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高幾上擺著的那半碗燕窩,宋錦又爬到榻上,睡了片刻。
“姑娘可醒過來了?怎么姑娘自打醒來之后,就越發地愛睡覺了,莫不是身體哪里出了問題?可喊大夫過來瞧過了?”
宋錦一睜眼,就可以了一個面帶笑容,穿著一件灰白色長衫,身姿俊朗的中年男子在自己身前,一只手還撫在自己額上,一只手則是撫在自己額上,對著身后的白荷說道。
“姑娘的額頭不燙,不像是著涼了呀?難不成真的是身體哪處又出了問題?”
宋錦看了他一眼,在原主的記憶里搜尋了一刻,就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子,便是原主的父親,宋家老爹。
吏部掌管文書的四品小官,宋賢。
宋老爹看見宋錦醒了,馬上把手從宋錦額上移開,隨后喊了白荷過來,伺候著宋錦更衣洗漱,隨后就帶到了外間。
因著宋錦身上那股子異味還沒有祛除,所以早在宋錦更衣之前,那些個準備穿的衣物,已經放在香薰處,熏了半個時辰。
待那些個衣物上沾滿了香味后,才會給宋錦穿上,暫時壓住了宋錦身上那股子異味,好讓別人能和宋錦好好說說話。
這樣也就不至于宋錦在和別人說話的途中,宋錦身上的異味,把別人臭暈了吧?
既然要見的是原主的父母雙親,宋錦還是在心底里默念了三遍,要自己裝成原主那樣涉世未深小白菜的模樣,這樣才不會遭宋家夫婦懷疑。
宋錦正要說話,只見一個男子攙著一個徐娘半老,衣著華麗的婦人走了進來。
“爹爹就是偏心小妹,我長這么大,爹爹都還沒有來喊過我起床的,方才爹爹剛回來,知道小妹還在睡著,特地去了你房里喊你起床!”
說話的男子,正是宋錦的大哥,宋家夫婦的獨兒子,入贅了彭城伯家的宋謙行。
宋錦的大哥,天生就得了一副好相貌。
當初中了進士,入宮覲見皇帝的時候,皇帝欽點探花郎,一眾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才子在那里擺著,皇帝偏偏就選了宋謙行做了探花郎。
這不是天生好相貌,還能是什么?
原本宋家夫婦就指著這一個獨兒子過活,支應宋家門庭,讓宋家子孫滿堂了。
結果這位探花郎,剛得了探花之位沒多久,就被太子妃的母家,彭城伯夫人家的二姑娘給強搶了回去,做了張家的上門女婿。
宋家僅有的一個兒子都入贅了別家,宋家夫婦為著這件事,氣了好幾個月。
宋老爹還為了此事,和彭城伯家鬧到了朝廷上,可彭城伯家畢竟是太子妃的母家,皇帝也不好為了一個臣工的上疏,就斥責彭城伯家吧?
最后只能涼了宋老爹,讓宋老爹回家閉門修養了幾日,待事情淡后,才準了宋老爹繼續在吏部當差的。
但自這件事后,宋家和彭城伯張家,也就成為了互看不爽的人家了。
宋謙行在這兩家之間,就如同走鋼絲一般,偏了哪家都不行。
“久久不見大哥,小妹瞧著大哥的面容,是越發地滋潤了!不過看著大哥的幸福肥,想著大哥在張家的日子,也是好過得吧!”
宋錦嘴上這樣說著,看了眼宋謙行凸出來的肚腩,宋謙行能當上探花郎,想必當初也是個萬里挑一的小鮮肉。
但時間畢竟是把殺豬刀,看看宋謙行如今凸出來的肚腩,和那臉上的贅肉,就知道他這幾年,生活一定是過得相當滋潤,不然哪里來的幸福肥?
聽宋錦這樣說,宋謙行有意靠近了宋錦,拉著她的手,就瞇著眼睛笑了起來。
“小妹說笑了?只不過方才小妹那番話的意思是什么?是在譏諷為兄胖嗎?”
宋錦朝著他笑了笑,也不理他,抽手而去。
“大哥,我屋里有塊齊人高的銅鏡,大哥與其來問我,不妨去那銅鏡面前,細細照照!小妹愚笨,實在是說不了那些個大實話,還請大哥見諒!”
宋錦再還沒有穿越到大明之前,在現代社會,也是有一個哥哥的。
只可惜那個哥哥,整日酗酒,于她而言,如同無物,她自小就沒有得到過哥哥帶來的關愛,不知來到這大明,眼前這位原主的哥哥,會不會待她好?
在原主的那些個記憶里,很明顯她與這位宋謙行的關系,還是挺好的。
原主能長成這樣一個不問世事,涉世未深的小白菜,除了和宋家夫婦的悉心照顧,還和宋錦這一哥一姐的精心呵護有關吧?
在原主的潛意識里,她能很明顯地感受到原主對這位大哥的好感。
“難得你大哥過來一趟,以往錦兒都是淡淡地,如今怎么就和你大哥嘰嘰喳喳起來了呢?莫不是錦兒在榻上躺了這幾個月,沒瞧見你大哥,想你大哥了?”
宋夫人趙氏穿著一身湖水藍的杭綢褙子,褙子上頭用雙面繡的技藝,點綴了幾朵脫俗淡雅的牡丹花上去。
那幾朵雙面繡的牡丹花,活靈活現,一看就是原主的手藝。
方才宋老爹進屋的時候,宋錦也仔細看了一眼宋老爹身上所著的那件長衫,也是原主的手藝。
宋錦在抬眼間看了下站在趙氏身旁的宋謙和,他的身上倒沒有穿著原主做的衣裳。
方才她就向白荷打聽了,白荷說每年宋家夫婦一年四季穿著的衣裳,都是由宋錦親自來量體裁衣,親自做的,便是上頭所繡的花紋,也是原主一針一線繡的,看來原主對宋家夫婦,還真是孝順至極。
不過看著宋家夫婦看著自己的模樣,宋老爹對自己的關懷,也是發自真心,并沒有一絲一毫的造假。
既然宋家夫婦待她好,她自然也該盡了原主應盡的責任,好好回報宋家夫婦。
看著宋錦杵立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趙氏親自走了過來,拉起了宋錦的手,輕輕搓了幾下,帶了笑臉看著面前的宋錦。
“錦兒,雖說你已經醒來,但是太醫說了,你在榻上躺了三個月,元氣都消耗殆盡了,需要好好修養。外頭日頭雖好,但涼風習習,你還是回自己屋里歇著去吧!若是有事,我再差丫頭過去尋你。”
趙氏已經四十出頭,按理說面上該現出了皺紋才是,可趙氏的臉上,連淺淺淡淡的細紋,都找不到幾根,更別提什么皺紋了。
由此可見,趙氏平日里一定是保養得當。
宋錦面上帶了幾分淺淺的淡笑,她聽出了趙氏話里頭的意思,趙氏這是想支開她,想必有什么事情想要和屋里的宋老爹,宋謙行商量,不愿她聽見。
若她猜的沒錯的話,趙氏想要和他們商量的,必定是有關宋錦的事。
否則趙氏不會只支開了她,并未支開屋里的宋謙行。
不過既然趙氏不愿自己聽見,那么自己就先帶著白荷離開,待事后她再差了白荷過來打聽。
宋錦盈盈一笑,一臉的天真無邪。
“女兒聽娘親的吩咐,回去好好歇會。”
瞧著趙氏的面上并沒有什么異樣,宋錦才知道,自己方才學原主的模樣,學的很像。
雖說她的行為舉止和原主有很大的不一樣,但是隱藏在原主那張涉世未深,天真無辜小白菜的臉下,旁人還是看不出什么異樣來的
趙氏點了點頭,表示很是滿意,隨后就吩咐白荷帶著宋錦回去了。
待看著白荷把宋錦帶離后,趙氏這才和宋老爹,宋謙行兩個人入了隔壁的偏廳,并叮囑了丫鬟守在了屋外,不許任何人進來。
趙氏看上去十分的高興,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高興事一樣,連丫鬟遞上來的茶水都來不及喝,便對著身邊的宋老爹說道。
“今日去祈福寺進香的時候,陳太師夫人許氏特地差了丫鬟過來給我見禮,隨后丫鬟把我帶到了祈福寺的小院里,我在屋里和她說了好一陣的話”
還沒等趙氏說和陳太師夫人許氏說了什么,坐在竹椅上準備喝茶的宋謙行,面上的神色一凝,就道。
“許夫人和娘親商量的,可是關于小妹的婚事?”
趙氏看了坐在自己身邊的宋老爹一眼,見他沒有說話,她才敢繼續說下去。
“正是關于你小妹的婚事,陳太師家的二公子,自幼便與你小妹指腹為婚。”
“如今陳家公子和你小妹,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既然陳家二公子與你小妹有過婚約,便不能再與別家姑娘定婚。”
“只是你也知道,三個月前,你小妹和連家那個混賬東西鬧出來的私奔,直到現在,都還有人在背后閑言碎語,說咱們家的壞話。”
“許夫人是什么意思?可與娘親說了,我倒是聽張家的人說,陳太師聽了外頭那些個關于小妹的風言風語后,可是對咱們家厭惡得緊。
如今許夫人來和您說這些,她可與陳太師預先提過了?”
宋謙行細細想了一番,若是陳太師的夫人許氏,在乎與娘親多年的情分,想要成全了小妹和陳家二公子的婚事,那么就應該先去和陳太師提過了,再過來和娘親提。
不過依著方才趙氏口中所說的那些話,只怕那位許夫人,并沒有預先和陳太師提了這件事,而是直接過來找了母親。
用意已經很明了了,就是想要讓宋家親自上門,去提起這樁婚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