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嬌寵

第524章 哪個不如兒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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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樓里,蘇念惜坐在桌邊,由著南梔拿帕子給她擦臉。

旁邊,大福揉著手腕垂著頭,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偶然聽說了京城的貴人們在查五年前生絲案的事兒。我猜著是您,所以今日帶您去見那老胡。”

蘇念惜瞥了她一眼,“為何要帶我去?你就不怕我賣了你?”

大福立馬搖頭,看了看良辰和南梔,道:“那也不要緊,賣了我您自個兒也難保。”

蹲在旁邊吃糕點的良辰撩開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大福很有些怵她,往旁邊挪了挪。

蘇念惜輕笑,等南梔擦干凈了臉,拿了鏡子照了照,道:“你倒是聰明。不過,以劣等生絲換精品的事兒可不小,朝廷至今不知,他們做得必然極為隱秘,你是如何知曉的?”

大福嘴巴一抿,沒出聲。

蘇念惜接過南梔遞來的香膏,摸了一些在臉上,慢悠悠地問:“你爹,到底是怎么亡故的?”

大福募地抬頭!

蘇念惜已轉過身來,看向她,“我初到揚州那一日,街上的毛賊可不止你一個。你以為我為何挑中了你?”

大福瞪大眼。

“我見過你爹。”

蘇念惜的話讓雅間內的其他三人都驚訝看來。

她散開頭發,讓南梔梳著,朝大福掃了眼,那稚嫩的面龐,與她模糊記憶里的那個人當真酷似。

縱使兩世相隔十幾年。

可那個在她被拍花子抱走后,陪著琪哥哥和蓉姐姐前來找她,氣得拿棍子要抽死那些喪盡天良的王八蛋的年輕男子,她卻還是印象深刻。

一個儒雅斯文至極的年輕男子,像個潑婦一般,罵得唾沫橫飛,棍子舞得虎虎生威,看向嚎啕大哭的她時卻又潸然淚下滿是心疼的場景。

在她被沈默凌囚禁凌辱的無數歲月里,是她反反復復的回憶的那些美好記憶里的一抹溫暖。

大福眼眶發顫,“您……您當真見過我爹?”

蘇念惜彎唇,撫了撫鬢發,透過鏡子看后頭眼淚都要下來的大福,道:“那時候你爹還沒成親,不過我離開揚州的時候,聽說他與青梅竹馬的鄰家妹子定親了,是你娘不是?”

大福張口想說是,可是眼淚卻陡然奪眶而出!

自從阿爹被罷職趕出府衙后,爹娘的親戚朋友們全都將他們當作瘟疫一般,恨不能離得遠遠的!

她已經許久沒有聽人提起過阿爹了!

她哆嗦著看向蘇念惜,“貴,貴人,您,您早就知曉我說謊了?”

“嗯。”蘇念惜彎唇。

大福頓時一顫,有些慌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

“就是自保而已。”蘇念惜笑著接過她的話,“你一個女孩兒,扮作男孩在街上討生活,若是老老實實的,早就被人打死了。說謊也不要緊,不害人就無妨。”

大福愣愣地看著蘇念惜。

沒人知曉,她扮作男孩第一次走到街上時的恐懼。可阿爹沒了,阿娘病得也快死了,妹妹還被那些惡親戚打傷了腿,這個家只有她了,她必須要撐起這個家!

一個小女孩兒,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剝去了自己漂亮的衣衫與受過的教養,往那糟污泥坑里一頭跳下,終日里掙扎拼命,為了身后僅有的親人,不敢有一絲的軟弱退縮。

直到這一刻。

她看著這個除了阿娘和妹妹以外,第一個完全明白她苦楚的女子,一直緊繃的脊背骨陡然就松了下來。

憋了幾下,還是沒憋住。

“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正好這時,底下的說書先生說到——“有許多女英雄也把婚來嫁,為國殺敵是代代出英賢。這女子們哪一個不如兒男!”

南梔笑著遞給大福一方帕子。

良辰癟癟嘴,用手肘拱了下她。

蘇念惜莞爾,看著這個終于敢放肆大哭的小姑娘。

門外。

沈春抱著胳膊斜靠在門框邊,嘴角依舊噙著那抹若有似無的笑。

一個影衛走過來,朝他掃了眼,敲了敲雅間的門。

“進。”

蘇念惜轉臉,就瞧見了站在影衛旁邊的沈春,今日他那張臉蒼白中帶著比昨日還甚的病氣,一身雪白長衫,眉眼靜冷。

恍惚一瞬,叫她幾乎以為真的瞧見了那位高冷如仙的太子殿下。

她收回視線,看向影衛,“何事?”

“青首領命屬下來報,那邊安排好了,請主子移駕。”

“嗯。”

蘇念惜頷首,將一枚玉扣遞給南梔,將剩余的頭發束在腦后,起身,才又看向還站在門邊的沈春:“郎官,可一同去瞧熱鬧?”

沈春一笑,微微抬手,“愿陪六娘。”

馬車往東關街的另一頭行去,良辰掃了眼跟在后頭的尾巴,臉色生冷。

車內,沈春沒正形地靠在窗邊,軟骨的模樣,還真有幾分貨真價實的病態。

蘇念惜掃了他一眼,心道,果然是畫虎畫皮難畫骨。

外人都只知道太子體弱,只怕都以為他是個病歪歪的樣子,卻不知那人無論走到何處,都姿態端方身如松竹,哪怕吐血昏倒,那刻在骨子里的教養,都在無時無刻地約束著他。

這么想著,又琢磨起來,那位殿下今日不知又做了什么?聞老的藥可用上了……

“貴人。”

對面,大福的聲音拉回了她的心不在焉。

她低低應了一聲,“嗯。”

一旁,沈春瞥了她一眼。

對面,大福大哭一場,整個人都舒緩了不少,雖臉上都是淚痕,可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看向蘇念惜,道:“您方才問我,我爹是怎么死的。我之前確實騙了您,他不是服徭役的時候出意外身故的,他是死在揚州府的府衙里頭!”

蘇念惜心下隱有猜測,并未覺得意外。

倒是沈春,挑了挑眉,不過并未說話,而是朝蘇念惜身側靠了靠,似乎支撐不住。

蘇念惜瞥了他一眼,當著外人也沒推開,由他靠在自己肩膀上,道:“你懷疑你阿爹是被知府衙門的人害死的?”

大福看著兩位貴人相依相偎,臉都紅了。

視線忽閃地看向別處,道:“阿爹是在兩年前突然暴斃的,阿娘接到消息帶著我去府衙的時候,人已經……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