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士貞一行去了后,蘇瑾又將梁小青打發出去,自己在屋中左翻右看,熟悉新環境。
梁小青在廚房忙完活計,不放心她,又因昨日常氏與梁富貴回房之后說了汪家退親汪顏善不知情的事兒。
她又覺得這事兒該讓小姐知道。想了想,便去了東廂房。
“小姐。”
蘇瑾轉頭,看見她,笑笑,“什么事啊,小青?”雖然她有原主的記憶,但是畢竟內里不同,梁小青算是最最熟悉她的人,所以,蘇瑾自打醒來,便下意識避著她。
梁小青比蘇瑾還小一歲,個頭卻還高出她一些,原來這二人相處時,因常氏一直叮囑她好好照看小姐,她對面蘇瑾兒時有種保護的心態。可此時,當蘇瑾轉頭閃著明亮的大眼睛淡淡笑著發問時,梁小青突然感到沒來由的局促。
蘇瑾又問一遍,她才舉步進了里間兒,把嘴唇咬了又咬,不知道該不該說。
蘇瑾也不催她,慢慢等著。
好一會兒梁小青才抬起頭道,“小姐,我聽我娘說,汪家來退親,汪三哥不知情……”
“好了,汪家與咱們家日后再不相干,說他做什么?”
梁小青才開了個頭,便被蘇瑾打斷。若非存了與汪家速速了解的心思,她也不會出那等主意。所以,不想再聽到關于汪家的任何事情。
梁小青厥著嘴巴道,“小姐說的不是心理話。你若不把汪三哥放在心上,為何要寫書信寫詩給他?人家是真的擔心小姐,你還與人家打迷糊!”
說得蘇瑾笑了起來。她們雖名為主仆,實則情同姐妹,當年她要上學堂時,蘇士貞也要送梁小青去,常氏與梁富貴死活不允,再加梁小青對書本并無興趣,這才沒送。
但是梁小青除了陪伴她上學之外,其它自己能做的瑣事,蘇瑾兒都親力親為,這也是蘇瑾極欣賞她的一點。
蘇瑾愈笑梁小青愈委屈。她住了笑,招梁小青過來,“好,我聽著,把你知道的都說與我聽聽。”
梁小青這才高興起來,不過,又擔心她聽到汪家聘潘家小姐的話,會更傷心,又踟躕一會兒,才將從常氏那里聽到的說了,蘇瑾本就打定不論對錯都要退親的主意,對梁小青的話并不入心,反問,“那又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不成他不同意便不退了?汪家退親是為咱們家財少,他們再去攀附有財的人家有什么奇怪的?人性使然,理他做甚么?”
梁小青看她臉上淡淡的,好奇的問道,“小姐,你真的不氣?”
蘇瑾點頭,“不氣。”只有些感嘆罷了。
汪顏善與她來說只是個不相干的人。蘇瑾兒在他身上投入了情感,付諸了期盼,她沒有。所以也沒有任何后悔失望傷心憤怒的情緒。
梁小青她這樣模樣真的象不氣。一時想不明白,小姐原先提起汪三哥時,一臉甜蜜羞澀,昨天還驚怒暈了過,只一天一夜的功夫,竟忘得一干二凈,只當他是路人。
汪家門前那一隊鑼鼓直直敲了半個時辰才散去,汪婆陳氏與汪老太爺兩個氣得兩眼發直,臉黑如墨,坐在廳中相對喘粗氣。汪婆陳氏心頭火苗蹭蹭的直往上躥,幾欲沖將出來,點燃汪家的正房,伸手取了茶壺,對著茶壺嘴灌了幾口涼茶,向汪老太爺大聲道,“這口氣得出,蘇家不讓我好過,壞我家的名聲,辦我家的難堪,讓四鄰看我們的笑話,想壞咱們與潘府親事,我可不能輕易饒過他們!”
汪老太爺狠狠瞪她,“怎么出?你說怎么出氣?你個死老婆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汪婆陳氏惱得跳將起來,大聲叫道,“退蘇家的親,說潘家,你不是也同意?這倒怪起我來了!”
汪老太爺重重哼了一聲,“不是讓你找幾個兩家相熟的人去說和?怎么還是讓那個媒婆子去了?若是請幾個街坊舊鄰,好言好語的地去說,何至于鬧到今天這種地步?”
汪婆陳氏氣哼哼的道,“你當我沒去?釘子巷那幾家,一聽說要去與蘇家說退親的事兒,一個個都推說有事,好言好語求了半天,沒一個人肯應的。”
頓了頓又道,“那潘家老爺可說了,兩家結了親,兒子的前程他自當出力。院試馬上就開考了,兒子三試過了兩試,今年院試若能過,明年參加鄉試,以我們兒子的才學,再加潘家錢財的打點,能中個舉子也說不定。你說,我能不急么?”
汪老太爺瞪眼罵道,“那你還與蘇家較什么勁?趕快請蔣婆子過來,讓她知會潘家,這邊的事兒已了,早早換了庚帖是正事!”
汪婆陳氏一聽,登時站起身子來,急忙往外走,“我叫那天殺的蘇家氣糊涂了。兒子的親事要緊……”
一面說,一面尋了家里的仆婦,讓她去請蔣媒婆。
那蔣媒婆得到消息,分外詫異,“汪奶奶辦事竟這樣利落?退婚書寫過了?”
汪婆囑咐那婦人不要多言,所以她只是點頭,“已寫好了。斷得干干凈凈!”
蔣媒婆甚是歡喜,當下換了新衫,梳頭凈臉兒,好生打扮一番,急匆匆去潘家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