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去眼淚,向著陛下聲音嘶啞的說道:“皇兄,言煜說的在理,是禾陽沖動了。就依皇兄和言煜所言,我留在京城……”她頓了下,目光清晰的看了眼身邊的錦鳶,“滄州的百姓都撤走了,只余下將士們守著,雖有侍從服侍荀哥兒,但總沒有婢女貼心,皇兄能否讓我的侍女隨院正一行同去?”
雖她也能另外安排車隊送人過去。
但肯定比不上陛下派出車隊的腳程快。
陛下甚至沒有看一眼跪下的錦鳶,便一口應下。
之后就有殿前太監領著錦鳶下去,簡單交代了她出行的時辰、要注意的事項,又提前安排了轎子先送她回去。
因禾陽說她是自己的婢女,也就直接送回趙府。
錦鳶算著出發的時辰,再回園子已經來不及。
幸好清竹苑里一應東西齊全,等她收拾好自己的行禮,郡主和老爺也從宮中回來。
郡主單獨拉著錦鳶仔細叮囑一番。
錦鳶不敢分神,認真聽著,一一應下。
門外傳來出發的催促聲。
錦鳶辭別,正要出門時,看見柳嬤嬤領著一位大夫回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急急轉身回去。
禾陽:“怎么了?”
錦鳶低聲回稟:“大公子養著一位姓常的大夫,奴婢從前中過……云秦的毒,大夫也略懂一二。當年大公子赴青州府時,也隨身帶著這位大夫,奴婢想請娘娘從青州府請回這位大夫……”
她不敢直言。
說的隱晦。
可禾陽郡主心思敏銳,再加上心中也有一二猜忌。聽完后,禾陽握住她的手,屏退身邊的人,低聲道,“好孩子,自今日出發后,這個猜測決不能出自你的口。除非院正或大夫定論,你不能提及一字半句,記住了么?”
錦鳶正色頷首,“奴婢記下了。”
禾陽:“我從前給你的匕首帶了么?”
錦鳶拉高些袖子,露出用緞帶綁在小臂上的匕首一端,“帶了。”
“去罷。”
禾陽松開她的手,叮囑復叮囑:“替我好好照顧荀兒,也好好照顧你自己,都要平安回來!”
錦鳶忍住淚意,屈膝:“是,奴婢這就去了。”
她轉身走出廳堂,登上一輛馬車。
里面墊著厚厚的墊子,以減弱趕路的顛簸——可當真正開始趕路后,哪怕是有這些墊子也無法減輕車體的顛簸。
隨行的禁軍個個身手了得。
一人兩匹馬輪換著騎,馬休人不休。
白院正與他的徒弟在前頭一輛豪華馬車里。
趕路一天一夜,只有在凌晨時分車隊才會停下來休整一兩個時辰,禁軍們輪換補覺休息,而白院正都是被徒弟扶著下車,蹲在路邊嘔吐不止。
錦鳶起先還能忍住。
聽著聲音在一旁傳來,也有些忍不住。
抓起長帷帽下車吐了一回。
隊伍中只有她一個女子,雖她是郡主娘娘派來的侍女,大家都對她頗為客氣,但錦鳶盡量不下車活動,雖然車上也有恭桶,但若用了就少不得要下馬車傾倒,她減少進水量,甚至連飯也不怎么吃。
原本近三個月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們趕成一個月抵達滇江。
隨后換乘船只,進入云平縣。
再坐三日馬車抵達滄州。
趙非荀戍守邊疆十幾年,在滄州有自己的將軍府,常年不住,這次倒派上用場。
錦鳶在將軍府門口下車,迫切的心在這一刻卻莫名靜了下來。
距青州府一別,已近半年。
她卻有些不敢邁入府中。
輕風寸步不離的守在屋子里,聽見門外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彈跳而起,沖出門外,果真見一位作院正打扮的、看著醫術精湛的太醫被徒弟攙扶著走進院中。
自南定王傳來消息,說陛下派了院正前來醫治大公子。
他就日日夜夜盼著!
總算是把他們這一行盼來了!
輕風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在白院正面前噗通一聲跪下,眼底熬得通紅,“請院正大人救救我們將軍!”
白院正乃太醫院之首,在宮中便是連皇后娘娘對他也頗為禮遇,誰知接了這份差事后這一路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吃過一頓好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正想落腳休息上一兩個時辰,再把軍醫叫來仔細問話,之后再去給小趙將軍請脈。
被眼前這年輕侍從一跪……
他只能硬著頭皮讓人先起來,再讓徒弟扶著他進屋去看看將軍。
輕風從地上一骨碌起來。
正要跟著白院正進去時,余光中瞥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腳下步子頓住,有些不敢置信地喚了聲:“姑娘?真是……錦姑娘?”
錦鳶掀開長帷帽,頷首:“是我。”
輕風驚愕地快步上前,“姑娘怎么來了?是——”當他靠近錦鳶時,看見姑娘消瘦憔悴的面容,衣裳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姑娘怎么瘦成這樣了?是路上病了?”
錦鳶一句話蓋了過去。
只說自己是因趕路才瘦下來的,不妨事。說完后,她目光才敢看向輕風身后的屋子,雙手悄然攥緊,掌心生出冷汗,緊繃著聲線,問道:“大公子……如今怎么樣了……?”
剛才輕風一出來就朝院正大人跪下。
令錦鳶一顆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此時單獨面對錦鳶,輕風并無方才那么慌張,“大公子仍未醒來,軍醫束手無策,每日只能喂養些滋補的湯藥下去。”說完前面這些話后,輕風故意落后一步,壓低聲音同錦鳶說道:“大公子病的蹊蹺,除了昏迷不醒外,一切看著都還好。”
錦鳶不解地看他。
懸了一路的心,此時卻像是被卡在半道,不知該繼續懸著還是落下。
“姑娘進去看就知道了。”
輕風引著她進屋。
白院正正在號脈,屋子一片安靜,幾人甚至連呼吸聲都不由得放輕。
錦鳶走到床畔,終于看見了大公子。
此時的趙非荀雙目微閉,平靜的躺在床榻上,面上并無重病之人的憔悴蒼白,他甚至并未消瘦多少,看上去像只是睡著了。
仔細看著,壓在胸口的薄被隨著他光裸的胸口呼吸起伏。
白院正把完脈,又掀開被子仔細查看軀體,一旁輕風解釋趙非荀昏迷不醒前的種種表現。
此時,恰好軍醫也匆匆趕來。
一番問詢后,白院正捋著胡須沉思,他似有所察,去不敢妄加定論,最終讓徒弟扶著他起身去開方子,“將軍前后兩次受傷的傷口并無化膿腐爛、久久不愈合,脈象沉穩有力,并無過分虛弱之相。我先開一個方子吃上兩三日,再看效果如此。”小說屋xiaoshuoge:xiaoshuoge如果您中途有事離開,請按CTRLD鍵保存當前頁面至收藏夾,以便以后接著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