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瑞安站在海霧號高聳的艦橋上,目光透過寬闊的窗口,注視著遠方的茫茫大海。
那曾經是匕首島的方向——現在那里已經只剩下一片寬闊的海面,以及幾艘仍然在徒勞地搜查線索的偵查艇。
匕首島消失了這么長時間,然而不管是寒霜人還是海霧艦隊,都沒能在這片海域發現任何東西。
大海盜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艦橋,隨后走進自己的船長室中——在船長室的書桌上,正擺放著一面古香古色的橢圓形鏡子,這鏡子與海霧號整體的先進風格顯得格格不入。
提瑞安來到這面鏡子前,看著鏡子中自己的倒影,顯得有點猶豫。
不過很快,他便把這點猶豫拋到一旁,伸手從抽屜里取出了用于舉行儀式的雕花燭臺,并將其放在鏡子前面。
提瑞安輕聲咕噥著,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那些被無垠海上的異象蠱惑而陷入瘋狂的海員,在癲狂的最后時刻獻上祭品,要呼喚黑暗深處的恐怖力量——而事實似乎也差不了多少,他要呼喚的,還真是這片海域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恐怖力量。。
只不過那力量恰好是他的父親罷了。
燭臺自發點燃了,明亮的火焰在蠟燭上方跳躍著,光影倒映在鏡子中,提瑞安有點緊張地看著那小小的火苗,看到它跳躍了幾下,隨后迅速染上一層幽綠,便知道自己的呼叫順利得到了響應。
橢圓鏡面迅速染上一層火焰,鏡子中心則變得漆黑如墨,提瑞安自己的身影在鏡子中消失了,片刻之后,另一個身影則從中浮現出來——那正是留在失鄉號上的鄧肯本體。
鄧肯手中正拿著一塊面包,他抬起頭,看了鏡子這邊一眼:
提瑞安愣了一下,有些不太適應地回答道——不知為何,父親在尋回人性之后似乎有一些悄然的改變,他的問候方式顯得如此與眾不同,好消息是這種問候方式其實十分親切友好,可提瑞安已經太久沒有和父親如此自然地交談,他仍感覺分外別扭。
鄧肯隨口說著,
提瑞安
定了定神,把注意力放回正事上,
鄧肯搖了搖頭,
提瑞安在聽到教會要搜索第二水路的時候下意識地緊張了一下,但聽到鄧肯后半句話便松了口氣,緊接著他皺起眉:
鄧肯抬起眼皮,
提瑞安皺眉不語,鄧肯見狀問道:
提瑞安慢慢搖了搖頭
提瑞安慢
慢點了點頭:
鏡子中的鄧肯說道,
提瑞安立刻低頭說道。
就在這時,一陣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船長室內的交談。
鏡子中的鄧肯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鏡子中的身影消退了,火焰鏡面邊緣的火焰散去,鏡子前方的燭臺也漸漸恢復原狀。
提瑞安輕輕舒了口氣,感覺壓力在心中漸漸褪去,隨后皺了皺眉,起身去打開房門:
一名腦袋上開了個洞的不死人水手站在門外,一
邊行禮一邊說道,
提瑞安詫異地怔了一下,但很快,他臉上便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
水手頗為期待地看著自己的船長。
提瑞安瞪了水手一眼,緊接著又補充道,
懸掛著寒霜城邦旗幟的機械快船上,一名穿著得體擦了又擦,一邊抬起頭望著那正在視野中不斷放大的鋼鐵戰艦。
海霧號越來越近了,它那高昂的艦首就如一座漂浮在冰海上的山峰,帶來的壓迫感愈發強烈,而在周圍的海面上,細碎的浮冰就仿佛某種活物一樣在海水中漂浮、游弋,甚至繞著機械快船的船殼有意識旋轉,并不斷撞擊著水線附近的船體。
碎冰主動撞擊船殼的碎裂聲聽上去令人心煩意亂,神經緊繃。。
機要秘書忍不住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些在寒霜城邦口耳相傳的故事——所有的故事都圍繞著外海上的詛咒、霧中的大海盜、睡夢中被凍成冰雕的水手以及一頓一個小朋友展開。
機要秘書將金絲邊眼鏡戴好,輕輕吸了口氣,對身旁的隨行軍官說道,
隨行軍官轉過頭,對傳訊水手高聲吩咐道。
機械快船的速度一下子降了下來,并微微調整著船頭朝向,讓自己一點點和那艘龐大的鋼鐵戰艦平行。
與此同時,那名隨行軍官又關注著海霧號上的動靜。
他看到那艘戰艦上突然出現了閃爍的燈光,接著又有一名水兵出現在船舷,朝機械快船這邊揮舞著旗幟。
機要秘書趕緊開口詢問,
隨行軍官明顯松了口氣,緊接著,他便看到那艘戰艦側面又放下來一艘小船,
機要秘書也明顯松了口氣,作為第一個被派來和海霧艦隊談判的,盡管他在來之前便做好了為城邦盡忠的心理準備,這時候仍油然而生了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那艘從海霧號派來的小船很快便來到了寒霜人的機械快船旁,小船上坐著幾名穿著舊時代海軍制服的不死人水手。
他們胳膊上顯眼的女王徽記以及那身
代表著上個時代的制服格外扎眼,而比那身打扮更加眨眼的,是他們作為不死人的尊榮。
其中兩人,腦袋上開著大洞,另有一人,胸口貫通,唯有一個看起來沒什么外傷——卻像一個在海水中浸泡了三天的尸體般腫脹可怖。
機械快船上的寒霜水兵見到這些不死人水手都有些緊張,而在眼睜睜看著他們踏上寒霜船只之后,不少人更是露出了復雜的目光。
不過不死人們顯然沒有在意這些活人是什么態度,他們只是徑直走向了現場看起來軍銜最高的人。
帶著金絲邊眼鏡、穿著短禮服的男人立刻上前一步,他控制著心中的緊張,又控制著眼睛盡量不要過多注視幾位不死人水手身上的可怖特征,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那身體腫脹的不死人水手皺起眉,打量了自稱艾迪的機要秘書一眼,語氣中帶著調侃,
一旁的隨行軍官立刻上前半步,但在他開口之前,艾迪便伸出手攔住了他。
這個戴著金絲眼鏡的文職官員看著眼前的不死人水手,強調道,
海霧艦隊和城邦之間的關系已經夠緊張了,雙方在火藥桶上對峙了五十年,在如今這個敏感的時間點,再派幾個軍官過來打交道并無什么意義——派個文員過來,至少能表露一絲友善。
這位文員先生顯然有點緊張。
海霧號的甲板上,提瑞安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他能明顯分辨出對方強作鎮定的眼神以及呼吸中紊亂的節奏——這位先生的鎮定功夫其實已經很到家了,但遺憾的是他這功夫能對付常人,卻對付不了一個統御著不死人軍團的船長。
提瑞安甚至能聽清這位外交官先生的每一次心跳。
艾迪也在觀察著眼前的大海盜——觀察著這個曾經保衛過城邦,如今卻幾乎成為所有寒霜人心中恐怖傳說源頭的男人。
高大,強壯,沉默,威嚴,獨眼中帶著審視與俯瞰的意味,每一道目光都仿佛一次審判。
在這位大海盜面前,似乎就連呼吸都變成了一件十分費力的事情。
艾迪努力深呼吸了兩下,讓自己站直身體,迎著大海盜審視的目光,
提瑞安平靜地注視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了一頭的男人,
艾迪絲毫沒有在意對方話語中的挑釁意味,只是繼續開口:
提瑞安淡淡看了艾迪一眼,慢慢走向不遠處的船舷邊緣,
提瑞安回過頭,
艾迪嘴角稍微抖了一下,但很快便掩飾住這點變化,他看了一眼周圍的不死人水手們,這才慢慢邁步來到提瑞安身邊:「您的意思是……您只是
想幫助寒霜控制這次危機?」
提瑞安隨口說道,
艾迪沉默了兩秒鐘,終于謹慎開口:
提瑞安雙手撐在船舷邊緣的護欄上,沒有回頭:
提瑞安笑了起來,他轉過頭,注視著艾迪的眼睛,
艾迪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的表情肉眼可見地驚悚起來。
提瑞安的語氣頗為愉快,
大海盜臉上的愉快表情十分明顯,艾迪終于反應過來——或者說自認為反應過來,他頓時松了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提瑞安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片刻后嘖了一聲。
這年頭說真話都沒人信了。
但他的心情仍然十分愉快。
看著這個一本正經的寒霜高級官員在自己面前一驚一乍總歸是件愉快的事情。
他頗為禮貌地說道,
艾迪明顯愣了一下:
提瑞安一臉平靜,
艾迪一怔,緊接著立刻反應過來,臉上流露出一絲喜悅:
說到這他停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慌忙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