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筑夢師

57. 真君結(十)

(女生文學)

九月的朝陽,打在無名酒肆的屋脊上,影子被拉的好長,大片的蔭蔽落在西窗處,沙沙的風聲透過窗子,拂過那滿載百花的琉璃盞,既無憂被一陣花香喚醒。

既無憂惺忪著睡眼,揉了揉纖細的脖子,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細細的打量了一遍酒肆,并沒有其他人的身影,就連只狗都沒看見。

奇怪,跑哪里去了?

不會被這凡間的人給捉了去了,燉成狗肉火鍋了吧?

既無憂不免有些擔憂,剛起身準備去尋他,才發覺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白犬神嗷好歹也是一神獸,怎會連個凡人都打不過?

她嗤笑了一番,走到柜臺,給自己倒了杯酒,剛要飲下,就被一只骨骼分明,纖細修長的手給奪了去。

六界中還從未出現過有人敢搶她既無憂的酒,她怒火心生,冷冷的看著那奪酒之人,卻不曾想到引入眼簾的是化作清秀少年的白犬神嗷!

“你方醒便飲酒對身子不好。”神嗷很是溫柔的看著她,既無憂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經許多年未曾見到這般關心自己的眼神了。

既無憂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暖意。

“這里是一些花露,喝這個吧!”他拿出一個茶青色的瓷瓶放在既無憂手里。

“多謝。”

既無憂拿著那瓶花露轉過身去,不敢看神嗷的眼睛,更不想讓別人察覺到心底的柔軟。

她輕抿了一口花露,很甜,比酒肆里的任何一壺酒都要清甜,只是既無憂喝習慣了苦酒,這甜到心坎的東西,她實在是喝不慣。

“走吧,去見見唐景宗。”

洛陽宮廷。

文武百官跪在勤政殿外,行跪拜之禮,唐景宗立于龍椅之上,威嚴肅穆,受百官朝拜。

今日是唐景宗登基之日,廟號為景宗,因年紀尚幼,再加上唐景宗念及先皇恩情,往后仍沿用唐昭宗的年號。

這一場被眾臣謀劃的稱帝之路,唐景宗別無選擇,石階之下的百官看似忠心耿耿,愿為李唐江山赴湯蹈火,實則皆是利欲熏心之輩,他們朝拜的不過是站在唐景宗旁側的魏王朱全忠罷了。

世態炎涼,唐景宗自幼時便看的一清二楚了。

繁瑣的登基之終是在黃昏前結束了,這是歷代君王登基儀式最長的一次了,唐景宗一整日都在被朝中元老細心教導著,要重用魏王,蔣玄暉等人,方可將李唐江山延續下去。

唐景宗暗自譏笑了好一番,穿過悠長的石子路,在這洛陽宮廷中繞了數圈,才去了承慶殿。

今日除了是登基之日,更是唐景宗的生辰。

略有些可笑,這偌大的唐朝之內,僅有何太后一人記得。

承慶殿。

何太后一早便開始籌備,本來是想和唐景宗一同用個午膳,卻不料等啊等,暮色漸晚,唐景宗才姍姍而來。

“兒臣見過母后,今日事物繁忙,讓母后辛老了。”唐景宗心中滿是愧疚。

“無事,來了便好,母后知曉你的難處。”何太后牽過他的手,與他一同落座。

自己的丈夫就是在這朝堂之上,受奸人挾持才會英年早逝,唐景宗彼時繼位,不會比他父皇在位時面對的困難少多少。

何太后心疼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責怪!

“母后命人做了你最愛吃的牛乳糕,你快嘗嘗!”何太后夾了塊牛乳糕,放在唐景宗的碗里。

唐景宗一看見這牛乳糕便想到那日在御書房盛雪送來的牛乳糕,那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牛乳糕,更是勾起了兒時的回憶。

他拿起一塊牛乳糕,朝盛雪輕笑了一下,盛雪瞬間心花怒放,臉色滿是難以掩藏的喜悅。

一直低沉著頭的千蘭絲毫沒有察覺到二人之間的傳神。

唐景宗輕咬一口牛乳糕,渾濁的思緒漸漸明朗起來,找回來兒時的童真,細細嚼來便發覺這味道與當日在御書房吃到的是yi'mu'y一模一樣。

他滿意的點點頭,“盛雪的手藝果真是了不得!”

此言一出,盛雪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而一直低沉著頭的千蘭嘴角卻是有些上揚,于千蘭而言這牛乳糕是否歸功于她也好,盛雪也罷,唐景宗覺得好吃,那便夠了。

只是何太后不明其中明細,只覺得疑惑,“盛雪?皇上誤會了,此糕點乃是千蘭所做。”

千蘭!

竟然是千蘭做的!

唐景宗面露驚喜之色,一顆心早已雀躍翻騰著,“原是如此!”

千蘭輕抬了一下清澈的眸子,正好對上唐景宗的眼睛,二人相視淺笑,盡在不言之中。

盛雪知道自己的謊言被戳穿了,余光中又瞟到唐景宗與千蘭眼波蕩漾,徹底慌了神,心中的妒意萌了芽。

今夜無月,漫天的繁星如同無數雙眼睛,熠熠發光。

唐景宗與千蘭拋下了繁瑣的禮儀,尊與卑的身份,做回了自己——十二三歲的孩子般坐在石階上,搖晃著雙腿,看著長野的天,放空著思緒。

“千蘭謝謝你!”

千蘭看著他清淺一笑,很是溫婉。

“今日是朕的生辰,也是朕的登基之日,這亂世的重擔壓的朕喘不過氣來,如履薄冰,稍有差池朕與母后便……”

唐景宗很是無力的搖了搖頭,千蘭感知到他的不易,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唐景宗感知著千蘭手心的溫度,隨后釋懷了許多,心中多了一絲甜意。

“好在有你!這日子也就沒那么苦了!”

“往后只會越來越好的,我相信你!”千蘭攤開唐景宗的手掌心寫道。

“你說得對,往后會越來越好的!”唐景宗心中充滿了期望,他定要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只可惜,期望終歸是期望罷了!”既無憂立于高墻之上,看著千蘭和唐景宗在夜色下談心抒情。

“真君這一世又不能圓滿嗎?”神嗷看著既無憂深不可測的眸子,不知看盡了多少世事,才會練就那一雙眼睛。

“歷史的洪流誰也無法更改。”既無憂婉嘆一聲,隨后話鋒一轉,“當然,筑夢師除外!倘若你家真君愿意貢獻全部神識,本肆主倒是愿意好好為他盤算一波!”

既無憂如同掉進錢眼里了,兩眼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