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筑夢師

120. 求不得(十二)

(女生文學)

秋去冬來,白雪又籠罩了這一座貧瘠的村莊。

寒鴉坐落在屋頂啼鳴,意味深長。

中都傳來信件,是黎梨的。

黎梨的父親因為突發心臟病驟然離世,組織上特地批準她離開安山,回到中都為父守孝。

黎梨收拾好行李,看著宿舍內的一切,這一年多來,她早已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她曾經想過離開,雖然現在也還是想離開。

許是命運弄人,她幻想過很多次,離開時她一定是大笑著,狂奔著朝中都跑去。

她木納的看著鏡子里是自己,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行尸走肉一般。

同學的女學生把她擁住,安慰著她,可黎梨感受不到一絲的溫暖。

她的心已經麻木了。

死在來時的那片土地上。

她拉著行李走出宿舍,看見了楊蕓。

兩個人沒有說話,只是彼此對視了一會兒。隨后黎梨從兜里拿出一支英雄牌的鋼筆,她交給楊蕓。

“這是今年七夕,我打算送他的禮物,只可惜我沒有送出去,我和他這一輩子可能就不會再相見了,既然如此,那就留個念想吧,請你幫我轉交給他,謝謝。”黎梨說。

楊蕓握著手里的鋼筆,連忙揣進兜里,她哽咽著,沒有說話。

黎梨微笑了一下,拉著行李,上了板車返回中都。

遠處的梧桐樹下站著一個高大的影子,他看著車漸行漸遠,慢慢的消失在雪地上。

心里一片茫然。

他高興這黎梨終于可以離開這一片不屬于她的土地,卻又擔心著她可能熬不過這一個冬天。

黎梨走了,徹底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楊蕓找到陳征,兩個人來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楊蕓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沒有什么人,才緩緩說道。

“這是黎梨七夕要給你的禮物。”隨后她把黎梨的那只英雄牌的鋼筆拿了出來。

陳征顫抖的接著那只鋼筆,整個人木訥在原地。

在那個年代,有一支英雄牌的鋼筆是要被抓去受批判的。

可是陳征喜歡。

他雖然是一個理科生,可自小喜歡舞文弄墨,所以才會認識文學系的黎梨。

在安山村要找到這一只鋼筆,還要細心的藏匿起來,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這是曾經屬于他的七夕節的禮物,只可惜那天為言尚早,陳征錯過了。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哪怕后來陳征用了一生的時間來緬懷。

陳征帶著愧疚和遺憾在鞍山村生活了十幾年,贏來了屬于自己的八十年代。

他終于獲得了重新回到中都深造的機會。他滿懷著期待回到中,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找到黎梨。

他瘋了似的跑去了黎梨的家,卻只看到了一座荒廢的宅院。

鄰居告訴他,黎梨的母親已經搬去老家了,而黎梨也因重病去世了,一輩子未曾嫁人生子。

陳征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以為此生終于找到機會,可以彌補那十幾年對黎梨的空缺。

他想過一萬種可能,黎梨還在等,又或者嫁給他人為妻,生兒育女,一生平安順遂。

或是搬去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悠閑度日,調養生息。

從未想過不過短短十幾年未見,已是天人永隔。

那天陳征坐在黎梨的家門口,望著滿是灰塵的青石板路,發著呆。

灰塵掩蓋了記憶,掩蓋了所有人來時的痕跡,可清風拂過,內心的波漾散開,又是一輪苦澀。

故事戛然而止,并沒有延續下去。

陳征找到了黎梨的墓地,墓地上那張黑白照片還是當年他們在中都鋼鐵學院上學時,陳征給她照的。

那時候的她陽光,開朗,溫柔。很快就打動了陳征的心。

陳征看著這張照片笑了,說:“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好看。”

此后的每一年的今天,陳征都會帶著一束小雛菊來這里看望黎梨。

偶爾會和黎梨聊聊天,或者是在這待一會兒,又繼續回去工作。

他每次來這里都會說:“黎梨你怎么一點都沒變啊,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是很想你,我能夢到你嗎?”

陳征的父母每一年都會去他工作的地方,給他安排相親的對象,陳征都回絕了。

他拼命地投身工作,讓自己有一絲空余的時間,每當他停下來躺在床上休息時,天花板上總會浮現出黎梨的笑容,可她只是笑了一下下就消失了。

深夜他從未夢到過黎梨。

老人常說,如果有一個人離開你了,但是他很思念你的話,就會托夢告訴你。

陳征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樣的夢。

后來楊蕓告訴他說:“如果有一天你夢到了一個很久都沒有夢到的人,那么說明她在遺忘你。”

陳征笑了,原來你還記得我。

無名酒肆。

故事盡,杯酒撒,盛夜休矣。

“你是陳征,你要夢的人是黎梨。”既無憂說。

老者的目光中泛起漣漪,笑了一下:“是啊,我想夢到她。”

“你不是說夢到了就等于是她把你遺忘嗎?那你還夢!”何知醉終于忍不住的插嘴問道。

“我命不久矣,我想再見見她,如若當初,我未曾先開口,那么結局會不會不一樣?”老者問著他們,也是問著自己。

“可惜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老先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既無憂很是平靜的說。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這句話說出來既無憂自己都不相信。

“老頭,你還想著那個如果呢,你和他分手之后,你就不應該和楊蕓走得那么親近,更不應該和楊蕓在一起,什么重兵趨勢?我看啊,黎梨就是郁郁而終!”何知醉歪著嘴說道。

他很是不喜歡這個老者。

既無憂沒向從前一樣沒有反駁何知醉的話,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老者。

她想聽一聽老者是如何解釋的。

老者沉吸一口氣,苦澀的說道:“所有人都覺得我和楊蕓在一起了,可只有我和楊蕓知道我們之間的距離多遙遠。”

老者搖了搖頭,就連黎梨也誤會了。或許,真如何知醉所言,黎梨真的是郁郁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