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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里朱心的聲音挺著急的——“美女,我是跟你一起上課的,溜冰場那個。嗯,我朋友以為那是我的包,就把他手機放里面了。”其實這話毛病還是有點兒的,因為何悅是和她一起走的——那會兒就應該知道手機是丟在人家的包里才對,哪有知道人家下了課回了家才給人打電話的,不就是怕她直接把手機放在俱樂部里么?
但正開車的嬌氣包也沒多想,聽了就回她,“哦,你現在在哪里?我給你送回去吧。”
朱心記著何悅的話呢,“不用不用,我一會兒有點事得去辦,能麻煩您晚上九點到百順胡同這邊不?我知道麻煩您了,你帳號給我個,車費誤工費什么的我出,另外有酬謝!”
“那倒不用。”苗特工同志挺客氣的,“我在開車呢,你記一下我電話啊,我看一下時間。過十分鐘麻煩你打個電話給我唄。”
朱心看了一眼何悅,何悅點點頭,記下了她的號碼。
苗傻特工掛了電話就給工作組的人打電話“匯報工作成果”。工作組也挺意外——還真能搭上話呀,也就麻煩了她按著朱心的話去送手機,特別交代了一句“盡量留下好印象”。她這是頭回干這樣事情——自己心里還挺興奮的,大妖把她心思摸得挺透,她還真覺得自己也算是為組織出了一份力吶!
于是到了晚上九點,苗特工特意打車去了百順胡同。
朱心瞧見她來了,拿了一個信封遞過去,“妞兒,謝謝啦!”
苗特工同志哪里肯要,客客氣氣擺了擺手,“不用不用,舉手之勞嘛應該噠,要學雷鋒…”
何悅聽見不禁好笑——哪里跑出來的傻妞!瞧她那話兒——這又不是上春晚,還來這大義凜然的一出兒?可你越瞧她那人,嬌軟時尚的很,從這嘴兒里怎么盡吐這老詞兒?還別,真有那么一種“純粹”的味兒!
他哪里曉得這傻紅衛兵似的——是真以為以后組織上錄口供,她得留下個偉光正的印象撒!反正她革命語錄懂得最多,看著真可人!
何悅笑著,“謝還是要謝的,要不我成什么人了。這樣,一會兒這里頭有個趴兒,請你進去玩兒?”
朱心也拉著她要去,這傻地下黨記得工作組交代的“盡量留下好印象”,想了一下也就應了——朱心就帶著她進去了。
苗“老太太”革命得很,從來不混夜場。如果不是為了“組織”,她能跟朱心進來?尤其是她又不曉得何悅是怎樣人——大妖以為何悅訂了婚,又在國外,她哪里碰得到。這一下實在是超出控制了,而苗不想這一進來,朱心就帶著她來化妝——只見休息室里一個搭眉順眼的清秀男生轉過頭來一笑,她有些驚訝地看著一盒盒的油彩,鍋煙子,邊上篦好的片子,這兒居然是化的戲妝?
朱心瞧她表情,笑著解釋,“今晚就是玩兒這個,我是要扮生的,你這好看,還是來個旦角兒唄!也甭怕,回去拿卸妝液多洗幾次就行了,也就我們在這畫,其他人沒這待遇,得畫好了才來呢。”
苗不想同志是會一些這個的,她正經拜過江省京劇團的一位老師父,開過嗓兒學的花旦——只是沒上過臺。她心想,畢竟是京城啊,好這個的人還是多。
“朱姐姐,這是角色扮演么?還是什么主題趴體?”這化妝師過來給她把頭發籠了,開始調油彩。熟悉的凡士林一樣的香味,有點甜膩。
“就,扮著唄。”朱心一語帶過,“看著多漂亮。”
二人閑聊了一會兒,就不話了。倒是化妝師夸幾句。這一個時就過去了。不一會兒,何悅穿著個hugoboss的套西進來的,跟朱心打了個招呼,就笑著走到苗不想面前。
“嗯,挺好看的,”何悅瞧著,心里起了一種驚艷之感——她垂著眸,化妝師剛剛給她掃去浮粉,唇還沒畫,卻還不算完整。何悅拿了筆蘸了朱紅,輕聲道,“你這唇不好畫,還得我來。”
女孩兒閉了眼睛讓他畫——她有些看不得他那雙桃花眼,何況他靠的那樣近。何悅是風月場一流的玩家——關漢卿在南呂一枝花里寫:我玩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臺柳。我也會圍棋、會蹴踘、會打圍、會插科、會歌舞、會吹彈、會口燕作、會吟、會雙陸…他真個是閻王帶走了才不往那煙花路上走的家子,這些玩兒的,哪有他不會的?
須臾真個勾了個元寶櫻唇,比她原本的唇大些,卻比正常的又略些。何悅放了筆,又跟那化妝師,“片子給她撥點兒,她臉,再遮就沒了。”
這一上好妝,苗不想同志那腐朽的氣質,那紙醉金迷的慵懶,那嬌脆羞軟的芙蓉面,讓這戲妝一襯,那真是相得益彰。就連朱心都有些可惜——不知道誰家養的美妞兒,只怕今晚要淪陷。可她生性涼薄,自然不會為著一個陌生的女的去得罪何悅。何況朱心又想——指不定她還借此傍個高枝兒呢!
不一會兒,聽著外頭放起了音樂,竟是很洋派很老舊的仿佛留聲機里出來的門德爾松,何悅笑著,“看來人陸陸續續到了,我給你們挑衣服去。”不一會兒拿了一件生的褶子給了朱心,給苗不想的,居然是一件兒白色繡梅花的旗袍,和一件同色系的女帔,朱心笑著蹬他一眼,“偏心。”她一眼看出了,瑞蚨祥的繡工。
嬌包包更驚訝了,“不是穿戲裝么?”怎么旗袍都出來了,她可梳的是大頭啊!這樣不是有點兒不倫不類的么?
朱心笑著,“這是個趴體,又不是上臺演出,聽何少的,總沒錯兒。”
一句“何少”,把個苗特工一下子弄了個愣,這就是“何悅”?這么順利啊!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心里想著怎么弄他一根頭發。
何悅在鏡子里看見她瞧自己,心里不以為然——大約又是一個想攀附的唄!不過這樣也好,他想,玩兒起來沒負擔。
不一會兒,何悅接到個電話,他了聲,“文蘇…”就大步踏出去了。留了兩個女孩在這里換衣服上頭飾。
朱心帶了她去里間換衣服,一邊,“得快點兒啦,文蘇來了。”
嬌包包好奇地問,“文蘇是誰?”
朱心看了她一眼,果然不是這個圈子里的,連文蘇都不知道——不過一想,文蘇又豈是誰都能認識的?笑了笑,“他呀,是個會玩兒的。”
何止是會玩兒的!文蘇,那是開國元勛、元帥文未成的重孫!這個活成了精致傳的男人,也不過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可他玩過的東西,玩過的人,沒有一樣兒不迅速地風靡這子弟圈兒!他沒有任何職務,只有一個從來也不大管的古玩店。他一生的樂趣仿佛就是玩,越玩越特別,越玩越刺激…為什么今晚這兒的女人都打扮成個妖嬈花旦的模樣?還不是因著他前些日子搞了一出“活粉戲”,衣冠楚楚的玩兒四個花旦,號稱“四花五洞”,那****,那蕩,那騷,把這一群二代近期都迷上了這個調調——那給苗不想惹了點麻煩的俞往不也勾搭了個旦角么,這根源就在這兒吶!
何悅就是文蘇的追捧者,二人算死黨,同流合污的那種。可何悅的格調那和文蘇比就有些差距了,多少帶點匪氣。可文蘇那是邪毒入骨,傳聞他冬天的時候,要用女人來取暖——和楊國忠一個調調,他喝的茶,要在最美艷的女人胸前團揉,傳聞太多太多了…
嬌包包跟在朱心后面進了一個用珠簾和屏風臨時圍起來的包里,正面卻如看戲一樣圍著一個圓形的臺,可是舞臺又有些。此時已經能聽見男男女女交談的竊語,瞧得見那水鉆頭面散射出的亮閃閃的搖曳生姿。
朱心問她喝什么。
她想著不是酒就可以了,點了杯橙汁。
不一會兒有人來和朱心了幾句話,朱心笑了笑,扯了她,“走,瞧瞧熱鬧去”。走到這艷蕩的屋子里的時候,眼睛刷的睜大了——捂了臉就要跑。
“要長針眼鳥!”她想,“恕不奉陪鳥。”
只見正當間兒做著的一位金尊玉貴,論長相堪比萬蘭州的俊帥男子,正津津有味地看著何悅。何悅呢?旁若無人地正捧著雪脯喝奶呢!他旁邊,腳下,玉體橫陳,都畫了戲裝,奇特的像是纏著唐僧的蜘蛛精。盡管暖氣開的很足,可這些姑娘穿的…苗老太太心里替她們覺著冷,臉上卻熱得要著火!
她無語地想,“我可是gc主義接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