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城韓家大宅內,今日門庭緊閉,謝絕一謝訪客登門。
不知內情者,都私底下在猜測韓府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前些時日,韓家同新到任的旬城都尉宋義各種摩擦,這旬城的百姓們也都是看在眼里。
這韓家是旬城的老牌地頭蛇勢力,雖然門中難免有些弟子驕縱,可卻也并沒有發生什么滋事擾民的情況,所以一直以來旬城百姓對韓家人,雖無好感,倒也無惡意。
而這新來的宋都尉,大家對他更多的則是冷眼旁觀。
宋義肯下的表現或許討喜,可這接觸的時日畢竟尚短,很難保證他是不是表里如一。
再者旁人也想瞧瞧這年輕的宋都尉是不是真的能夠降住這條盤踞旬城幾代人之久的地頭蛇韓家。№Ⅰ№Ⅰ
前些日,韓家三太爺被殺,韓家一行人氣勢洶洶得去往宋義府上討要那個在城外被抓到的秦國諜子。
結果沒有想到卻撲了個空,宋都尉人狠手快,等韓家一行人趕到宋府的時候,那個秦國諜子已經死去。
據宋義所說,諜子死前已經承認了刺殺韓家三太爺的所作所為。如此以來韓家再如何有氣,也不可能撒在一具尸體上,更不可能轉嫁到宋義的頭上。
在讓仵作認定了諜子的死亡后,韓家老幼只得又灰溜溜得回了韓府。
不過從那一日起,韓家的大門就不見如何打開了。
直到今日這徹底的閉府,像極了是這條地頭蛇在向這走江龍宋都尉低頭退讓。
韓家中堂之上坐著老邁的家主,正是當時帶人去往宋府的那位韓復渠。№Ⅰ№Ⅰ
除了他們韓家幾位重要成員以外,韓復渠左右兩邊貴客席位上又各坐著一人,他們都是小鎮陌生面孔,一身穿著也并非是趙國人的風格,更像是秦人。
沒有人知道這兩人是如何進入旬城,在旬城所設的關卡外,根本就沒有相關人員信息的載錄。
“韓家主,我們要的東西你沒有拿到,如今我們要的人,你也沒有能夠帶回來,說實話,我們真的不知道是該懷疑你們的誠意,還是要懷疑你們的能力。”兩人中,坐于韓復渠右手位,一位年輕的男子尖著嗓子說道。
說是男子,可這位舉手投足之間所展現出來的陰柔氣,怕是女子都難以與之匹及。
而他身上所著的紅色錦繡長袍,更是大秦高階內監所獨有的服飾。№Ⅰ№Ⅰ
如今各國之中都豢養內侍,又因為一些必要的原因,這些內侍不可是那無缺完人。
雖然殘疾了身軀,可不得不說,這些內侍成為了眼下每一方諸侯國中最親近掌權者與上位者的人。
紅袍年輕內監的話雖然說的很不客氣,也很不好聽,可是這堂堂的韓家家主韓復渠,卻是連句也不敢與之頂撞,就連站在他身后,素來都是目中無人的那個韓少虎也是閉口噤聲。
經歷了這些年的掙扎,韓復渠也是逐漸的明白,韓氏一族上下,若是想在這趙國重新站起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當初他們得罪的人,肯讓他們偏安一隅已然是天大的恩德,無盡的肚量,更別說再讓他們韓家重新爬回一寒丹城的朝堂之上,這是連想都不用去想的事。№Ⅰ№Ⅰ
若是要繼續往前走,那便只有一條路,也就是他們現在做的選擇,改弦易轍,重反明主。
韓家的老祖宗,是趙國的扶龍之臣,趙家由此奠定了綿延幾世的恩典,可是現在這份香火情燃燼了,韓家的后輩若是不想不此衰敗下去,重新尋作廟,續上這香火是他們整個家族都必須要做的事。
“這些年,你們韓家年輕一代陸陸續續遷入櫟陽城怕是已經不下百人了吧,其中有不少已經入仕朝中,我說的沒錯吧,韓家主。”紅袍年輕內監輕輕端著手中那青花白釉茶盞,眉眼低垂,似笑非笑,輕輕吹動著盞里的茶葉。
韓復渠雖然是坐著,可腰背卻是已然僵硬了,背后的貼身衣物也已經被汗水濕透。
“這些年還是多虧了朱先生的照拂,我韓家那一脈的子弟,才有幸能夠為大秦效些犬馬之勞,如此大恩,我韓復渠永世難忘。”韓復渠的言語謙卑的有些嚇人,就差沒有跪在內監面前了。№Ⅰ№Ⅰ
紅袍宦官陰柔一笑,有些嫵媚得擺了擺手:“永世難忘,哈哈,韓家主,你這永世,可還有幾年光景?”
“朱濤,夠了。”坐于韓復渠左手邊的那位文仕模樣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茶盞,喝止了紅袍宦官繼續折辱韓家家主的玩鬧舉止。
名為朱濤的紅袍年輕宦官似乎有幾個敬畏那位中年文仕,當下便迅速收斂了幾分氣態中的玩味:“齊先生,韓家那三老太爺是實實在在得死了,可是那小蛛崽子可是活得好好的。”
中年文仕一擺手:“無妨,留下他,以后自然還會有用處。從蛛網建立至今,可還從來沒有出現過有哪個能夠脫離蛛網束縛的。”
“齊先生,這可不對吧,柳仵作的驗尸水準的何等的老辣,這個咱們可都是清楚的,便是柳仵作也沒能夠驗出那小子是假死,就這手段,若不是咱們的網撒得大一些,那小子可不就真的借死脫殼重生了?”
“朱濤,咱們倆打個賭如何?”
“哦?賭什么?”
齊姓中年文仕手指輕輕捻動茶盞:“兩日之內,那小家伙,一定會自己找上咱們。”
“哦?”朱濤輕咦,似乎是有些不相信:“這小家伙一早便提出,此次任務完成,要脫離蛛網。此次有假死這樣的契機,又與宋義那小子達成了某種約定,他何不借此機會直接逃掉脫身。”
齊姓文仕微微抬頭,他的一雙眸子本就不大,微瞇視物卻有精光自其眼縫之中流溢而出:“因為來到旬城的人是我齊家寒。”
紅袍宦官朱濤眼皮下意識得跳了跳,一是因為他意識到了這句話的背后含意,二來則是他看到那個被齊家寒不經意捻動的茶盞之上,早已經遍布上了密密麻麻的裂紋,不愧是大秦有數的內功小宗師,就這一手內力掌握,已然不是人隨便什么人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