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郎家莊上
近午,小小才醒過來,身邊坐著海姥姥,秋冀陽和亮亮都不在房里。
“瞧瞧你,睡到這個時候才起。”海姥姥見她睜眼,疼愛的數落著這個小丫頭。
小小翻個身靠在海姥姥腿上撒嬌。“海姥姥都不想我。”
“想,怎么不想”海姥姥輕輕的撫順小小凌亂的發絲,發絲柔順的從她手間滑過,“可是你畢竟是成了親的,咱們總不好常常上門去。”
小小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床前那金磚地板,海姥姥也不再說話,輕拍著她的背,像小時候哄她睡覺時一樣。
以前離了郎家莊,總覺得很快就回來,所以離家去找秋冀陽時,她沒有什么傷感,反正很快就會回來,只沒想到,竟是隔了兩年,景物依舊,心情卻不一樣了。
“亮亮長得真像他爹。”
“嗯,我虧大了,我生的,怎么不像我呢?”小小嘟嚷著,海姥姥笑著搖頭。
“不像的好,像你就糟了,特皮的,如今可沒另一個小郎能陪著,郎主他們原打算弄來陪亮亮的小家伙,才出生就遭罪,想來也沒法子像小郎那時照顧你一樣陪著亮亮。”
“海姥姥說錯了吧是我照顧小郎耶是我在罩他。”
“那倒也是,若不是你,小郎隱身的法術根本學不上手。”
小小情知海姥姥說的是她抓小郎尾巴的事,不由訕笑,“誰讓他那么笨,光藏身體有什么用,還洋洋得意的甩著尾巴跟我招搖。”
站在門外的秋冀陽聽著屋里一老一少話當年,不由嘴角輕勾,大夫站在一旁卻是神色復雜,若是當年,他不舍了藥谷,將擔子丟給女兒,也不會讓小小白吃了那么多苦頭。
世人都說神仙好,可是有誰知道,就算是神仙,也還有算不到的事,這次郎毓黎在天庭中悄無聲息的失了蹤影,那些神仙們卻是算不出他的行蹤,就算死了,也該魂歸陰司,偏生就是沒有,各天門守將沒有看到他離開,就算離開天庭,也能算出他在何方。
怪的是怎么算就是算不出來。
玉帝責令職司星君盡快查個水落石出,紫府星君將郎主夫妻找去,想要從他們那里探知兒子去向。
不問還好,一問,郎主可惱了,兩個人一言不合幾乎打起來。
大夫朝秋冀陽招手,兩個人輕手輕腳離開。
來到院子里,一棵桂花立在院子中央,還不到開花的季節,卻開了滿樹的星點桂花,風一吹便是處處花香,大夫看秋冀陽盯著桂花看,忍不住笑道:“都說郎主冷硬,可這棵桂花是帶著小小種的,哪還是那幾株西府海棠、茉莉、桃樹,還有后園的櫻花、石榴,好像還有芭蕉,湖邊種柳樹、蘆葦,全是他帶著小小親手種下的。”
秋冀陽不解。
大夫搔搔頭道:“我聽寶海閣主說,小小看大家手指一點就有東西吃有衣服穿,就拚命的想跟大家一樣,那個笨孩子,點斷手指頭,也點不出東西來,那個時候,她大概發現了自己和大伙兒不同,就賴在床上,郎主讓人去買了樹苗回來,帶著她親手種樹,又跟她說,大家手指頭點點就變出東西來,可是不久就化為烏有,但她種下的樹,卻是永遠在那兒不會變。”
秋冀陽無言的看著那滿院開得恣意的花兒,“郎主其實還是在它們身上施法了?”
“是啊”大夫苦笑。“那似乎是因為,小小種樹之后,就每天很快樂的早上澆花,中午澆水,下午又來一趟,結果樹苗等不及長大全都被淹死了。”
結果某個疼寵女兒口難開的家伙,唯一能想出來的法子就是對那些垂死的樹苗施了法術。
秋冀陽就由著大夫繞來繞去,直到大夫自己說不下去為止。
兩個人走到后園的一處亭子坐下,大夫這才道:“我們打算要趁胡琪還沒將兩顆內丹融合,把她誘出來。”
秋冀陽沉著臉,雙眼炯炯有神的直視大夫。
大夫微避他的眼道:“若不將她拿下,只怕她會將金狼、紫狼及狐族給滅了。”
“你們可有萬全之策,保護小小周全?”
“只能全力一搏。”大夫直言。
秋冀陽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半晌才搖了搖頭道:“我不能替小小做這個主,你得讓她知道全部的情況,不能有一絲隱暪。”
大夫先是瞪著秋冀陽,見他絲毫不為所動,方才頹然應下。
小小聽完大夫所言,板著小臉沉吟良久,“要引她到郎家莊來?”
“是。”大夫歉然道。
小小不知胡琪來到這兒之后,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光聽她的所做所為,再想一想她對郎主的近乎癡迷的執著,不難猜想她到了郎家莊之后,會如何破壞這一切。
“不能用映像嗎?倒影?”
“不成,要,就是一擊中的,不能讓她起疑。”大夫斬釘截鐵的道。
小小想到亮亮,如果胡琪真會追著她而來,那表示若不能一次拿下她,日后,她就可能沖著亮亮去。
秋冀陽覺得懷里的嬌軀微微顫抖,嘆了口氣,雙臂微微施力將人擁緊在懷。“放心,有我陪著你。”
“不成。”大夫連忙棒打鴛鴦。
“為什么不成?”秋冀陽幾乎要拍桌而起。
大夫慢條斯理的解釋道:“胡琪妒恨儷影雙雙,自己卻遭心上人厭惡,她若只見小小一人還好,若是見你們夫妻情深,豈不把她徹底惹惱?”
“有道理。冀陽哥哥還是別出面的好,你把亮亮帶著,等事情一完,我就回來。”
秋冀陽氣憤不平,卻無計可施,現在面對的,不是什么高官顯貴,而是個幾欲瘋狂的異類,而且擁有高深的內力,興許她手指一揮,自己就抵受不住了。
那小小又怎么抵受得住?胡琪曾經害死過她,他怎么樣都放不下心來。
只不過他一介凡人,又怎敵得過這些有法術的異族。
一覺醒來,他身邊只有兒子,小小卻不見蹤影,他驚慌的起身,披上外衣快步打開房門匆匆踏入游廊,卻赫然發現自己又跨進小小的閨房,退后一步、前進一步,都是小小的閨房,他怔住不知所措之際,身后傳來亮亮的哭聲,還夾雜著亮亮咿咿呀呀的童語。
他將腳收回來,外頭的影像又恢復成昨日白天所見,他松開房門,走回床前,赫見亮亮竟坐在床上,雙眼明亮的看著自己。
“他們是制不住那只妖狐的。”一道磁性倨傲的男中音自腦中響起。
“誰?”
“我。亮亮。嘖,我娘給我起這什么名字,拜托”
秋冀陽不敢置信的看著床上的兒子,亮亮朝他露出長了八顆小牙的笑臉,很天真很可愛,與出現他腦中的聲音完全搭不上。
“紫府星君曾經讓他徒弟送了個木盒給我娘,也送了一個給你。”
秋冀陽這一年多來,見多了古怪的事,雖然再怪也不及上眼前這樁,但面對的是自己的兒子,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你是說郎毓黎?”
“嗯,他就送你們兩個一次禮不是?”
秋冀陽快就想起來,只是那兩個木盒當時被他收起來了,后來離開景波山莊時,他竟不記得小小有沒有將之取出來。
“我帶你去拿吧光憑他們是拿不下那只妖狐的。”不然天兵天將平常修煉假的啊
秋冀陽還不及反應,人已突兀的出現在景波山莊中,定睛一瞧,正是他當日收那兩個木盒的知書齋書樓。
他快步走到梨花大書案后坐下,取出當日與木匣一并收起的木盒,摩挲著其上的花紋,正想說什么,忽地又回到郎家莊小小的房里。
亮亮已經半倚在床上打呵欠,他朝秋冀陽伸手,秋冀陽卻有些不知如何面對。“你到底是誰?”
“我是秋昱昭我誰,你是我爹。”那道男聲又響起,“快點把我抱起來,抱我去更衣,我不想睡濕濕的床。”
秋冀陽只得上前抱起兒子去端尿,待收拾妥當后,才又聽到那道男聲數落著小小:“我那個大舅舅不是交代她,這木盒要隨身帶著的嗎?怎么給丟在書案的密格里。”
“我怎么不知道我兒子有神通?”秋冀陽不回答他的問題,很堅持自己的問題要得到回答。
“我本是天庭的玉衡星君,那一回要投胎當你兒子,結果因為那只妖狐攪局,害得我多吃了好幾世的苦頭,好不容易歷劫成功,回返天庭去述職,結果竟然又要我再投胎歷劫一次。”
哼,這一次歷劫,他將自己幾個部下都帶著了,要歷劫是吧這回是他玩劫數,不是劫數玩他了。
當然,他出生時那一劫如果沒過,后頭的也不用玩了,再有就是,他的得意大將,可是要來當他小弟的,他娘怎么能再被妖狐給滅了。
秋冀陽神色復雜的看著懷里的兒子,亮亮笑得很甜,與腦中出現的玉衡星君完完全全是兩個人吧
“你放心,這次事屬意外,往后你不會像今日這般再聽到我的聲音了。”有話也不跟你說,老這么一板一眼的跟爹說話,回頭又要跟爹賣乖討好,玉衡星君想來就非常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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