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暗也覺得長寧這話似有山雨欲來之前的寂靜。
“是。”
謝七燒水回來正好瞧見謝暗離開,心中雖然疑惑但還是沒有開口,將打來的熱水倒進桶中。
將窗戶關上,謝七無聲地行禮退下。
長寧蜷縮在浴桶中,將頭久久埋進水中,青絲散開在水面。
熱水包裹著身,水汽氤氳間。
長寧猛地將頭抬起。
是裴青衣!
方才那種心悸的感覺,正是裴青衣給她的。
想起今日午后,謝七告訴她吏部侍郎府中派了人出城。想來至多明日,裴青衣便要回來了。
長寧目光沉沉,唇角緩緩挑起一抹諷刺。
一夜無眠,直到次日午時謝暗才回來。
謝暗眼下一片淡淡的青色,行了一禮便道:“主子,屬下昨日查便了上京各大人家,發現并無異常。”
長寧好整以暇地看著謝暗:“坐吧。”
謝暗也不推辭,撿了個離長寧最遠的位置坐下。
謝七見謝暗坐下,便順手將剛沏好的茶遞給了謝暗。
“因著皇后殯天不久,上京各府眼下極少有交際應酬,最近的便是四月老靜安候的壽宴了。”
長寧目光一閃,若有所思道:“還有呢。”
謝暗看了一眼長寧:“裴二小姐回京了。”
果然如此。
“你可去過吏部侍郎府?”
謝暗聞言點點頭,他從前便聽謝七提起過二房的裴青山武功高強。是以他便特意去看了看,任他武藝高強又有何用,現在還不是被小姐廢了手如同廢人一般。
“屬下恰好見去接裴小姐的轎子回來。”謝暗說到此處,頓了頓似是在想到底該如何形容。
長寧在聽見謝暗提起裴青衣,臉上也多了幾分鄭重,靜靜地等著謝暗繼續開口。
半響后,謝暗訥訥道:“二小姐瘦了不少。”
呸,不光是長寧,連一直安靜侯在一旁的謝七都忍不住啐了謝暗一口。
這叫什么話啊,裴青衣瘦了?瘦了關他們什么事。
謝暗也覺得這話不妥,飛快看了長寧一眼又道:“主子,屬下說不上來,總之二小姐跟屬下的感覺跟從前判若兩人。”
長寧目光飛快地閃過什么,接著開口:“如何不同了?”
“屬下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謝暗邊想邊開口,他確實說不上來裴青衣的變化。
畢竟只是趁著裴青衣在府門口下轎的匆匆一瞥,但就是那一眼讓他肯定眼前這裴青衣確實變了許多。
整個人似乎變得更加溫婉平和,光是那一眼便讓他想起了。
菩薩?
謝暗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隨即便肯定的點點頭:“二小姐跟菩薩似的。”
果然有趣。
長寧輕笑一聲,像菩薩的裴青衣,倒讓她好奇得不行:“謝七,吏部侍郎府可也接到了宋家的帖子?”
謝七點頭:“回小姐,收到了。”
長寧瞇起眼,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茶蓋。不然怎么說宋擎這番動作高調呢,皇后喪期剛過,便宴請了上京數得上名號的人家。
這份魄力她倒是十分欽佩。
本來就已經決定了去會會宋擎,今日又得知裴青衣回來了,看樣子未來上京城終于要熱鬧起來了。
何止熱鬧,宋擎這場宴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燃盡了靜安候府最后的輝煌。靜安候府也由此走向徹底落寞,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日子平靜無波的滑過,待到老靜安候宋擎壽宴那一日。
長寧早早便起了身,這是謝七第一次見長寧起得這么早。其實長寧也說不準,只是直覺今日的壽宴必不太平。
握緊袖中匕首,再睜眼長寧目光飛快閃過一絲精光。
杏月被送開后,長寧也不愿重新再找丫鬟,梳洗的差事便交給了謝七。
雖然一開始謝七梳的發髻松松垮垮,可練習得多了,如今倒也像模像樣了。
今日謝七就給長寧挽了個同心髻,樣式簡單,但卻格外雅致。
一襲銀色藕絲夾襖,衣領處繡著朵朵云紋,仔細看上去又不會顯得太過素凈。發間斜斜插著兩支和田玉云紋簪。
“小姐,咱們走吧。”謝七扶起長寧,輕輕開口。
長寧點點頭:“謝暗也一起去吧。”
觀瀾苑的人本就不多,李大李二只簽了活契,因此算不得觀瀾苑的人。花枝早殤,謝隱退隱,觀瀾苑中得用的人便只有謝七與謝暗了。
長寧想著,心中打定主意等這段時間忙過了是該重新找些人來。
謝暗聽見身形一閃,出現在院中。
“謝暗,今日之事我心中頗有些不安。稍后我與謝七入了府,你只需隱在暗處便是。”
“是。”
謝暗說完便消失在院中,長寧感覺到謝暗的位置,才略微安心了些。
“走吧。”
如今裴家一門雙喜的事情早已傳了出去,裴老夫人年紀已大,秦氏與劉氏身子重了,也不宜到處出門,因此便是長寧一人前往靜安候府。
長寧進到馬車,謝七隨后跟了上來,放下簾布。
雖然是四月的天氣,但空氣中還帶著絲絲涼氣,尤其今日烏云沉沉,天空被烏云籠罩,似是隨時會有一場大雨傾瀉而下。
長寧靠在馬車上,心中的不安絲毫沒有減少。
“要下雨了。”長寧撩開簾布,喃喃道。
靜安候府便在離裴府不遠的朱雀大街上,長寧閉目養神不過一炷香后,馬車便停了下來。
往日趕車的都是謝隱或者謝暗,今日謝隱不在,謝暗隱在暗處,趕車的便是裴府的家生的奴才小豆子。
長寧到時已有數家馬車停在門口了,時候不早不晚,既不顯得出挑也不顯得失禮。
小豆子停穩馬車,便開口喚道:“大小姐,到了。”
謝七撩開簾布,扶著長寧下了馬車。
長寧剛站穩腳就聽到謝婉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寧兒。”
“華姐姐。”長寧唇畔含著淺笑,轉身看向謝府的馬車。
馬車剛停穩,書歌便撩開了簾布。
謝婉華從馬車下來,迎上長寧。
前些日子花枝的事情她已經聽說了,還聽說妙德大師為長寧郡主的侍女親自做法的事。
她自然明白長寧這些日子心緒不佳,便也沒敢上門去叨擾她,好不容易今日見了面,還是得找個機會好好聚聚。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