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送走女兒和之后,寶親王臉臭了幾天,總算在側妃的努力下,緩和了一點,郎家莊的人在秋冀陽與小小出發去秋家莊之后,便告辭離去,老寶親王想著要準備朱明珠的婚禮,老寶親王妃冷哼一聲,拉了側妃開始計劃朱平玨的婚事,當然,龍大總管就不時被這對婆媳叫去問東問西疲于奔命。
坐在回京的船上,老寶親王把和龍老總管叫來,權充書房的艙房裝潢得十分簡單,一沒有多余的擺設。
“余信這船不。”老寶親王拍拍坐著的官帽椅,問你說要置船,準備得如何了?”
“都備好了,開春之后再請爹去試船。”
“嗯。”老寶親王看著神色郁然,想到他自小孫女隨秋冀陽離去之后,眉宇之間就不曾開朗過,不由有些為朱明珠不平。“平玨和明珠的婚事都要開始忙起來。”
“是。”寶親王端著茶喝了一口,久久沒有聽到下文便抬起頭來,見老寶親王嘴角翕合,一琢磨,他嘴角扯出一枺冷笑。
“父親有話就直說吧”
“你”老寶親王板著臉,神色間有些狼狽的瞪著。“我……你……這兩個孩子的婚事,你可得一碗水端平了,都在京里辦,總不好讓人分出厚薄來。”老寶親王說完,有些尷尬的清清喉嚨。
“他們兩個一是世子、是王爺又是我們家唯一的,一是皇上封的公主,婚禮自然會有所差別。”寶親王冷冷的道。
“我是說明珠和小小的婚禮相比,不能差太多。”老寶親王干脆挑明些。
寶親王示意龍老總管退下,然后看著老寶親王的眼睛道朱明珠不是我朱家的血脈,不揭穿她的身世,已是給她們母女留了顏面,您還想我對她能有多好?”
“這……明珠可能不是我們朱家的血脈,她是你的女兒”
“我的女兒,一個供在小祠堂里,一個才剛出嫁,我再跟您說一次,我沒碰過蘇千靈,從來沒有。”
老寶親王氣得吹胡子瞪眼。“你說這渾話,你沒碰過她,她生出明珠來的?她可是從嫁進我們家后,就一直住在內院里,除了你,還有誰?”
寶親王從袖袋里掏出一張紙遞給父親。
老寶親王狐疑之下接過手,看了之后不由拍桌大怒,桌上的雨過天青茶盞直接碎裂,茶水瀉了一地,老寶親王絲毫未覺滾燙的茶水濕了的衣服,兀自瞪大雙眼對著寶親王。
“這可能?”
“不可能?”寶親王反問。“蘇家是樣的人家,父親不嗎?”無錯不跳字。
老寶親王默然。
良久。
“你不早說。”老寶親王頹然的靠在椅中。“現下皇帝都封了她公主,還賜婚于她,若讓皇上她不是我朱家的血脈,我們豈不要擔個混淆皇室血脈的罪名。”
“哼皇上搞不好內情,比我們要早。”寶親王想到封誥的圣旨,冷哼了一聲。
“可能?”老寶親王擺手不以為然。
“您仔細想想吧他封的是誰?”
老寶親王記性沒寶親王好,他將圣旨請出來,細讀了一遍,臉色驟變。
“蘇氏女。他封的是蘇氏女。”當時他就曾微覺不對,卻說不上來何處不對,現在仔細一看,封朱平玨時,父寶親王朱天佑,母平寧公主柳依依都封號姓名都詳列,唯獨封朱明珠時,沒有提蘇千靈的名,單以蘇氏女帶過。
老寶親王臉色鐵青,皇帝竟然比自家人更早知曉,這件不欲人知的事?
寶親王已猜知多時,反應不及老寶親王激烈,反而覺得在情理之中。
他自幼在宮里長大,皇后姨母待他如何,他是最清楚的,皇上想為他訂自家的女兒,或是姑姑家的孫女,父親與皇帝斗法,搶在皇帝賜婚之前為他訂親,而后蘇家一再拖延婚事,單看成親那日,皇帝派人攪局,就皇帝對他娶蘇千靈非常有意見。
他為休蘇千靈與父親鬧翻,跑到寧州去,若非皇帝在背后為他撐腰,他可能滯留寧州辦差,直到娶回依依,生下朱平玨后才回京復命?
依依第一次進宮,就蒙皇帝親封公主,為的不就是給依依撐腰嗎?
雖然說起來有些意氣,有些幼稚,但皇帝就是做了,身為臣下,只能接受,再說此事是他朱天佑獲利。
“不是你跟他說的?”
“我也是在滄山時才弄明白,如何跟皇帝說?”寶親王沒好氣的看父親一眼,絕口不提曾誤會父親。
老寶親王訕訕然,也是,蘇千靈雖然在名份上不完全算朱天佑的妻子,沒入宗祠,但是世人眼中,她蘇千靈就是朱天佑的元配,沒碰過她,她卻生下一個女兒來,這綠油油的帽子,是男人都覺羞慚,可能往外說。
老寶親王伸手想端茶,茶盞已經破了,茶水濕了一地,這才身上的衣袍也被弄濕了。
“那……是誰……”老寶親王低頭以手撣著衣擺,藉以回避的目光。
“這得問蘇家的人。”寶親王嘴一抿,雖然是該將這件事捅開說明白,但是畢竟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叫他連笑都笑不出來。
老寶親王也這個話題實在太尷尬了,急急把話轉移開去。“小小有孕在身,你還讓她跟秋冀陽回秋家莊去,你就不怕她那個婆婆作怪?”
“父親,你想,秋老爺是個樣性子的人?”樂得轉移話題,寶親王順著父親的話問。
“能屈能伸有原則,不失為鐵錚錚的漢子。”老寶親王摸著下巴上的胡子道。
寶親王點頭。“他細心卻不見得耐性十足,秋家莊能經營到今天這個地步,靠得不完全是他。”
“總不會是他的功勞吧?無不少字”
“正是。”寶親王嘴角噙笑。“秋老太太是個不簡單的,也是個聰明人,若非如此,秋家莊可能在她手中一步步茁壯?”
老寶親王高聲喚人進屋,將破碎的茶盞及那一地的殘局收拾了,換上新茶。
“她如果真聰明,會出昏招?哼想叫我孫女兒在成親當日出丑?”老寶親王自然秋老太太曾要們讓秋冀陽,舍婚禮去寧陽侯世子府接回顏荔蓮的事。
寶親王頷首。“那確實不夠高明,不過人的性子一上來,執拗勁頭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也不是只有她一人。”
老寶親王一聽,立時心虛不已。
他不也是執拗的人之一嗎?
明知不可為而硬要順己意為之
一直以來他總認為是虧待了蘇千靈母女,真相大白之后,他略略能明白的心情。
“那你的意思是,她不會為難小小了?”
寶親王抬眼。“不。”
“你都不?”老寶親王氣急敗壞的啐道。
寶親王哼哼兩聲。“秋老太太現在應該覺得很丟臉吧先是大孫口無遮攔目無尊長,后是顏荔蓮敗壞閨譽還不知羞的回秋家莊去,她現在沒臉沒空為難小小吧”
婆婆要為難,時候不行?
秋老太太不會選擇現在給小小難堪的,她肚子里有孩子在呢若是太過,孩子有個閃失,秋老太太不就惹禍上身?
秋老爺一回到秋家莊,便已跟秋老太太說了大孫媳做的好事,還有她兩個陪嫁丫鬟做了,因此當大爺他們,她不曾開口問過樂樂一句。
她讓曉燕幾個去探問打聽,然后找了二姑奶奶來問話。
二姑奶奶進了正院次間,見到母親歪在炕上彈墨大迎枕上,未語先笑的上前福了福。“母親今日可總算得閑了。”
秋老太太冷眼看著女兒,二姑奶奶見母親沒有應聲,也絲毫不以為意,站在炕前盈盈而立。
“你大侄做了惹得你爹發大火?”秋老太太看了半天,就是不見女兒臉色有變,只得開口詢問。
“樂樂目無尊長口出不遜,質疑皇上識人不明。”二姑奶奶嘴角含笑,將吳樂樂做的事再說一次,父親離開景波山莊時,就曾跟他們說過,樂樂的事情他會先行跟母親說,父親接下這個苦差事,大家全都松了口氣,昨日到家時,母親連問都不曾問過一聲,她還暗道,母親總算恢復神智了沒想到……
“樂樂是個懂事的孩子……”在女兒似笑非笑的眼光下,秋老太太訕訕的住了口。
“樂樂從來就不是個省心的。”二姑奶奶淡淡的笑道。
秋老太太看著女兒秀美卻又英氣十足的臉,忍不住想,女兒何時起,跟竟然如此疏離。
她記得女兒直到當了娘親,還會賴在身邊喊著娘,現在,只站得遠遠的,喊母親?
“文沁也不小了,她的婚事……”
“您在注意著了。”
“那……”秋老太太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如何與女兒交談。“你說你六弟會不會愿意收下荔蓮?”逼不得已,秋老太太選了個很糟的話題。
“如果母親覺得顏姑娘比我們幾個孩子都重要,那您大可強壓著六弟娶她,何必問我呢?”
秋老太太聞言一窒。“朝陽你……”
“自小我就覺得母親是個了不得的人,扶助老弱提攜孤幼不遺余力,雖然您有些薄待三弟、四弟,但他們沒有您,根本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不是嗎?他們只要您給點好臉色,就能開心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秋老太太伸手想端過放在炕桌上的茶盅,手卻抖個不停扶。
“他們來秋家的那會兒,家里還正在飄搖之際,您要撐起秋家莊來,已是不易,沒有心力照撫他們周全,也是情理之中,無人能因此怪責您。”
秋朝陽溫言軟語,秋老太太卻聽得心下一片冰涼。
“六弟自幼固執,您也不是不他的脾氣,單看他才幾歲的孩子,就應了二叔,去給小郡主當護衛,我們幾個兄姐勸也勸了,罵也罵了,他還是堅持已見,一去就是好幾年不曾。那是我的親弟弟,他遠在寧州我能不想不念著?我這當的都如此掛記,想必娘親更是如此。”
秋老太太臊紅的低下頭。
“顏姑娘跟咱們說六弟與她訂下婚約,誰不開心啊?總算他想開了,不執著在小郡主身上,您要因此厚待顏姑娘,我們都無二話,誰不心疼他小小年紀就一人獨自在外闖蕩,沒人貼身照料著,您想補償六弟,把以往虧欠的統統償在顏姑娘身上,我們都沒意見。但是,六弟是您的,他說絕無與顏姑娘訂有婚約,您卻信了非親非故的顏荔蓮,更加縱著她在家里跋扈張揚。”
秋老太太嘴角翕翕,數度欲言,卻還是收了。
“母親,您要待六弟好,只有一條,就是待他重視的人好,如此而已。”秋朝陽跪在母親腳邊,雙手握住母親顫抖的手道。
一滴灼熱的淚,啪答一聲,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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