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沒下車,直接對著馬車外的車夫囑咐道。
“張老大,別理那個什么狗屁貴公子,直接走!”
“他還真是反了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攔阻姑娘們坐的車駕?”
“若傳了出去,就不怕被人說是孟浪形骸的紈绔子弟嗎?”
宋錦在馬車里頭罵了陳錦然幾句,馬車外的陳錦然早就聽見了。
讓長隨小廝控制住了車外的那個車夫,隨后親自上了宋錦的馬車,撩開了車簾,就瞧見了靠在身后軟榻上的宋錦。
宋錦的面上滿是驚恐,她壓根就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陳錦然,竟然膽子大到上了馬車,還撩開了車簾。
他這是想做什么,強搶官眷,把她虜回去做壓寨夫人嗎?
還沒等陳錦然開口,宋錦就沖著他,罵罵咧咧了起來。
“陳家公子,您這是想做什么?”
“無緣無故上了姑娘家的馬車,是想要做什么?圖謀不軌嗎?”
“我可告訴你了,我是不會從你的,你就死了那條心吧!若是你敢對我毛手毛腳的,我一定用針挑斷你的手筋,腳筋,讓你下輩子再也爬不起來。”
陳錦然瞧著宋錦面上滿是不屑,一臉鄙夷地望著他,他當場也沒好氣地直接把懷中抱著的那個木匣子,扔到了宋錦身邊的羊絨地毯上。
重重的木制匣子砸在了馬車木板上,還是發出了巨大的響聲,匣子的蓋子也因為受到碰撞,給震翻下來,露出了里面的東西。匣子里頭裝著兩個憨厚可愛的瓷娃娃,一男一女。
男的胖胖的,臉色有兩抹白白的顏色;女的很瘦,臉上涂了像腮紅一樣的兩抹顏色。
宋錦識得眼前這兩個瓷娃娃,是杭州過來的瓷娃娃,京師很是少見,但京師南來北往的客商極多,仔細找找,總還是有賣的。
宋錦看著這兩個瓷娃娃極為可愛,就讓白荷從木板上撿了起來,遞到了她手里。
“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兩個瓷娃娃,方才我路過丹鳳街的時候,瞧著這瓷娃娃,和你長得怪像,就替你給買了。一共兩百兩銀子,宋家二姑娘,付錢吧!”
陳錦然說著,做出了一副準備收下宋錦銀子的模樣。
宋錦一愣,這陳錦然到底在搞什么鬼?
這兩個瓷娃娃,明明是他送自己的,如今又來找自己要錢,這算個怎么一回事?
她什么時候拜托過他,讓他給自己買這兩個瓷娃娃了!
宋錦讓白荷在腳下的那個匣子遞給了她,她又重新把瓷娃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里頭,又把那個匣子,遞到了陳錦然的手上。
陳錦然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宋錦就把那瓷娃娃,又還給了他。
自己送出去的東西,又還給自己,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二姑娘,你這到底是什么意思?這兩個瓷娃娃,我既然把它送給了你,你又還給我做什么?我要的是銀子,不是這兩個瓷娃娃!”
聽著陳錦然這話,宋錦總算是了解了他的來意,敢情這個陳家二公子,就是故意過來敲詐她一筆的?
以為她今日過來視察鋪子,能撈到不少油水,就過來想要借機敲詐她一筆。
她可以很明白告訴他兩個字,做夢!
她今日過來是來熟悉鋪子里的人事的,又不是過來收賬的?
再說了,就算她今日是過來收賬的,那銀子也是她們宋家的銀子。這個陳家二公子過來,想要分一杯羹,到底算個什么回事?
理由找的倒是挺好的,幫她買了一對瓷娃娃,就想過來要二百兩銀子,真把她宋家的銀子,當成是大風刮來的?
宋錦面上一冷,嘴上抽動了幾下,直截了當地問了陳錦然。
“陳家二公子,小女子想要問問你,你是覺得小女子好欺負,不諳世事,就想來敲詐一筆銀子的嗎?”
還好陳錦然過了一下腦子,不然方才就是直接回了。‘是,我今日過來就是想要敲詐銀子的,你能拿我怎么樣?’
陳錦然面上輕輕笑了起來,把手中抱著的那個裝有瓷娃娃的木匣子,遞給了宋錦身邊的白荷,就回了方才宋錦的那個問題。
“宋家二姑娘,你看著陳某人,像是過來敲詐你銀子的人?”
宋錦不中他的圈套,直接道。
“像,今日的陳二公子,就像個敲詐路邊姑娘的地痞無賴,和往日里那個光明磊落的陳二公子,可是截然不同。”
“喲,我在宋二姑娘的眼里,什么時候成了個光明磊落的人了?”
“不過既然宋二姑娘說我像,那我今日就是來敲詐你的地痞無賴。”
“宋二姑娘,你不給我那二百兩銀子也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陳錦然說著話,不知從哪里掏出來一把折扇,把折扇打開,遮住了自己的半邊臉,目光灼灼地盯著對面的宋錦。
面對如此恬不知恥的無賴小人,宋錦已經拿他沒法子了。
他老爹可是太師,自己老爹不過是吏部一個抄抄寫寫的小文員,哪里能和他老爹相提并論?
若是自己惹得他不開心,他在他老爹面前說了幾句宋家的壞話,那宋老爹豈不是要被自己害得遭殃!
看在他老爹是太師的份上,宋錦姑且在心里忍一忍。
滿臉的笑容掩蓋住了心底的隱忍,宋錦就回了陳錦然的話。
“陳二公子且說說吧!你的條件是什么?若是小女子能力所及,一定襄助陳二公子。”
“若是能力所不能及,還請陳二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就放了小女子。”
宋錦說著這番話,在心底里極其煎熬,她在現代社會,面對管理不善的高管,都是直接遞了辭呈走人,什么時候和別人妥協過?
沒成想到了這大明朝,她已經和這狗血的人生,妥協了幾次。
這回還要受一個招人厭的貴公子威逼,她前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這輩子不僅穿越了,還過上了這樣的狗血人生?
陳錦然用一種很是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宋錦,輕啟丹唇,走近了宋錦的身旁,耳語了一陣。
這回他說話的聲音極小,除卻了宋錦,馬車里的孫媽媽和白荷,都沒有聽見。
話罷,沖著宋錦笑了笑,陳錦然當即就下了馬車。
宋錦面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僵硬,方才陳錦然竟然要她……,要她做一雙繡鞋,他打算送給他娘做生辰禮物。
陳錦然原先想要自己做的,但他那笨手笨腳地,嘗試了幾次,就徹底放棄了。
在知道宋錦不單是個刺繡高手,還是個織錦名家后,陳錦然就想求著宋錦,讓她給他娘做一雙繡鞋。
但他知道,宋錦可不是個好說話的。除了威逼利誘,再沒有旁的辦法。
他今日之所以敢光天化日上了她們家的馬車,也是這個緣故。
白荷瞧著自家姑娘面上變得僵硬起來,她方才沒聽見陳二公子和自家姑娘說什么,但從自家姑娘面上僵硬的表情,她就知道,陳二公子和姑娘說,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否則姑娘也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姑娘,姑娘!”白荷喊了宋錦幾聲,讓宋錦回過神來。
宋錦回過神來,先是深深吸了幾口大氣,隨后問了身邊的白荷。
“白荷,陳二可下車了?”
“那個該死的陳二,你回去之后和車夫說,若是再遇到這個陳二,咱們繞著走!咱們是惹不起他,但咱們還是躲得起他的。”
白荷不知道,到底陳二公子和自家姑娘說了什么,姑娘的反應會這么劇烈,難不成是那樣的事情?
涉及姑娘的隱私,白荷也就沒敢繼續想下去。
“姑娘,奴婢曉得了。往后見了陳家的馬車,咱們繞著走。”
到了宋府所在的梧桐巷,因著馬車要從宋府的后門進,所以宋錦和白荷以及孫媽媽就提前下了馬車。
因著白荷懷中抱著陳錦然給的木匣子,就跟著宋錦走到了最后。
“姑娘,您仔細瞧瞧,前頭那個姑娘,像不像大姑娘?那個穿著淺綠色宮裝,還梳著個圓髻的姑娘。”
白荷說著,手指了一眼走在她前面的那個姑娘,身后還跟著七八個看著年紀尚輕的小姑娘。
宋家的大姑娘,也就是原主的親姐姐,聽說是宮中安貴妃和太子妃的得力助手,掌管宮中六局一司的尚儀大人。
順著白荷手指的方向,宋錦朝前看了一眼,就看見在她們家的府門口,果真有一隊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守在了府門前。
有錦衣衛出現,就說明有宮中的貴客到了。
一眾錦衣衛的身旁還有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宋家大姑娘宋蕓就站在馬車旁,身后跟著一眾同她一樣,穿著宮裝的七八個宮女。
宋蕓的儀態很好,氣質也不錯,雖說現在不是御前伺候,但看得出來,在宮里她是一個極其有威嚴的人,否則身后的那一群宮女,也不會都是同一款表情。
“大姑娘怎么就回來?今兒又不是逢年過節,宮里哪里肯放大姑娘出來?”
“大姑娘在安貴妃和太子妃身邊伺候,算得上是后宮的三把手了,平時都日理萬機,今兒竟然得了空回來?”白荷說著話,緊緊地跟在宋錦身后。
“姐姐此次回來,說不準是有事情想要和父親母親商量。那架馬車里,我看著模樣,像是里頭還坐了其他人。”
宋錦的眼光一向很準,所以她這一次也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