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章試探(二)
飯后,蘇瑾才剛要了條,還沒吃兩口,丁氏便下了逐客令她趕忙將茶碗擱在桌上,不滿說道,“丁姨,我還沒顧得上和您說廣記的事兒呢。”
丁氏笑著起身,“你急什么,等曹掌柜得了消息,再去和說你不遲。”說著,叫明月,“備車送蘇小姐家去。”
“丁姨~~,蘇瑾挽著她的胳膊不肯走,“我家去也沒事,今兒來就是陪你說說話地。”
丁氏一笑,推她的手,瞪她,“那就回你婆婆家去。”
蘇瑾扁扁嘴,“您這是嫌我煩,攆我呢。”
丁氏只笑不說話。
明月和繁星沒聽到蘇瑾的那話,故而這會兒都納悶,夫人為何一反常態,執意不留蘇小姐。可又見夫人面色如常,不是惱的模樣,蘇小姐亦是一副撒嬌模樣,心知這不是惱。
又猜許是方才蘇小姐說了家中的什么事兒,夫人催她回去。
這么一想,倒也說得通。一人去喊常氏,另一個去叫人備車子。不多會兒,人都齊了,丁氏笑著擺手,“快走罷,有什么事兒叫人去和你說。”
蘇瑾見大勢已去,不由得她不走,沒奈何,只得上了馬車。
“夫人,可是蘇小姐家中有什么事?她來咱們家躲清閑來了?”送走了人,明月好奇地問道。
丁氏想起她方才那似說,又未說的話,好氣又好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轉身往臥房去了。
蘇瑾一路和常氏低聲牢騷著到了蘇府·還未下車,守門的小廝上前笑道,“老爺說了,若小姐回來,讓您直接回那邊府上。還說,小姐的箱籠已叫人收拾好了,隨后就送回去。”
蘇瑾一怔,這是趕她出門兒了?剛要下車,大門“吱嘎”一聲開了·梁富貴打里頭笑呵呵地出來,“小姐莫下車了,老爺說了,您回來已有些時日,該回家了。”
梁富貴在這里,顯然是蘇士貞授意地。蘇瑾心中哼了哼,不就是說幾句話嘛,至于一個個地把她往外趕么?
常氏這時就笑道,“老爺說的是,咱們家去罷。老夫人幾日不見孫子·怕是想著呢。”
蘇瑾有些挫敗地微微點頭,“好,爹爹即不歡迎我,我只好回自己家了。”說著叫人趕車,往一街之隔的陸府而去。
這邊人走了,梁富貴回去和蘇士貞,他正伏案寫著什么,聞言就淡淡地“嗯”了一聲,不再言語。梁富貴整日家的見他父女二你追我躲地,是知道內情地·眼下這是老爺不耐小姐天天呱噪,這才給趕了回去。暗笑著退下去。
到陸府時,陸仲晗還未回來·陸三夫人正和周媽媽在屋里說著閑話兒,突聽說她回來了,忙道,“快叫進屋來,莫凍著。”
又和周媽媽低笑,“倒比原先想的回來早些。”
周媽媽也奇怪,因親家老爺剛剛回來,這回少奶奶回去·她私下猜·總要多住幾日,陪陪親家老爺。夫人也是知道的·并不會因她許久不回而怪她,卻不想·這才不到十日就回來了。
忙挑了簾了,到廊子下迎著。
蘇瑾穿的還是半午時去丁府做客的衣裳,外頭披著一件長到膝蓋下的純白大毛裘,周媽媽一見就笑了,“夫人剛還說怕少奶奶年少,不知生孩子的厲害,怕您虧了身子,這么一瞧,倒是夫人多慮了。”
蘇瑾笑笑,進了屋子,解了大毛衣裳,給陸三夫人請了安,笑著問,“母親在家中做什么呢?”
陸三夫人一邊招奶娘近前,一邊笑,“并沒有什么事兒做,不過說閑話兒解悶罷了。”
說著看了看已經熟睡地小家伙,不過幾天沒見,皮肉似乎又長開了,嬌嫩地小臉兒,白里透著紅,著實讓人打心眼里歡喜。愛不釋手地瞧了好一會兒,才叫奶娘抱他去床上安睡。
“如今我身子也大好了,這天氣也正適合,不若明兒我陪母親在杭州城各處轉轉?”蘇瑾接了茶,吃一口,笑說道,“自打您來,還沒四處瞧瞧呢。”
她能想到這點已讓陸三夫人心頭里舒坦,笑得開懷,擺手道,“寒冬臘月的,有什么好瞧的?等你再養些日子,身子骨大硬朗了,到時再去瞧也不遲。”
又問她為何突然回來了,蘇瑾笑道,“因知相公不在家,我怕您悶著,反正我爹爹見天的忙生意上的事兒,也不在家,這就回來了。”
陸三夫人道,“我有什么要緊的,你爹爹剛回來,該多住幾日才是。”
蘇瑾笑而不語,因見陸仲晗沒來了,便隨口問了句。
陸三夫人略帶埋怨道,“他呀,早飯不及好好吃,便出去了。我問是何事,他說是生意上的事兒……”說著往外瞄,“也不知午飯是怎么吃地。”
蘇瑾聽這話就知,陸仲晗沒和她說生意上的事兒,但話即說到這里,也不必再瞞她。何況,自己接下來也有的忙,早些讓她知道內情,省得暗中怪自己。
便順著這話,將事情原委簡略與她說了。
陸三夫人一驚,“這么說來,竟是有人在當中使絆子?”
“嗯。”蘇瑾點頭,隨即又笑著寬慰她,“行商做生意,這種事兒在所難免。母親也不必太過擔憂。如今我出了月子,生意上的事兒,還是我多多照看些。眼瞧就過年了,歷來年關之后,便是官員集中調任期,他騰出手來,去各府衙門走走,若有這江南地界有好缺,該早早補了缺,上任才是。”
這話又合了陸三夫人的心意。雖說婆媳二人相處得好,蘇家也處處以禮相待,但兒子無官職,便無進項,她住在這里,總覺是靠著親家一般,不光自己心里別扭,讓旁人瞧著,也不象那么回事兒。
早先她一直想和兒子說說這事兒,無奈那時兒媳即將臨產,親家老爺不在,他不在幫管著這攤子事,還指哪個?
倒將蘇瑾這話頭傳遞出來的,自己要掌起生意的這個意思給忽略了,因笑道,“這話可是,我也正想著呢。等他回來咱們兩個與他說說。
蘇瑾含笑點頭。
和陸三夫人說了會子閑話,她回了自己院中,今兒雖沒顧上和丁氏議一議那廣記,心中也算有了譜兒,現今只能等消息了。
陸仲晗自廣記出來,先去了自家兩間鋪子瞧一回,便去了程記,尋吳掌柜探這廣記的底細。蘇杭二地皆產茶,程家在兩地也都有鋪子,自然不推辭,立時寫信去蘇州府的分號問信兒。
與老吳掌柜一道兒用了午飯,先到蘇士貞府上去看望蘇瑾母子二人,聽說已回來了,便又回了自家。見過陸三夫人,聽她問及生意上的事兒,便知是蘇瑾說地。回到房中,一眼瞧她在書房里,正寫著什么,一腳踏進房門問,“你可是又打什么主意?”
蘇瑾知道他去過那院,便笑,“叫你說的,好似我背著你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一般。”
“不是么?”陸仲晗走近,伏身探頭瞧她面前那紙張,“這是什么?”
“是我沒事算著玩的。”蘇瑾也是無事胡思亂想,將筆放到一旁問他今兒都探出些什么。
陸仲晗在她身旁坐下,道,“那廣記確是蘇州府的那一家兒,在西市口那位置,生意倒還不錯。我在周邊探了一探,他家口碑不甚好。聽人說,前一月之內,已有兩筆本是活當的物件兒,叫他們當作死當,轉手賣了。物主上門贖回,他們沒東西把人。那人原是不依,在廣記門口鬧,卻被他家伙計給打了……”
蘇瑾眼睛一亮,“這么說來,這倒是個空子!”活當給估的價低兒,死活價高······
陸仲晗微微點頭,“且看丁姨探的消息再說。”
蘇瑾點頭,她只所以有心情去調侃蘇士貞和丁氏,也是因為知道,這件事兒急不得。
丁氏那邊忙著,她也沒閑著,抽空去了朱府一趟,叫秦氏給大表哥寫信,注意松江府有無蘇記之外的毯子出售。得空又去了楊記,請楊君甫幫忙留意打探,他是杭州府老戶,親朋多在這兩地,說不得會比其它人更容易探得消息。
楊君甫聽說此事,連忙親自去了蘇州。他不全為蘇瑾,而是楊記在蘇州也開有分銷蘇記毯子的鋪子。如今那邊的人突然弄了這多毯子到蘇州,可是搶他的生意呢。
陸仲晗原也說去蘇州瞧瞧,蘇瑾不讓,有曹掌柜和楊君甫二人,也就夠了!
忙碌碌過了幾日。這日,手頭沒事,蘇瑾去陸三夫人院中說話兒,三夫人見兒子兒媳天天往外跑,也不知生意上究竟出了多大的岔子,剛問了兩句,便有人在外門外報,“少奶奶,府外來了一人,說是少奶奶在歸寧府的故交。”
“嗯?”蘇瑾一怔,忙起身問,“是男是女,姓甚么?”
“是位女子,她說她叫瑤琴。”門外地人雖看那女子裝扮可疑,也不敢亂猜,索性就不說。
蘇瑾一聽是女地,又是歸寧府,瞬間就想到了秦荇芷。不是對她印象有多深,而是除了她,她再想不出歸寧府她認得的人,有誰會在杭州。
不覺暗暗皺眉,她怎么尋到自家來了?
陸三夫人見她并無一絲歡喜,反而略有不耐,忙問,“瑾兒,可是這人不妥么?”
蘇瑾忙搖頭笑,“沒事,我去瞧瞧,您先坐!”說罷匆匆出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