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上仙離去,澄暉安排后續事宜,其言其行恭謹守禮又不失瀟灑飄逸,君子之風溫潤如玉,光華內斂不彰不顯:“在下靈仙澄暉,協理道生事務,方才觸犯仙門規誡的四位道生至祖師殿領罰,其余道生請回房中稍事休息,戌時需前往先賢殿,諸位可有何問題?”
柳芽不禁一怔——難道是恩人的兒子澄暉嗎?
德輝上仙曾與她提起,長子名為澄暉。
云月相映輝,空水共澄鮮,多么美的名字,多么仙俊之人。
德輝上仙已貴為仙帝,澄暉應是仙界第一貴公子,卻無半分驕矜之氣,與混世魔頭簡直判若云泥。
同一個爹所生,品行差距怎能如此之大?!
嘉木依舊不肯安分,無絲毫悔改之心,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而后與云峰勾肩搭背地開玩笑。
澄暉眸間怒火深藏:“屢教不改者,責罰加倍!”
嘉木不屑一顧:“小爺敢作敢當,盡管放馬過來!”
混世魔頭全然不顧長幼尊卑之禮,柳芽對他的厭惡愈增三分。
楚靈犀翻著白眼道:“傻丫頭,澄暉與仙帝是一脈相承的衣冠禽獸,唯有嘉木出淤泥而不染,好在你并沒有傻太久。”
北枳輕輕扯了扯豆芽菜的袖子:“安歌小姐昨日已安排好,我們三人住同一間寢室。”
柳芽自是歡喜,同時不免憂心:“安歌會不會受很重的責罰?”
北枳道:“安歌小姐出身于麒麟神族,加之今日初入仙門,不會受重罰,應該只是在祖師殿思過而已。”
仙侍引眾位道生前往居所和光苑,走于茂竹環繞的玉石小徑之上,柳芽對于仙界奇景充滿好奇之心,興致勃勃地四顧張望,依稀可見遠處碧湖清幽,亭臺參差,一心二用,樂極生悲,差點被石子絆倒。
北枳眼疾手快扶住她:“華胥山中景致萬千,日后可慢慢欣賞,不必急于一時。”
走入寢室,柳芽詫異呆愣,她長于質樸的虛谷村,后在惡毒姨媽家中備受苛待,從未見過如此華貴且不失意趣的閨房——正中擺有淡水綠岫巖玉圓桌,文房四寶齊齊整整,雕花楠木書架已半滿,窗邊擺有玲瓏精巧的水晶梳妝臺,其上擺有數個鎏金琺瑯嵌七彩靈石首飾盒,配以人間菱花銅鏡,甚為新奇別致,里間有三張流霞蟬翼紗輕籠的繡床,以金漆點翠琉璃屏風相隔,矜貴且不失溫馨。
楚靈犀長于沙場,對姑娘家花花綠綠的擺件與飾物毫無興趣,不過很是欣賞安歌與北枳的善良與仗義,錦上添花者眾,雪中送炭者寡,足見此二人的善良赤誠。
北枳笑意淺淺:“寢室是按照安歌小姐的喜好布置,你若是有不習慣或不喜歡之處,可以隨時增減物品。”
柳芽既欣喜又忐忑:“這里幾乎與我幻想中的仙人居所一模一樣,簡直如同置身于夢境,你與安歌小姐如此盛情,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北枳將銀白道服遞上:“我們既是同窗也是同寢,客氣可就見外了,安歌小姐雖出身仙界,但極為平易近人,她已視你為知己,日后定然會多有關照。”
仙界布料輕軟滑膩,遠勝人間名貴錦緞,可惜尺寸并不適合柳芽,她在姨母家中受了整整三年苛待,身材矮小干瘦,并無十二歲少女該有的模樣,著道服的模樣如小丑一般。
北枳看著她笨拙挽袖口的樣子不禁笑笑,施仙法瞬間將衣裳變合身。
柳芽對于北枳愈加佩服:“如果我能學會此法術,縱然不做神仙,回人間當個裁縫也不錯。”
北枳覺笑問:“難道凡間有以仙術做衣服的裁縫嗎?”
“好像沒有,假如我修仙無望,那就回人間開個仙法裁縫鋪,生意應該會不錯。”
小小且輕飄飄的仙界書箱亦有玄機,其中有足足十本厚重的書卷,柳芽不由得心中發怵。
北枳慧眼明心,猜到她心中所憂,鼓勵道:“你剛剛恢復仙氣不久,便能夠克服重重困難入華胥仙門,此乃天意指引,你定然可以悟道升仙。”
柳芽下巴搭在厚厚的書本之上,腦中再次浮現摔進仙門時的場景,心中疑竇叢生:“若是沒有魔頭嘉木那一絆,我將徹底與修仙無緣,難不成他真的有意幫我入仙門嗎?另外若水上仙與我想象中的神仙完全不同,怎能如此破例袒護親屬?”
“神族子弟在仙界本就有特權,嘉木公子更是有仙帝做靠山,眾仙自然會偏袒縱容”,北枳早已對仙界污糟事見怪不怪,她性情素來沉穩,可是對于一樁眾說紛紜的八卦始終存好奇之心,遲疑片刻后開口道:“那個…柳上仙生前是否與你提起過若水上仙?”
柳芽茫然搖頭:“難道我爹爹和若水上仙是舊識嗎?”
“何止是舊識,多半是舊相好!”,楚靈犀的坐姿如山大王一般豪邁:“昔日柳上仙乃仙界八卦榜的大紅人,而你青出于藍勝于藍,未來將成為當之無愧的四界緋聞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