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箱子已經被改造成失鄉號零件的事實,然后飛快地把關于寒霜女王蕾·諾拉的事情拋在了腦后——豁達的程度讓鄧肯望塵莫及。
而按照人偶小姐自己的說法,她之所以如此坦然,是因為這一切對她而言都算“身外之事”。
“反正我現在就住在這艘船上,今后也不打算離開,箱子變成失鄉號的一部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寒霜女王的事情就更簡單了——我都不認識她,”愛麗絲重新坐在了自己的木箱蓋上,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她,也不知道她曾經是個怎樣的人,反正這都是半個世紀前的事……歷史的,就歸歷史吧。”
“你心寬就好。”鄧肯只是靜靜地看著愛麗絲那淡紫色的眸子,良久,他輕輕點了點頭。
到最后,他還是沒有向對方提起那回響中的“細節”,沒有提起寒霜女王蕾·諾拉在被處決前突然對自己說的話。
畢竟即便提了,這人偶也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她現在這樣無憂無慮,倒也挺好。
“就這樣吧,現在我們已經對你的‘靈柩’有了初步的了解和掌控,但對于‘異常099’的斬首效果是否也一并得到控制,之后有機會還要做一些測試,”鄧肯輕輕呼了口氣,“我先走了。”
“哎,船長您慢走”
離開愛麗絲的房間,鄧肯回到了甲板上,他懷著滿腹心事慢慢向船長室走去,一邊走一邊整理著目前遇上的問題。
他本是要查明異常099的“斬首”力量是否可控的,但到最后也沒能解決這個問題,卻意外觸及了半個世紀前的一樁舊事……被叛軍處決的寒霜女王,與失鄉號勾結的指控,以及某個神秘的“潛淵”計劃,這些東西在他腦海中盤旋著,久久消散不去。
而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件事也讓他很在意。
鄧肯伸手從懷中取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發卡,造型宛若被海浪包圍的銀白羽毛。
無論如何,這都不像是粗獷的男性海員擁有的東西。
在自己看著它的時候,會感到一種遙遠而模糊的懷念情緒,這發卡……似乎對曾經真正的“鄧肯船長”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
鄧肯心中滿是問題,但他知道,這件事不能直接向山羊頭詢問。
他收好發卡,就這樣心事重重地返回了船長室,山羊頭仍然在這里兢兢業業地控制著船只,而讓鄧肯意外的是,本應留在寢室里待命的鴿子艾伊竟然也跟他在一起。
那鳥正趾高氣揚地站在山羊頭的犄角上,囂張無比地用山羊頭的腦門摩著自己的嘴殼子。
鄧肯開門進屋就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們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
鴿子拍拍翅膀,高冷地沒有開口,山羊頭則吱吱嘎嘎地把腦袋轉了過來,黑曜石磨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鄧肯:“偉大的船長啊……您下次帶著艾伊靈界行走的時候能不能順便弄點薯條回來?”
鄧肯一愣:“……伱怎么也開始來‘整點薯條’這套了?”
山羊頭的聲音幾乎有點顫抖:“求您了,整點薯條吧……就當是為了讓您的鴿子閉嘴……”
鄧肯目瞪口呆地看著鳥跟羊的組合,半晌才隱隱約約猜到發生了什么,頓時一樂:“你終于遇上天敵了啊?”
“我換了七十六個話題!七十六個!窮盡畢生所學,縱貫千年歷史,從詩詞歌賦到煎炒烹炸,從眾神祭祀到母豬養殖!但得到的所有回應都是‘整點薯條’!”山羊頭那聲音聽著都有點崩潰,“您平常到底是怎么跟這只鴿子打交道的?”
“簡單,少跟它說話就行,你不跟它說話,它自己就會很快安靜下來,”鄧肯一攤手,“我猜你做不到。”
山羊頭想了想,一聲嘆息:“……那您回頭還是整點薯條吧。”
鄧肯不置可否,只是對艾伊招了招手,鴿子便立刻撲棱棱飛過來落在他肩膀上,隨后他才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并轉向山羊頭貌似隨意地說道:“寒霜城邦半個世紀前的統治者,寒霜女王蕾·諾拉——你有所了解么?”
“寒霜女王?半個世紀前被叛軍處決那個?”山羊頭愣了一下,“倒是聽說過這件事,說起來幾十年前咱們好像還在那附近跟他們打了一仗來著……不過除此之外也沒更多交道了。您怎么突然提起這個?”
鄧肯平靜注視著山羊頭的眼睛,他知道,這位“大副”沒有說謊。
山羊頭真的不清楚那位寒霜女王的事情,失鄉號并沒有和那座寒霜城邦有過聯系。
非但沒有聯系,失鄉號當年甚至還和那座城邦的守衛部隊產生過沖突——就像和其他城邦、其它航路的艦船發生沖突一樣。
既然在山羊頭的記憶中,失鄉號從來都不是寒霜城邦的盟友,那就說明半個世紀前叛亂者安在寒霜女王頭上的罪名完全是虛構的。
當然,現在下這個結論也可能過早了點,畢竟是一樁半個世紀前的舊事,被掩埋的歷史中可能還有很多曲折的細節,他這邊更是只有山羊頭的一面之詞,這位大副或許只是實話實話說,但他所知的也不一定就是全部的真相——只是這些都不重要。
鄧肯現在也沒有要為半個世紀前的寒霜女王翻案的意思,他只想知道跟失鄉號以及愛麗絲有關的事情。
“你知道么?愛麗絲的容貌和半個世紀前的寒霜女王一模一樣——所謂的異常099,極有可能就是被處決的寒霜女王受到無垠海詛咒之后誕生的,”他用手指逗弄著肩膀上的鴿子,一邊隨口說道,“而那位寒霜女王當年被叛軍處決的最主要‘罪狀’,就是與失鄉號勾結。”
山羊頭一下子愣住了。
鄧肯可很少看到這家伙會愣住的。
“跟失鄉號勾結?!那些城邦中的愚蠢人類連背叛自己的君主都必須要編造個如此可笑的理由么?”過了好幾秒鐘,山羊頭才終于大聲嘲笑起來,他顯然覺得此事可笑至極,“您別怪我嘲笑得太大聲,實在是那些人類過于愚蠢又軟弱,他們怕是連出門摔個跟頭都要怪罪到失鄉號的詛咒上!這‘罪狀’編造的實在是過于離譜了!”
說到這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不過您說愛麗絲小姐長得很像那個寒霜女王?這還真是……不可思議,如果愛麗絲小姐真的是那位寒霜女王轉化而來……那這件事可就充滿諷刺嘍。”
“是啊,如果她們真的存在這種聯系,可真充滿諷刺,”鄧肯向后靠去,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寒霜女王生前從未與失鄉號聯系,卻被叛軍安上了一個勾結失鄉號的罪狀,半個世紀后的今天,愛麗絲真的成了失鄉號的船員——那群叛軍當年硬按上去的罪名倒是跨越時空地成真了。”
“怪不得您一回來就急匆匆地去找愛麗絲小姐,原來是找到了關于異常099的關鍵情報,”山羊頭立刻開始拍馬屁,“真不愧是偉大的鄧肯船長,您的每一次出行都必有收獲!這就讓我想起一位航海家說過的一句話,也可能是個……”
鄧肯立刻瞪了這山羊頭一眼,隨手把鴿子從肩膀上拿下來放在山羊頭面前:“你倆聊吧。”
山羊頭:“……!?”
普蘭德城邦,中心大教堂內,凡娜將一份剛剛簽署好的文件遞給自己的隨從:“將這份文件送交西部教堂——這是最后一份搜查令了。”
年輕的守衛者戰士接過文件:“是,審判官。”
凡娜輕輕呼了口氣,活動著因為處理文書工作而略有些僵硬的脖頸,感覺跟筆桿子打交道比揮舞巨劍與異端作戰還要令自己疲累。
桌子邊緣,油燈正在靜靜燃燒,銅制熏香爐中冒出了裊裊青煙,這兩樣東西是在夜間處理文書時必備的防護措施——哪怕是在神圣的大教堂內,該有的防護還是要有的。
“希望今天晚上別再有更多麻煩事了。”
年輕的審判官小姐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忍不住咕噥著。
就仿佛是為了回應她的這一句咕噥,凡娜話音剛落,一陣略顯急促又尖銳的鐘聲突然從教堂主樓的方向傳來!
剛拿上文件還沒來得及離開房間的守衛者戰士聽到這鐘聲頓時停下腳步,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窗外,又看向自己懶腰剛伸到一半的上司:“夜間訊鐘鳴響……發生什么事了?”
“是召集聆聽的鐘聲,”凡娜迅速分辨出了鐘聲所傳達的信息,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七次連續短鳴,來自‘無名王者墓室’……難道是發現了新的異常或異象?”
(哎呀上架了忘了發感言,補一個:上架啦上架啦上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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