最后一句哪里不對,但此時也無法和她斗嘴,只得緩緩道:“確實沒有惡意,也不是我要和諸位談判。對于諸位,我自認為十分忍讓,諸位雖未炸我軍備庫,但之前共濟盟熊軍挖墻腳,也讓我西川損失不輕,但諸位此次要過西川,我便讓過了,我并不想和諸位提前便生死開戰。何苦來?何苦你們現在還為朝廷賣命?我們又何苦非要為自己豎強敵?你我本不該是敵人,現在就更不該了,不是嗎?”

文臻笑道:“易刺史,一邊綁人全家家小威脅,一邊說著和平宣言,你不覺得自己太虛偽了嗎?”

“和平,是要彼此都給出誠意的。在給出誠意之前,我自然要先為自己爭取一些談判的籌碼,如此而已。”易銘一伸手,引向西番公主:“真正想說話的,是公主殿下。”

西番公主羞怯地一笑,說話卻開門見山:“請了文大人親眷來,并不是為了威脅什么。只想請三位幫我一個忙。”

“哦?”

“請借三萬兵,包括那三千精銳。等林帥拿回邊關軍權之后,請放開邊境,助我拿下西番。事成之后,幾位如果想在邊境一線自立為王,西番可割火云藩一地助各位立國,作為對借兵的回報。如果幾位對東堂心灰意冷,那么本宮非常歡迎幾位前往西番,必定以藩王尊位相贈,可與諸位共享西番。”

文臻:“……”

想了一大堆條件,萬萬沒想到這一種。

這位可真敢想。

現在她可明白西番皇帝為什么那么積極地把這位姐姐送出來和親了。

這位公主殿下,無一兵一卒,卻有極其大膽的思路和極其瘋狂的大腦,居然能想出這空手套白狼的計策來。

三萬兵,正是湖州軍原本的人數,她們這是算準了自己能把湖州軍帶出來作為親兵啊。

說真的,這想法看似荒唐,卻有很大的誘惑力和很足的立場。畢竟自己三人,都是被東堂兔死狗烹的倒霉蛋,內心深處對東堂的認同和忠誠正是最弱的時候,從人性角度出發,也是最想報復的時候。以親屬相要挾,再提出極其具有誘惑力的條件,無論是立國還是去西番做那人上人,好像都比現在在東堂各種擠壓之下苦苦掙扎來得爽。

而對于易銘來說,如果自己等人答應條件,便等于借助西番公主之手,去掉了東堂支柱,未來勁敵,奪取天下的把握更大,自己還不費一兵一卒,何樂不為?

所以她在西川境內放任他們狂飆,自己卻越境和西番公主勾結拿了聞家,將全部力量放在這山河之畔,以雪崩冰河割裂三千精銳和自己等人的聯系,使自己等人失去兵力仗恃,無法強力解救人質,不得不孤身談判。

這兩個女人,著實厲害。

易銘一揮手,易家的軍士押著聞家一大群人遠遠后退,退出文臻的視野,根本不給文臻看見他們在哪里的機會。而這附近地形頗為復雜,左邊樹林,右邊山崗,隨便往哪一躲,確實很難找。

文臻的目光遠遠投向某處,片刻后,道:“茲事體大,容我等商量。”

易銘坐得遠遠的,微笑伸手,一副她云淡風輕,此處此事就是西番公主主場的意思,西番公主嬌滴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竟然充滿敬慕崇拜,嬌聲道:“銘哥,我才疏識淺,你教教我啦。”

文臻笑瞇瞇捏著嗓子道:“是啊,銘哥你就教教公主啊,好歹你是主人啊。”

易銘咳嗽一聲,臉色微尬,文臻又笑道:“銘哥,我等方從川北過來你是知道的,唐五公子很是掛記你,托我向你問好呢。”

轉而又向西番公主認真解釋道:“公主你莫誤會,東堂雖也有些人有什么斷袖的嗜好,但唐五公子和易刺史之間絕對沒有,他們就是純潔的社會主義兄弟情,真的,我以人格擔保。”

西番公主眨眨眼,嬌笑道:“你說什么,我有些聽不懂呢。”

但終究笑得有些勉強了。

易銘在苦笑。

文狐貍又開始無孔不入地蠱惑人了。

文臻笑瞇瞇了。

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聯盟,往往都會摻雜一點男女感情或者關系,這樣彼此都會覺得放心些,這件事是否真心且不論,是誰主動也不論。但西番公主和易銘之間,一定有一方有著曖昧的意思,且十有八九是曖昧老手易銘挑逗西番公主,以此給她吃定心丸,而西番公主也未必就是看上了易銘,說到底也不過是逢場作戲,安易銘的心罷了。

但既然有這么一層貓膩,就容不得建立在欺騙的基礎上。西番公主可不是單純千金厲笑,文臻不信時間長了她對易銘的性別毫無疑惑,那么她今日這一番話,如果她有疑惑,她就能得到佐證;如果她一時還沒懷疑易銘的性別,她也會懷疑易銘和唐羨之關系特別,繼而想到別的許多……總之,只要能給敵人添堵添麻煩,文臻是不怕麻煩的。

之后易銘和西番公主之間雖然看起來沒什么,但兩人之間不著痕跡拉開了些距離,西番公主也不再裝模作樣地依賴易銘了,手一抬,露出了公主應有的尊貴氣度,笑道:“諸位慢慢商量。”

林擎卻道:“倒也不必商量。我看可行。”

西番公主剛露出喜色,燕綏卻道:“可行什么?便是去你西番做王,難道我現在不是親王?”

林擎:“你現在這個親王有什么意思?皇帝忌憚,群臣排斥,百姓雖漸漸知你心田但總不能為你造反,又不能掌兵權,又不可握朝政,等皇帝羽翼漸豐,還不是一個遲早被磋磨死的下場?”

燕綏默然,卻又道:“身為燕氏皇族,自裂國土,豈不要千夫所指,背負千古罵名?”

“你怕什么千古罵名?在你還沒有千古罵名的時候,你爹主動就幫你蓋上了。你為朝廷為燕氏皇族這些年都做了什么,沒有人比你爹更清楚,最后呢?那一刀還不夠你心冷嗎?還記著燕氏皇族?我倒沒發現你燕綏是這么個君子咧。”

燕綏冷笑一聲,道:“燕氏欠我的帳,我自然會討回來。但這和分裂國土是兩回事。”

“嗐!又不是你割燕氏國土給西番,是西番割國土給你啊,說到底你這是開疆辟土,是為東堂爭光啊!”林擎笑,“你爹汲汲營營一輩子,可沒給老燕家掙回來一寸泥巴!”

西番公主微微張著嘴,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竟然這么辯論上了,有點反應不及——怎么把她準備好的勸說詞都搶了?

她完全插不上話去,也用不上她插,那兩人自說自話就把她想說的說完了。

燕綏不說話了,但神情并未讓步,林擎道:“我知道你看不上一個親王爵位。你做你父皇底下的親王那是血緣所系,你做西番女王底下的親王那叫屈尊,哎,我說公主殿下,你看?”

西番公主看看燕綏,有點心癢,想說那么做王夫平起平坐成不成?一轉眼看見文臻笑瞇瞇地看著她,她可不是唐慕之蘭旖等人,一腔蠻干之輩,情愛男人,不及大業一分,文臻此人,她當然了解充分,絕不愿意大業未成,就給自己招惹如此強敵,立即收了那一分綺念,想著這兩人既然開始提條件那就是有了談判可能,是好事,心下愉悅,便道:“一字并肩王如何?神將可為大將軍王,世襲罔替。”

西番并沒有一字并肩王的說法,但西番公主并不介意增設一個尊榮頭銜,眼下西番剛在南齊太史闌手下大敗,她弟弟皇位不穩,東堂又開始內亂,她不趁這個機會渾水摸魚奪了皇位,以后再難有這么好的機會。

林擎不置可否,卻又道:“方才公主說愿意割讓哪個藩來著?”

“火云藩。”

“那個不好。”林擎大搖其頭,“和最近的東堂青州之間還隔著一道深谷,地形不利,難道將來立國,還要我們先把深谷填了,要我說,豚藩那位置不錯……”

“林帥這話說笑了,豚藩那位置何等重要,還有我西番三大礦藏之一……”

“要么上利藩?有部分和東堂接壤……”

“上利藩地形細長,橫貫半個西番,若給了你東堂,等于我半個西番敞開在你東堂面前,林帥這也未必太強人所難了……”

“或者三足藩,有一條水域相連……”

兩人竟然說著說著,展開地圖點點畫畫,對著西番輿圖商討起日后勢力劃分起來。易銘咳嗽,西番公主回頭,易銘悠悠問道:“怎么,文大人如此人物,對此事竟也毫無意見么?”

文臻笑道:“夫唱婦隨呀。”

燕綏立即看似神情平淡,但莫名就令人覺得眉目舒朗。

“這般大事,也隨波逐流?”易銘笑,“聽來聽去,都是那兩位的藩王封地,毫無文大人的安排,您不為自己爭取一下?好歹在東堂,也一地封疆呢。”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呀。”文臻抱住燕綏手臂,“反正他若是一字并肩王,我也是王妃呀。在西番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比現在差啊!”

西番公主立即道:“那是自然!”

易銘微笑:“想不到文大人號稱女輩梟雄,如今卻忽然收心養性,甘心退居幕后,相夫教子,可喜可賀。”

西番公主眼眸一瞇。

文臻笑得毫無心機:“是啊,我就是沒你有上進心啊。以后這個稱號就送給你啦。”

易銘:“……”

分分鐘想讓人掉馬的人最可惡。

文臻還有更可惡的。

她目光對遠處一掠,轉回來,笑得更親切了。

“哦,有件事忘記和易刺史說,厲笑啊,生了個大胖小子。”

易銘的表情忽然有了一霎空白。

西番公主正好轉身看見。

“剛接到信,真為她高興。和易人離是去年成親的,成親不過一月便有了孕,年底便順順利利生了兒子,七斤半,白白胖胖,長得像她。哎呀,真是彈指一揮間!”文臻感嘆,“她成親生產這么順利,我真是歡喜,想來也是之前那許多年情路坎坷,老天爺補償她,易刺史,你說是不是啊?”

易銘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出神了一陣,也笑了,“是啊。”

“是啊。終于修成正果了。易人離去長川,厲笑回京的時候,我還擔心兩人成不了,畢竟相隔兩地,笑笑又受過傷害,我怕她走不出來,耽誤了青春,就是造孽了。也是咱們的易人離爭氣,長川天京兩地跑,兩年間腿都跑細了,長川天京之間的官道地皮都被他跑掉了一層,跑到最后老厲家七個葫蘆娃都幫他傳信,厲老將軍原本不樂意也松了口,原本天天罵女兒追男人不著家,這回親自把伺奉榻前的女兒趕出去和男人逛街……嘖嘖,看,這才叫心誠,叫真心啊!”

易銘忽然打斷了她的話,向西番公主道:“公主,在下覺得,你們現在就商討藩地似乎為時過早。”

林擎立即不干了:“什么話呢?不現在把條件談好,誰敢跟你做這殺頭買賣?”

就在林擎燕綏討價還價,文臻不斷刺激易銘轉移易銘注意力的時刻,關押聞家一家人的小廟里,也開始了一場風波。

聞家人一大家子人,為了不走漏風聲,全部綁了來,為此易銘特意尋了一個大祠堂,男女分開關押,祠堂內外重兵看守,祠堂四周視野一覽無余,還布置了機關,總要教人無法援救。

此刻祠堂內間,女子們一片嚶嚶哭泣之聲,也有人唉聲嘆氣大罵文臻的,比如聞近香。其中坐在靠門邊的一個女子,忽然抬起頭來,她一看就是聞家人,有種比較疏朗的眉目,神情看起來畏畏縮縮的,她抬頭看了看門口的守衛,背在身后的手指動了動,已經摳開了手腕上的肌膚,一道寒光一閃。

罵罵咧咧的聞近香此時罵累了,無人附和,很是悻悻,目光灼灼掃射眾人,忽然一怔,又看了一遍,睜大了眼睛。

那個藏在角落里的,那個人,本不該出現在這里啊!

那不是聞近檀嗎!

她這個聞家人,不是早就離開聞家,一直在為文臻做事嗎!

聞近檀臉上沾染了泥巴,離開聞家幾年也有了些變化,聞近香一時有點不敢信,撞了撞身邊一個姑娘的肩膀,悄聲道:“哎,近美,你看。”

她身邊是二房的一個庶女聞近美,看了一眼也一怔,聞近香道:“是不是聞近檀?是不是聞近檀?她為什么出現在這里?她是不是來搗亂的?”

“你悄聲!”聞近美道,“近檀姐姐聽說是幫真真姐姐做事,她既然出現在這里,說不定是潛進來救我們的!”

“啊呸!聞真真有這么好心!”聞近香吐口唾沫,“我倒覺得,這事兒蹊蹺,西番公主怎么就賴咱們家不走了呢,咱們怎么就被一起綁了呢?是不是有人里應外合作祟?”

“別亂想了,里應外合不就是那個番邦公主,咱們家好吃好喝招待,她倒聯合西川刺史綁了咱們去要挾真真!”

聞近香不說話,忽然眼睛一亮。

“你說,叫破這個聞近檀,拿她換咱們的自由,好不好?”

那邊聞近檀并不知道姐妹倆已經發現了她,手中小刀已經割破了繩索,同時放出一串黑色的小珠子,那是妙銀給她的好東西。袖子里還鉆出一只火紅的螞蟻,螞蟻的腰上系著一根火紅的絲帶,螞蟻順著柱子飛速地往屋頂上爬,屋頂上有棵挺高的禿樹。螞蟻爬到樹上,絲帶掛在樹梢,眼神厲害的文臻應該能看見。

這邊聞近香想到就做,張嘴就要喊。

聞近美忽然一肩膀將她撞倒!順勢往她嘴上一坐!

聞近香:“!!!”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守衛也驚動了聞近檀,她抬頭看過來,聞近美對她使眼色,做口型:“快走!”

聞近檀手指一彈,彈出一柄極薄的匕首到她腳邊,聞近美立即偷偷伸腳踩住。

聞近香在她屁股底下掙扎,嗚嗚聲響,守衛奔過來:“做什么做什么!”

聞近檀手指又一彈,一點煙氣冒出,聞近香身子立即軟了。聞近美移開身子,抬頭笑道:“沒什么,我這姐姐啊,會犯羊癲瘋。”

守衛用刀撥了撥聞近香,見她口吐白沫,真像個羊癲瘋發作,只得命人把她抬到一邊角落。

聞近美悄悄翻個白眼。

解氣。

叫你們四房總欺負我們二房!

趁著守衛不注意,聞近檀已經滾到外間,躲在了角落里。

當初燕綏通知她隨便兒安全,并告知了她之后自己的進一步計劃,這計劃里包括隨便兒進京,包括接出文臻和之后一路北上回邊關,所以聞近檀和妙銀各自分配了任務,妙銀進天京配合隨便兒,她直接提前往邊關走,她當然不會走川北西川那條路,卻算著可能文臻會經過聞家,她也思鄉了,便回了聞家一趟,也好等著文臻。

也是運氣,她剛到聞家,就發現了西番公主還在,還發現了大批量的不明軍隊,她干脆悄然潛回自己原來的房間,然后當夜,就遇上了綁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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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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