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基本的普通話都說得磕磕絆絆,一張口就暴露出濃濃的粵語風。
似乎永遠也融入不了他們,她永遠是個外人,一個遠嫁千金,孤獨到跟楚園的每一棵榕樹說話。
那是故鄉的樹啊!
深城無數條街道兩旁榕樹成蔭,她的指尖撫摸過那些風中搖晃的根須,仿佛觸碰到故鄉的手心。
她曾是何其戀家的孩子!
小王子說,只有少數大人記得,他們曾經是孩子!
“你想讓我簽復婚協議嗎?”
時皎月撥開臉上的一縷發,仔細看清楚視線正對的一棵榕樹。
她眼中刻骨的恨意恰好被大樹的影像遮擋。
“玥兒……你只是個女人……我對你……沒有惡意!”
只有愛意!
他拉不下臉來說清心意。
時皎月手撐住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棵榕樹,“你看見那棵樹沒有!”
楚暝皓回頭,那棵榕樹是許多年前從南方深城移植來的觀賞樹木。
“三年前,我無聊到跟樹講話,我差點以為自己是跟樹結了婚,又或者是……因為這棵樹,感覺到……我自己還活著!”
這是多么可怕的評價!
她對那場婚姻,有如此平靜慘烈的回憶!
“玥兒……”
楚暝皓面露不忍。
他對不住她!
可是,骨子里自私到極點的男人連道歉的勇氣都沒有。
“請你不要這么叫我,我會害怕!”
時皎月深吸一口氣,一口氣灌下一大杯茶,“每當你滿身酒氣從外面回來,我都會害怕,害怕你突然告訴我,你愛上了別人,你想和我離婚!”
“沒有!我從沒有想過跟你離婚!”
楚暝皓激動解釋。
他只是故意氣她,拼命發泄不滿,其實他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他只是對她冷暴力,盡可能的冷暴力!
把她當成空氣,寧愿跟那些三流明星鬼混,也不看家里的絕色嬌妻一眼!
時皎月搖了搖頭,“不不不,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太過于焦慮,我害怕變成別人的笑柄,害怕狼狽不堪回到深城,丟盡家族臉面!”
女人胸口起伏,就連呼吸都變得緊張,楚暝皓按住她的手,他拼命想要安慰她,卻無能為力。
“我每晚做夢都能夢見你羞辱我,你要和我離婚,你摟著別的女人跟我耀武揚威,可你沒有!你偏偏沒有!你只是當我不存在!”
時皎月的眼神變得幽深決然,“所以——最后我親自做個了斷!我把我害怕的事情全部成真!我主動跟你離婚!徹底斷了恐懼的根源!”
她曾經遭受的心理壓力仿佛由那只手傳遞到他身上。
楚暝皓握住那只滾燙的手,心臟像在油鍋里煎炸。
“復婚協議,我是不會簽的,如果……你不愿意拿出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就帶著你兒子,嫁給港城那邊的富豪!”
時皎月斬釘截鐵!
嚇得楚暝皓心底一驚,“你……”
“別怪我做得絕!我不可能吊死在你這一棵樹上!”
時皎月談判的氣場初露端倪。
楚暝皓取出一份文件,摁手機,叫來律師公證。
等女人拆開那份文件,怔住了,“百分之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