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人雖然滿頭白發,但是梳的一絲不茍,精神健旺,腰身筆直,面容十分端正,一看年輕的時候就是位絕色美人,尤其那雙眼睛,攝人心魄。
而老太太也是十分訝異,一看楊喜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益發顯得人有些嬌弱惹人憐愛,縱使披著長大的斗篷拖地拖出去老遠,里面衣物也是穿的鼓鼓囊囊,也掩飾不去有些面黃肌瘦的事實,不禁有些憐惜,招手讓楊喜來到近前,就著燈光打量一番,看著楊喜卻對羅通冷道:“你舅舅做的孽,浴血殞命的不得安息,作奸犯科的倒是風光的緊,造孽!”
羅通噤若寒蟬不敢出聲兒,天下間敢這么說他舅舅的屈指可數,老太太他可惹不起,況且他還有求于人。
至于楊喜,狼哥都怕的人,她自然要巴結,越發的扮可憐扮伶仃扮嬌弱,楚楚地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像被拋棄的小狗似地看著老太太。
縱然老太太也是個歷經滄桑的,一顆堅硬的心也被她看的融化了。
事實上,她覺得現在自己確實是相當的可憐。
當晚,楊喜被老太太讓仆婦安排去了另一間屋子住下了,雖然木屋簡樸,生了熱乎乎的炭火爐,倒也溫暖,楊喜也不管那么多了,看樣子老太太對她還算不錯,先好好睡一覺是正經,今天這一天也把她折騰壞了,頭一沾枕頭,連想憂郁一下自己倒霉的命運都沒來得及,就睡著了。
羅通這邊就沒那么輕松了,老太太人稱梨花圣母,確實也是個看破紅塵隱世的高人,因為種種原因,任羅通也是個世俗里跋扈的主兒,在老太太面前也得規規矩矩的。
看楊喜出去后,當下向老太太說明了來意:“老人家,晚輩這次前來叨擾,還有一事望老人家成全,晚輩不勝感激。”
老太太凝神打量羅通一番,幾年不見,這孩子倒是越發出息了,表面上卻不置可否地:“看起來你是一直沒忘那件事情,你倒是說說,有什么事情求老身?”
羅通咬了咬牙,更加恭敬:“羅通寢食難安,不敢有一時或忘,還望老人家能借我‘流光’一用。”
老太太手撫拐杖的鳳頭,眼睛看向虛空不知名的某處半晌才道:“上次我就說了,我不會借你的,我還是那句話,過去的就忘了吧,這是長輩之間的事情,你又何必耿耿于懷,你父親臨終不是都釋懷了么。”
羅通索性心一橫,堅定地道:“老人家,我父親可以不介意,但是畢竟因他而死,我身為人子,卻不能無動于衷,您老說吧,要怎樣才可以借我‘流光’一用?”
老太太搖頭:“我不會答應你的,雖然你帶了個女孩子來給我,好意我心領了,明天早上你就帶著她走吧,我年紀大了,想省些心力了,至于桃花和蓮池那邊,也已經熄了這個念頭了,多說無益,下去歇息吧。”
雖然早知道有可能是這個結果,羅通還是覺得心情壓抑,臉色也很難看,老太太不是一般的人,自然不會跟他耍花腔打誑語,無奈起身告辭,在仆婦的帶領下,去了自己房間歇息。
羅通心里卻是另有打算。
卻說楊喜,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聽見鬧鐘響,又伸手出去劃拉,還是摸了個空,習慣使然,怕上班遲到,本來工資就不多,再扣點兒,一個月白忙活了,忙睜開眼翻身坐起,滿屋子的漆黑這才讓她回神兒。
對著一屋子的黑暗,她真想這就是做夢,她沒來這啥米也沒有的勞什子大宋,早上起床還可以喝到小區門口的小攤上的五彩豆漿或者八寶粥,包里塞著一塊德芙的巧克力,或者糖炒栗子......
正在做著夢的楊喜被屋子外面不時傳來的叮叮當當的聲音驚醒,剛剛她就是被這聲音叫醒以為是鬧鐘來著,聽這聲音不對勁兒啊,楊喜忙穿上棉襖棉褲悄悄摸了出去。
寄人籬下,隨時隨地還是做好逃難的準備,回頭又背上自己的小包包圍上狼哥的裘皮大氅,跟個球似的悄悄滾到房門那里,把門推開一條縫兒往外瞧去。
只見被月光和地上積雪相互輝映的很是明亮的庭院里,一個穿著黑衣蒙面手持寶劍的黑影兒和...拿著風頭拐杖的老太太!兩人正斗的翻天覆地不亦樂乎,那清脆的密集的叮當聲,就是他們兵器相交的時候傳出來的。
楊喜張開的嘴幾乎閉不上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武俠?
那位伺候老太太的仆婦也不見蹤影,只有老太太手持風頭拐杖,還是那身素色的衣服,但是身手之利落,不看容貌根本看不出來是位老人,兔起鶻落簡直如一只輕盈瀟灑的白鶴,在庭中跟一只外面來的野鳥老鷹斗法。
黑衣人也就是那位野鳥,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映著月光,楊喜只覺得一片雪光上下飛舞寒氣逼人,根本看不清路數,但是隱約感覺,貌似兩人有些棋逢對手的意思。
兩人一會兒庭院中一會房頂,楊喜感覺看的不過癮,悄悄推開門出了房間,隱匿在木屋拐角房檐陰影處,這位置既能看清整個院子的情形,又不容易被發現,這千載難逢的現場武俠片,可不能錯過。
看現場和看電影,那是絕對不一樣的,楊喜感覺老有氣氛了,要不是還知道自己是寄人籬下的,早跳出去給老太太加油當啦啦隊助陣了。
老太太和黑衣人在房頂叮叮當當的從這間房打到那間房,居然到了楊喜所在的房頂,楊喜的位置,有房檐擋著,抬頭根本看不見,正在她急得抓耳撓腮的時候,突然從房上掉下來一個東西,黑乎乎的直接掉雪堆里了,連個聲音都沒有。
楊喜盯著眼前那堆雪,又抬頭看了看房頂,沒敢動,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忽然跳下來一劍把自己剁了啊。
正在這時,房頂上的兩人也停止了打斗,老太太的聲音傳了下來:“你走吧,以后別到梨花坡來了。”
黑影沒聲音,片刻即從房頂躍出了庭院落到籬笆墻外面,然后幾個縱躍沒了人影兒。
楊喜傻眼,真想沖出去喊:“狼哥大官人,別丟下我啊”但是沒動,人都沒了,喊也白喊。
沒錯,那黑影兒就是羅通,楊喜對帥哥美女天生就比較嗅覺靈敏,不用看容貌,只要見過一次,下次就是看個背影就能認出了,當然前提是此人確實得是一定級別上的俊美,否則她可記不住。
讓楊喜納悶的是,這里就這么兩個人,你穿上馬甲蒙上臉人家也能知道是誰啊,這狼哥至于笨到這個地步么,聽老太太的意思,也知道是他啊,搞不懂。
不過現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又成了孤兒了,嗚
老太太很快下了屋頂飄然落到庭院中,看了楊喜所在的方向一眼:“你跟我進來吧。”
球似的楊喜無奈,垂頭喪氣地跟在四平八穩悠然漫步的老太太進了她的房間。
老太太點亮桌上的燈,坐在椅子上,看著身前不遠處的蔫頭耷腦的楊喜:“你也不用難過,先在這里住下,來年開春,我再安排你回京城跟家人團聚,我這里雖然不是富貴之鄉,但是倒也衣食無憂,你看如何?”
她還能如何,這深山老林的,上來坐飛機,下去也沒有滑翔機,老太太不送她,她也不想被老虎吃,遂點頭:“那就打擾老人家了,楊喜雖然年紀小,但是燒火做飯收拾屋子做些家務還是會的,定不會給老人家添麻煩。”
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做吧,不然無親無故的白吃白喝人家,她也過意不去。
老太太聽了這話從一個小小年紀的女孩子嘴里說出來,臉上神色柔和了很多,心里某處多年不被碰觸的柔軟居然有股熱流通過,不禁對楊喜又憐惜了幾分,招手:“你且近前讓我看看。”
楊喜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把楊喜的雙手拉過來摸了摸,又摸了摸楊喜的頭,嘆了口氣,面容難得一見的慈祥:“你且安心住著吧,天氣暖和了,如果你想回去,婆婆自會安排,這里雖然沒什么人,但是吃穿用度倒是不缺的,也不要拘束,跟家里一樣。”
楊喜感動的眼淚立時流了下來,可算有地方吃飯了,她終于遇見好人了,嗚
她怎么就這么可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