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緣夢錄

第一百七十五章 風月之下有血災

今日不到辰時,便有武陽宮的人等候在白水城最著名的煙花坊前。

就這兩日,武陽宮中的那一位,似乎突然變得異常瘋狂。光是昨夜被從武陽宮抬回煙花坊的女子就已經有十四人之多。

以至于今日煙花坊索性就掛了歇業的牌子,不再接待其他的客人。

雖然說進武陽宮可以得到一筆相當不菲的報酬,可每每看到那些被抬回來的姐妹,這些花娘再是如何視錢如命,也終究是會感到害怕的。

特別是昨天晚上被抬回來的十四人,可以說都只留了一口氣。從頭皮到腳趾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完好的。

原本安排在今日要進武陽宮的好幾個花娘都告了病假不敢走出花坊一步。

“羅媽媽,姐妹們是來賣身子的,不是來賣命的,您看看,您看看,娟兒,謝兒,白柳,恩恩,昨天還是咱們煙花坊的幾位頭牌,今日變成了什么模樣,這沉甸甸的金子拿回來,還有沒有福氣去消受,都很難說啊!”№Ⅰ№Ⅰ

一個身穿紫緞綾羅的艷麗女子義憤填膺的說著。

原本應該充滿脂粉香的煙花場所,現在每個角落都飄著一股濃郁的草藥味道。

十四個姑娘都被大夫浸泡在大大的木藥桶中。

被叫作羅媽媽的是眼下這座煙花坊的鴇娘,她又何嘗不是滿臉的苦色。

這些女子雖然是在她這兒掛牌做生意的,可這日子久了,人家口口聲聲喊著她媽媽,還幫她賺著錢,人心都是肉長的,看著她們落得如此凄慘下場,她何嘗不心疼,可是武陽宮中的那一位又哪里是她一個經營風月場的小鴇娘能夠忤逆得了的。

咚咚咚,樓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從二層樓上一個屋子里跑了出來,或許是因為跑得太急了,一個踉蹌直接就從樓梯上摔滾了下來。№Ⅰ№Ⅰ

“小寶子,小寶子,你怎么樣!”

姑娘們連帶著鴇娘一起跑上樓梯口去詢問那個少年的情況。

少年一臉驚慌失措,死死的抓著鴇娘的手,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白……白……白柳她……!”

“白柳她怎么啦?”鴇娘比少年還要著急,拼命地晃著他的身子讓他趕快說。

有幾個性子急一些的姑娘已經拎著裙子開始朝著二樓上白柳所在的房間跑了過去。

沒一會兒,房間里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白柳……白柳她死了!”名叫小寶子的少年終于將這話說了出來。

鴇娘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不等她哭出聲,兩行清淚已經滑落。№Ⅰ№Ⅰ

白柳平日里最是乖巧懂事,從不與坊中的姐妹爭執,處處與人為善,更是將她像自己的親娘一般服侍。而鴇娘亦是早將白柳看作了自己的女兒,私底下偷偷找過白柳好幾次,想讓她脫離煙花坊。

鴇娘甚至答應白柳可以幫她謀個新的身份,擺脫掉官府劃定的娼妓身份,找戶好人家安安生生的過完下半輩子。

可是白柳卻說舍不得煙花坊的姐妹,也舍得鴇娘。

原本這一次好說歹說,白柳已經答應要離開煙花坊。

鴇娘想著去趟武陽宮雖然會吃些苦頭,可是真金白銀卻是從來少不得。日后白柳離開此地,總還是需要些家底安置往后生計的,便安排她有此一行,可是誰能夠想到,這一去竟然成了永別。№Ⅰ№Ⅰ

“鴇娘,你快來看看白柳,她……她好像!”有個身穿綠衣紗裙的女子沖出屋子對著坐在樓下傷心傷神的鴇娘喊道。

在小寶子的攙扶下,鴇娘來到了白柳的閨房之中。

“鴇娘,您快看。”

才剛剛進屋,一股隱藏于藥湯味道之下的惡臭立馬傳了出來。

原本屋里的人已經跑了出來。

早已經面目全非的白柳歪頭倒在藥桶之中,鴇娘忍著惡臭走上前去,想要再看自己這個心愛的女兒一眼。

然而眼前的一幕險些沒有把她嚇得當場暈厥過去。

藥桶之中的白柳除了一張臉蛋以外,身體其余地方的血肉竟然已經腐爛去了大半。

那濃濃的臭味顯然是尸臭,哪怕是死去十天半個月的人,肉身也不至于會腐爛成這樣。№Ⅰ№Ⅰ

再看她肩膀下因為血肉腐爛而露出來的肋骨,竟然沒有一根是白色,每一根都像是墨染的一般。

“小寶子!你看到白柳的時候,她……”鴇娘向一旁的小寶子問道。

誰想剛剛進門準備將鴇娘扶出屋去的小寶子,才看了一眼白柳,隨后哇得一聲,開始劇烈嘔吐起來。

所有人離開了白柳的房間,關上了她的房門。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也算是見過些市面的鴇娘這會兒竟然是有些六神無主。

“那位城主難道不是人!”突然有人驚聲喊道。

不是人?這絕對不是一句罵人的話,而是在大家見過白柳以后,心中都冒出來的想法。

什么樣的妖魔鬼怪在與女子交歡之后,會將青春美麗的姑娘變作腐肉枯骨。

屋外再一次傳來敲門聲:“羅鴇娘,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們可就進去了。要是耽誤了城主練功的時辰,你們整個煙花坊,別想有一個活著走出白水城。”

那個兇戾的聲音顯然是已經快要沒有耐心了。

“怎么辦,羅媽媽,我不想死,我才十六歲,我不能這么早就死在這里!”一個穿著橙衣的少女死死的抱著羅鴇娘的大腿,放聲大哭道。

“我也不想死,我不想變成白柳那樣!”

一時間屋中哭聲此起彼伏,這個往日里永遠都是充滿著各式各樣笑聲的屋子里,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處處洋溢著恐懼和絕望的氣息。

羅鴇娘面無人色,面對外頭白水城爪牙的催促,她恨不得能夠自己代這些年輕的孩子們去死,當然,如果那位蘭寧城主同意的話。

“你們都別哭了,”突然,二樓有一處屋子被人輕輕推開,一個已經換好了一身淺緋色羅裙,抹上了上好脂粉的年輕女子走到了二樓圍欄前,姑娘沖著樓下眾人展顏一笑:“我去武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