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小仵作

第230章 辭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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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阻擋不了人們到八方客喝茶聽書的雅趣。

不過今日茶館沒有說書人,臺上一個女子在彈琵琶,弦音舒緩,如珠玉飛進。

陸安然隨著茶館小二引路上樓,經過大堂時,聽到一個長衫男在說什么書,慷慨激昂口沫橫飛,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作。

坐在二樓雅座,窗戶一推,低頭就能看到茶館表演的臺子,以及樓下百態。

陸安然看到神情激動的長衫男子往桌上放了本書,她眼睛尖,看到書封上有兩字——閨德。

眉毛微微挑起,想起來之前似乎聽過這個。

寧朝大儒賈士政采集賢婦烈女事跡,編撰一本《閨德》,以此明女教,養女德。

陸安然看書不拘于類型,但對于這一類卻不大有興趣,因此聽過便罷,沒想著去弄一本鑒賞鑒賞。

這會兒等人無趣,索性放開了聽樓下人慷慨陳詞。

“《閨德》一書共四卷。卷一為‘嘉言’,卷二至卷四為‘善行’。嘉言者,有關女子德行、處事論述,講‘女子之道’、‘夫婦之道’、‘孝女之道’。”

長衫男侃侃而談,“‘女子之道’為烈女,貞女,廉女,賢明之女,才情之女,分別收入十四人,三人,三人,一人,五人。”

“‘夫婦之道’為兼德五人,孝婦六人,死節之婦十三人,守節之婦十人,賢婦八人,守禮之婦六人,明達之婦十人,文學之婦五人。”

“‘善行’有母道、姐妹之道、姒娣之道、姑嫂之道,嫡妾之道,婢子之道等,分別錄三十二人,七人,三人,三人,六人,二人,諸如此類,不一而述。”

“《閨德》一書,教養女子孝、烈、貞、廉、賢、詩、德、節、禮、正、嚴、仁、智、慈等人性品格,賈大儒深思熟慮,周全也。”

“尤其在女子貞潔,當潔身自好,從一而終。”

隨后他翻動書頁,隨即挑了幾條當眾念出來——

“夫女子茍從,豈非從一,而婚禮不備,則貞女不行。重禮所以重身,重身所以重節,女子萬善之長,不足以掩一節之失。”

“夫堅貞之志,父母不可奪,豈他人所得而搖惑哉?”

長衫男舉起書,口水不要錢的到處飛濺,“賈大儒拳拳之心,吾等豈能辜負。如他所言,‘贊語贊昔人之美,感后人之心,人皆數語,榮之也。’”

陸安然正瞧得有趣,廂房門被叩響,她收回目光,順便合上窗,房間內立時變得安靜。

進來的女子帶著帷帽,身形體態削瘦,在門口躊躇了一下,才揮手讓丫鬟留著,自己進來關上門。

除掉帷帽,一張秀臉露在外,眼神烏黑卻黯淡,皮下有淡青色,膚容發沉,多愁多思之像。

“陸姑娘。”謝蕓頷首示禮,手腳略顯局促,尷尬一笑:“突然喊你出來,冒昧了。”

陸安然微點頭回禮,手指壓在掌中的帖子上,上面并未注明姓名,但這會兒看到來的人是謝蕓,也沒有展現一點失態。

謝蕓坐到對面,看桌上泡好了一壺茶,給陸安然添了茶水又倒了一杯握在手里,茶喝了兩口,才起話頭。

“陸姑娘看到我,不覺得意外嗎?”

當日帝丘縣署外,陸安然親眼看著謝蕓發瘋,不過眼下面前的人雖疲憊可神色清明,顯然非瘋癲心恙之人。

謝蕓笑了笑,眼神有些飄,嘆氣道:“明日我們全家要離開王都,皇上給我爹派了新差事,官升一品,只是要遠去樂鄯城。”

樂鄯城,遠在西北,漫天黃沙的地方,不欲比王都繁華,即便北燕城,都不如它荒僻。

“走之前,我想與你見一面,說一聲抱歉。”謝蕓垂下眼,看著杯中茶水,輕聲道:“我沒那么勇敢,但也不卑劣,當時我沒有替你發聲,最后定安郡主也沒有放過我。”

陸安然不知道說什么,論道理她和謝蕓說不上熟,更談不了誰對不起誰。謝蕓無意中牽扯進這事,為了活命不敢站出來本沒什么,后來定安郡主心狠手辣要處置謝蕓,陸安然同樣不會自攬上身,覺得是自己的緣故害了她們三人。

“究根結底,害人者,人必從而害之,為害者才需要自省。”

謝蕓手指微微用力,握著茶杯的指尖變形發白,抿唇道:“真的很可怕,那些野獸張著血盆大口,兇猛強悍,人怎么與之相斗。”

陸安然表示明白,“獸性剛猛,概因生存環境,優勝劣汰。”

謝蕓喝了口熱茶壓下胸前翻涌起的懼意,擰著眉頭道:“你為何如此鎮定?”

陸安然目光淡淡的看過去,“因為恐懼無用。”

謝蕓望著始終沒有卸下蒙面錦布的陸安然,說道:“我沒有你這般坦然,即便面對全王都的風言風語依然面不改色,你……真的不在乎?”

“為何?”陸安然反問:“因為我這張臉?”

謝蕓:“……”

陸安然不在意地移開視線,“謝姑娘,你今日若是想在我這里找到什么認同感,或者其他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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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本不欲害人,他人因我而死’愧疚中的自我開解,我想你會失望。”

幾句下來,陸安然已明白謝蕓來意,但她沒有救贖他人的義務。

謝蕓之所以日思夜想,逐漸憔悴,不過是面對危險時,她把危險引向了杜蔓和楊雪兒兩人,否則她又怎么可能安然無恙地從野獸爪子底下逃脫。

“可面對生命威脅,這樣有錯嗎?”謝蕓聲音抬高了些,語氣略微激動。

她想,陸安然現在這么平靜的說著,不過是沒有遇到需要抉擇的時候,如果遇到了,難道她會放棄自己的性命來讓別人逃生,那太可笑了。

陸安然清冷的眸子對上她,“錯不錯不是我來定義,而你來這里,是想證明我們易地而處,我不會比你高尚。”

謝蕓質問道:“不是嗎?”

陸安然用食指撥了一下漂浮在茶水最上面的茶葉,淡道:“我或許不高尚,但不會試圖用虛偽掩飾。”一邊將人性的自私展現得淋漓盡致,一邊假惺惺再自我譴責。

她想,她始終與王都貴女們做不了朋友,大概就是這個原因。

謝蕓眼神發怔了一會,“我原來真的很想和你成為朋友。”

陸安然挑開茶葉,眼皮向上掀開一半,淡聲道:“路太遠,謝小姐一路珍重。”

謝蕓重新戴上帷帽推開房門前,終究忍不住埋怨道:“你為什么要得罪定安郡主呢?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一切都會和原來一樣。”說完,推門離開。

茶水變冷,茶香不知何時已散去,陸安然推開窗戶往下望,長衫男子還在激烈陳詞,說什么“閨門之內,離一‘禮’字不得。而夫妻反目,則不以禮節之故也。”

陸安然突然覺得世人可笑,總以禮教約束別人,卻又以最大的寬容對己。

從茶館出來后,陸安然去了一家藥堂。

離開王都前家里本還有不少藥材,只是春苗不了解這里風土環境,讓一些藥材受了潮不能再用,她挑選了不少,讓店家晚些時候送上門。

左右一耽擱,再從店里出來金烏西沉,已是暮色時分。

這趟出門,陸安然還打算去提刑司見云起一面。

昨日胡家下山途中,陸安然看透心中情意,便不打算拖拉,只是馬車上說這些過于隨便,她認為婚姻之事當慎重以待,跑這一次很有必要。

至于她主動說這些是否欠妥,陸安然認為,倒不必非要局限于是否男子主動,畢竟云起言之有三,之前她沒想清楚前未給準話,如今想透了,自覺得不必浪費時間在彼此拉扯上。

經過一家古玩店時,看到一對夫婦在里面挑選玉佩,陸安然頓了頓腳步,心里思索正常男女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像要先贈對方一件物品,當作定情信物。

只是她和云起情況不同,不知是否需要同世俗一般行事。

幾番思考后,陸安然決定不管如何,過程還是要補足,這種事情上多繁瑣一兩步,似乎也是種情趣。

情趣一詞她從前不懂,現在似乎琢磨出一絲半點來。

古玩店除了玉佩首飾外,也有扇子、香囊,店鋪不大東西卻齊全。

“姑娘買香包嗎?這都是我媳婦兒親手做的,您瞧瞧繡工針線都沒得說。”掌柜的走過來,笑著介紹道。

陸安然從各色香囊上掃過,目光轉到墻上展開的扇面。

云起起居飲食,總離不開一把玉骨扇,不管是否為了營造自己風流假象,但看得出來,他用起來很順手,習慣了之后多少有幾分真心喜愛。

掌柜的眼力好嘴也快,“喲,姑娘好眼神,這幾把扇子都是名家制作,特別是中間的長河落日扇,前朝大書法家題字,張圣陶作畫,是我鎮店之寶啊。”

扇子被拿下來,陸安然聞著沒有香料,反而發出淡淡藥味。

掌柜的滿臉得意,滔滔不絕道:“扇柄上可不是普通玉,那可是藥玉精心雕琢而成,夏日可驅蚊蟲,常年聞著還延年益壽,不僅……”

陸安然打斷他,“多少銀子?”

提刑司后院空曠,云起住所房門大開,紗簾為屏,后面人影慵懶臥在榻上。

陸安然站門口提了提氣,捏著袖中扇子道:“云起,我有話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