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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談完,父子倆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侃大山。
隔壁桌,幾個中年人見狀紛紛起身,朝兩人走來。
為首的是個大高個,抬眼看去,有個一米八幾,豎著講究的大背頭,身著熨燙筆挺的定制西裝,腳踩一雙赭紅皮鞋,算不上中年美男,卻很有些貴氣。
跟在他身后的幾個人,每一個穿著都很考究,從頭到腳都充斥著金錢支撐起來的質感,那浸進骨子里的古龍香水味,無形之中,就與羅氏父子這樣的“平民”拉開了距離。
這毫無疑問是一群有錢人。
至于是否有權勢……由于暫無交談,羅浮也看不來。
“羅干事……不,羅會長,久仰大名了。”
為首那人很自然地拉開茶室定制的紅木椅,兩手交叉,自我介紹道:
“鄙人朱英正,忝為諸夏聯盟印卡工作者聯合會榮譽會長,平生最愛結交豪杰。
前些日子聽說了羅會長鏟神墓、鎮桃源的事跡,深感欽佩,就特意安排了這次會面……
希望沒有打擾到您和羅同學。”
“朱……”少許詫異在羅千仞眼底一閃而過,片刻后,他面不改色地笑著說:“不打擾,不打擾。能結識朱會長這樣的人杰精英,也是我的榮幸。”
見對方提到了自己,羅浮也不好在一旁裝背景板,也跟著客客氣氣地應了聲。
朱英正輕輕頷首,既有久經世事的曠達豪氣,又有豪門大戶的從容矜貴。
經過這些年的歷練,老羅看人的眼光很不簡單。
只是短暫接觸,他就隱隱意識到,這人的段位比一些小世家的家主還要高一點。
卻又有些類似空中樓閣的虛浮。
再聯系對方這個很難不讓人產生遐想的姓氏——朱。
一個有趣的猜測很快在老羅的腦海中生成。
而這個猜測,也很快在對方的話語中得到印證。
“羅會長過譽了,我哪里是什么人杰精英,無非是借祖輩余蔭勉強過活的庸人而已。
相較之下,像羅會長這種白手起家、敢與群雄爭鋒的強人,才稱得上‘人杰’,如羅同學這般冠絕同輩的天才人物,才配得起‘精英’二字。
羅會長剛回諸夏,有不少報告會要參加;羅同學正處在最關鍵的高三前黃金暑期,也有不少事要處理。
朱某也不愿做個耽誤別人時間的惡客,能與二位相識,就算得償所愿。”
朱英正說著,從嵌著黃金鏤花紐扣的口袋里,抽出一張由心金刻印而成的會員卡,推到羅浮手邊。
羅浮垂眸一看,就看到一個簡約大氣的碗形logo,旁邊刻著“聚寶盆商會”這五個規規整整的楷書小字。
聚寶盆商會……
諸夏地區一線卡牌制造品牌,羅浮日常用的空白拼圖、卡牌底板、清心方罐茶、凝神香……都是從他家買的。
“自己家的會員卡,一份不值一提的見面禮,希望羅同學不要嫌棄。”
朱英正這話自然是謙辭。
能在聚寶盆商會全部下屬產業享七折優惠的心金會員卡,怎么也不能算是不值一提。
這血腥殘酷的世界可不存在天上掉餡餅的事,羅浮下意識就想拒絕。
旁邊的老羅卻忽地一笑:“那就多謝朱會長的好意了。我兒子平時學的、用的都是您家的東西。倒也算是一樁緣分。”
朱英正那張略帶皺紋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家祖要是知道,他留下的知識,能為諸夏培養出羅同學這樣的人才,也會深感欣慰。”
說罷,與兩人道別,領著幾個下屬下了樓。
老羅抿了口茶水,與羅浮解釋說:
“這些前朝的皇室、貴族,都比較在意臉面、家族榮耀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遇上這種人,捧著他們說就是了。
這就是一群只能順毛擼的驢。
你給他們夸美了,他們為了所謂的體面,什么都舍得送你;相反,伱要是讓這些人覺得,你看不起他們。那他們也會對你報以百倍千倍的怨恨。
這種人沒必要得罪。”
羅浮從善如流,對于這一世界的認知,十個他也不及父親。
他也沒太在意剛才的事,只當是成名后的一段小插曲。
喝完茶后,父子倆與楊遙匯合,帶著兩個小姑娘,改善了一番伙食。
吃飽喝足,又睡了個午覺,養好精神狀態,父子倆就準備出發了。
背負合金艙室的橙紅飛龍呼嘯而行,
隨視角不斷拉升,占地面積不小的西子市主城區很快縮成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方形。
在太陽的映射下,聞名世界的西子湖就像一枚碧綠蒼翠的彈珠,深嵌在廣袤無垠的大地上。
羅浮嚼了塊糖,以平衡內外壓強。
他這人有個習慣,一上飛機……飛龍就犯困。
起飛不到一會兒,就已昏昏欲睡。
老羅擺手招呼一聲,幫兒子要了條保溫毯,之后就對著一冊泛黃卷邊的筆記本寫寫畫畫。
羅浮打了個哈欠,很快進入夢鄉。
就和大部分人一樣,夢境中,他的手腳也沒什么力氣,只能隨大腦的推演進程,去過那些亂七八糟的劇情。
印象較深的,也就幾個畫面。
其一為真君以柳枝將一頭飄逸的長發束在腦后,以舉世無敵的精氣神,登上氙燈籠罩下的巨大擂臺。四周一片漆黑,落針可聞,對手的面容有些模糊,似人非人,氣息可怖至極,令人望之生畏。
其二為猴哥身著“大圣套裝”,倒提如意棒,踏碎凌霄,直入旃檀黃金與墨綠古玉壘就的盛大寶殿,四顧之下,那彌散黑氣的蓮臺之上,是無數尊扭曲異常的神佛,那滾若雷音的誦經之音,令人頭痛欲裂、神魂扭曲。
其三為意氣風發的少年,掛著鐵三角頭戴耳機,橫擔著火尖槍,漫不經心地走出紅螞蟻網咖,以睥睨天地的姿態,遠望海洋盡頭那撕天撼海的恐怖生物。
其四為無數人躲在昏暗空曠的防空洞內瑟瑟發抖,在那令人窒息的絕望中,一道令羅浮頗感眼熟的嬌小身影站了出來,帶頭頌唱某些神名,之后就是璀璨神光與滅生黑霧的絞纏廝殺。
其五為令人睜不開眼的極致紅光,那是一種常見于恐怖電影的“鬼紅”,身處在那種光芒的普照中,即便身處夢境,羅浮都覺得渾身發冷……之后,似乎是弓箭離弦的獵獵破空聲?
隨著無數道潑墨似的恢弘氣浪朝四周排開,頃刻間,紅光泯滅,夢境輪轉為無窮黑暗。
咚!咚!咚!
那吞盡一切光芒的極致黑暗中,似乎有人在敲打某種木制品,又像是……玻璃制品。
其中夾雜著過電的滋滋聲,某種機械造物逐漸運轉的引擎轟鳴與零件鉚合聲,刀劍相撞的震顫嗡鳴,某種巨型鱗甲類生物周身鱗片磨合相撞的嘩嘩聲,奧妙宇宙、群星閃耀的無聲之聲……
大千世界,眾生之聲。凡所應有,無所不有。
雖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處也。
黑暗盡頭,是一圈圈扭曲著旋轉的千彩之光。
在那無盡光芒中,羅浮隱約看到了:
盤坐云海、俯瞰蒼生的神話天庭,被一道恐怖神影以頭相撞、轟然傾塌的不周山,籠聚佛道之音、萬鬼慟哭的陰曹地府,充斥著酸甜苦辣、百般滋味的人間……
大周守藏室內,仙風道骨的青年整理竹簡;竹林中,容止出眾的中年輕撫古琴;殘燈下,略有病態的文人披著單衣,輕咳著撰寫書籍;拯救一國后,滿臉疲憊的老者踩著一雙破爛的草鞋,在雨巷中踽踽獨行……
茅屋前,有倩影奔月;長河邊,有巨人逐日。
天之極,有慈母補天;地之角,有輪回百轉。
如此奇異瑰麗的夢境,很難不讓人沉迷其中。
羅浮行走在這無盡黑暗中,就像是一位迷失山林、卻并不著急的趕路人,偶爾撿拾野果,偶爾宅草賞花,看兔鹿騰躍,看草魚翻騰。
忽地,一道恢弘的鐘聲在夢境深處激蕩開來,羅浮只覺有四只令人安心的手從后面握住了自己的手臂,用力一拉。
強烈的墜落感襲來,他猛地睜眼,就看到由淡金絲綢包裹的前排座位正隨橙紅飛龍的顛簸微微顫動。
——闊別二十天之久的云夢市近在眼前,如今正處在降落階段。
“做噩夢了?”老羅放下手中的筆記,滿是關切地問了一句,順手遞來一杯雪碧。
“睡得不太實成。”羅浮帶著輕微的鼻音,回了句,暗暗蹙起了眉。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睡飽后渾身疲憊酸痛,還有剛剛那場奇異的夢……本不該出現在這具強悍身體上的怪事接連發生。
似乎從彼岸老龍被斬以后,他的狀態就有些怪異。
倒也談不上特別不舒服,就是心思有些紛亂、經常晃神……
這對于吃了猴哥與娘娘雙重治愈系反饋的他來說,可謂咄咄怪事。
很難不讓人在意。
想到這里,羅浮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真是越來越怪了。”
十幾分鐘后,橙紅飛龍緩緩降落在云夢驛站。
遠沒有西子市富足的家鄉,在遭遇二十多天前的那場雙神會面后,顯得越發殘破不堪。
可在踏上這片土地的瞬間,羅浮還是沒來由地心安。
諸夏人對于故土總是有著特殊的情感。
老羅也是個有勇有謀的人物,不是一朝熱血上頭就不管不顧往上沖的莽夫,自然不可能上來就找齊武魏的麻煩。
父子倆先是到書香小區逛了一圈。
昔日由老羅負責的片區,此時已被一圈深藍鐵皮圍住。
寫著禁區勿入幾個漆紅大字的封條,在風雨的沖刷下,已有些開膠,隨風鼓動。
老羅眼神復雜地將迎風搖曳的一端,用力壓在鐵皮上,肉眼可見的落寞。
可這樣的負面情緒并沒有持續多久。
當父子倆來到不落海灘,云夢市戰卡師協會海上分會的會長田振海立馬迎了上來。
面對昔日戰友,老羅的臉上不免多出幾分笑意。
“羅哥這也算是聚沙成塔,一朝起勢了。”
受剛剛誕生的強者心境影響,此時,縈繞老羅周身的心力渦旋就像一片澎湃的瀚海,以前并不弱于他的田振海又怎能看不出來?
“老哥幾個是被你遠遠甩在身后嘍。”
老田的眼神有些復雜,既有對兄弟起勢的喜悅,又有因差距過大、難以追趕而產生的落寞與無奈。
老羅拍了拍老兄弟的肩膀,邀請道:“阿海,和我去俗世吧,那里才是我們這些人的舞臺。”
老田笑了笑說:“不了吧,羅哥。你辛苦創業的時候,哥幾個不在。現在過去,那不成摘桃子了嗎?再說了,海上分會責任重大,也離不了我……就不去啦。”
老羅也沒再勸,又聊了幾句后,就和兒子踩著凝有黑紅血塊的沙地,朝孤燈堡壘走去。
堡壘陳設一如往日,并未受到任何破壞,只是蒙了層厚厚的灰。
羅浮擤氣一出,滿屋的塵灰頓時激蕩開來,老羅四下打量,忍不住夸了句:“行啊,兒子。自理能力很強啊。”
“都是卡靈幫忙弄的,我哪有那么巧的心思。”羅浮笑著回了句。
飛速收拾好之前忘帶的東西,然后就在老羅的陪同下,在市中心商業區買了塊算院子三百平米的地。
——自然是新進富一代的老羅出錢。
略有些斑駁的青磚圍墻內,羅浮在眾多卡靈的幫助下,成功立起了那座早前獲得的齊天大圣廟。
濃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嚴格來說,直到這一刻,華夏神話才算在這混亂暴走的卡師時代徹底扎根。
“嘿。”
心情明顯的猴哥晃了晃他那毛茸茸的手,和老羅的幾個卡靈、副將打了聲招呼。
“哼。”
李天王冷哼一聲,邁著壓迫感滿滿的四方步,拂袖而走,拱拱手,算是和真君打了聲招呼。
金吒木吒沒有親爹那么大的臉面,面對孫大圣,只有兩張俊朗和氣的笑臉。
巨靈神、魚肚藥叉在背景故事里,都是被猴哥幾棒撂倒的手下敗將,都有些不敢呲牙。
位格不低的四大天王微垂著像是貼著金箔的眼皮,靜靜打量著羅浮這個版權擁有者,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