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坊市上,一個左手提著酒壺,腰間挎著一把古刀的少年晃晃悠悠,漫無目的得閑逛著。
“嘿,馬公子,又出來收刀呢?”有人在經過他身旁時熱絡得招呼著。
坊市上有不少人都認識這個少年,他正是輝業城四大家族里頭城東馬家的獨苗小少爺,馬千玉。
對于這位按理來說該是豪門子弟的少年,小販們倒是沒有太多的敬畏,這個小少爺十分好打交道,還總請他們一塊兒喝酒,一來二去倒是混得挺熟悉了。
“老魏,我說了多少遍了,我是賒刀,不是收刀,你們耳朵真該去找城西采耳的徐大娘好好給你們采一采。”馬千玉言語調侃著那個與他打招呼的小販。
被喚作老魏的中年漢子一臉不以為意:“啥賒刀,收刀的,俺聽不懂,今天你這酒壺里頭……”
馬千玉卻是一把按住酒壺,轉過半個身子,躲開了老魏已經伸過來的手:“欸?老魏,上次可是說好的,今天這頓酒,該你請我喝了。”
老魏訕訕然得收回了自己的手,悻悻一笑:“馬公子,你這記性怎么就這么好。我隨口一句客氣話,你都能記這么久。”
馬千玉灑然一笑:“我們賒刀人,最看重的可不就是一個賒字嘛,有賒就得有還不是,刀是如此,酒更是如此了。”
“總聽你說賒刀,賒刀的,也沒瞧見你把你這柄破刀給賒出去啊,難不成這把刀是你賒回來的?”老魏也是做生意的,這個賒字,倒是他們最不愿意見到的字眼之一。
誰不希望自己的賬本清清爽爽,若是自己賒欠別人的債款還好說,誰愿意別人欠自己的錢。
馬千玉只是一笑,倒是不去解釋什么叫賒刀,將手里的酒壺輕輕晃了晃:“把老韓,老孫都叫上,咱們今日最后再好好喝一頓酒。”
“好呀。”一聽到有酒喝,老魏一拍大腿很是痛快得答應了下來,不過隨即他回味到剛剛馬千玉的那句話,什么叫最后再喝一頓酒:“馬公子,你這最后一頓酒,我老魏聽著怎么覺得有些不吉利啊。”
馬千玉沖著老魏呸了一聲,也不管這家伙比自己大了一兩輪的年紀,照著他的屁股就踢了一腳,催促著他趕快去把平日里相處的最好的幾個酒友給招呼過來。
馬千玉抬頭看了看天喃喃自語道:“這刀,估摸著就快要賒出去嘍。”
羅家兜售坊市的消息很快就有輝業城里傳了來開,大家都知道坊市這一塊的生意一直以來都是所有人眼里的香餑餑。多少人對之垂涎三尺。
而羅家能夠崛起的那么快,與坊市生意帶他們的快速財富積累也有著莫大的關聯。
但是聽到這個消息,那些手里擁有著大量資金的本地財族,卻都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他們一時都有些摸不清羅家的脈。
難不成羅家的家主失心瘋了不成,要自己把這樣一座堪比金山銀礦的聚寶盆給拱手讓出?
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大家都很明白,就怕羅家暗中有什么算計,等他們一但有所動作,便出手一網打盡。
誰都沒有想到最先出手的會是那個已經名存實亡的薛家,這些年薛家雖然仍然被稱為輝業城的四大家族,可是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也知道,薛家早已經不在此列之中。
甚至本土的二三流家族都已經不屑與薛家有交往,而薛家緊守著的那點家業,如今也是十不存一,用茍延殘喘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這一次薛家可謂是背水一戰,賭上了全副的身家,將族產家業全部抵押,湊出黃金三萬兩,一口氣就吃下了羅家兜售坊市中的三分之一。
這讓不少人開始盤算,羅家此舉難不成就是要一股作氣,將薛家徹底從輝業城中斬草除根。
沒有人知道為何羅家會那般百般的針對薛家,這兩族就像天生的仇敵一般,總要有一方徹底的敗亡,這場爭斗才會就此結束。
可是接下來,羅家的反應讓很多人始料不及,他們居然很是配合得完成了這三分之一坊市的交接和配合工作,甚至整個過程之中,絲毫也沒有給薛家使絆子的意思。
如此一來,整個輝業城里,心思活泛之人都躁動了起來。
面對薛家,羅家尚且如此的好說話,那么其他人很難不對這塊大蛋糕動心思。
于是在接下來不到一旬的時間里,羅家兜售的另外三分之二的坊市被一搶而空,羅家就這么自覺自愿得將錢袋子拋給了別人。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會有如此戲劇性的轉變出現,難不成是羅家家族內部發生了什么重大的變故。
半個月后,羅家再一次得宣布了一個重磅消息,那就是羅家會遷出輝業城,舉族去往國都齊淄城。
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那些因為得了羅家坊市而沾沾自喜的人,紛紛開始不安起來。
輝業城中的霸主羅家,選擇舉族遷離,難不成是因為這座輝業城即將要迎來什么恐怖的災難?
各種謠言四起,說什么的都有,比較多的都是在討論眼下秦趙之間的大戰,只不過那邊戰火雖然可怕,但是距離這輝業城還是離得太遠了,沒有人覺得秦國人的箭矢會這么快落在自己的腦袋上。
只有孟珺桐,薛星還有少數幾人才了解羅家遷徙的真正原因。
原因無他,韓極生輸給了孟珺桐后,就帶著羅晨曦離開了羅家。
面對一個連韓極生都對付不了的對手,羅家的家主沒有了往日的雄壯霸氣,他決定退走。
以他這么些年在輝業城中的積累,便是去往了國都齊淄城,也同樣是能夠很快扎根站穩,總之輝業城的這張棋盤,他沒有信心再下下去了。
而此時此刻,另外一張大棋盤前,坐著兩個人,而擺放棋盤的石墩子上頭放著一把刀,一柄劍。
“就這么放羅家走出輝業城?”
“當然沒有這么容易,沒有沾染韶華人鮮血的可以離開,但是沾染了因果的,必須把賬結清了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