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小仵作

第242章 散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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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城有儒士,《閨德》傳天下。

然而現在有人狀告京兆府,力求證明此書非賈士政這個大儒所作,而是出自一個私塾夫子之手。

袁方眼有急色道:“……麻煩的不是這個縣令,而是這本書。”

云起漫不經心問道:“這書又怎么了?”

“她要是早來半個月也罷,如今這書傳到后宮,又由淑妃傳至上庭,皇上都見過了啊!”

原是淑妃無意中得來一讀,居然極為喜愛,并從中讀出了不同的意味。

因帝丘案多少連累劉家,淑妃急于做點什么,同時借此抬高地位,故命人在原《閨德》這書上增補十二人,并改名為《閨德圖說》,以盛世皇朝賢德后為開篇,本人終篇,并親自寫序。

一為自表清白,二借此樹立光輝形象,以此提高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口碑,為國本之爭助力,為日后取代皇后晉升國母,最終為兒子爭奪皇位打下基石。

袁方壓著桌子挨過去半個身子,“這書初現世,便讓學子們引為熱議,雖以教女育德為目的,但又打破了原有的固有思想,如今加上淑妃為表率,在王都城是廣為散發啊。”

云起以指敲額際,“本朝皇后還在中宮坐鎮,淑妃就不怕惹惱皇后嗎?”

袁方瞥他,“你當淑妃沒想到,書中本就皇后排在前,她才正好落在最后頭,皇后能說什么,責怪她將自己排太前面了然后自己爭著排淑妃后頭?”

云起恍然大悟般啊了一聲:“不愧是袁大人,連后宮諸事都看得很透啊。”

“哎喲,我跟你說這個干什么。”袁方擼了一把自己的頭,“云世子肯定聽說了最近本府在外張貼告示尋抄書人的事吧?”

云起:“莫非正是抄錄《閨德圖說》?”

“不錯,還是圣上親下的旨意。”

云起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意外,“難道皇上也對這書感興趣啊。”

“何止!”袁方激動道:“皇上還特賜了一塊牌匾給賈士政,估計沒幾天就到奉城了!”

云起現在大概明白這案子的棘手程度了,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袁方。

袁方欲哭無淚,口沫橫飛道:“你現在讓我接這個案子去推翻他不是寫書人,先不說事情真假,單說我接了案子,不就是讓我給皇上臉上打一巴掌嗎,這事如何能做啊!”

云起往后仰閃避開袁方的唾沫,壓了壓手,懶散道:“袁大人莫激動,這……我一開始也不知情啊。”

袁方仰天長嘆,“云世子,你可真是害苦我了啊。”

“不然我把洪芙幫你趕走?”

袁方:“……”

他連忙擺手,“本官當著眾百姓的面接了狀紙,怎么能出爾反爾。”

云起眨了眨眼:“袁大人不怕給皇上打巴掌了?”

袁方:“……”心好痛。

歇了口氣,嘆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的意思是,最好先按下不表,等待一個合適時機。”

云起明白了,“先穩住那洪芙,直到袁大人找到一個萬無一失的借口。”

“怎么能這么說呢。”袁方一摸下巴,擺出深沉的面孔道:“此事事關重大,本官總得籌謀籌謀。”

云起疑惑道:“道理我都聽明白了,可跟本世子有什么關系嗎?”他就是過路湊了個熱鬧,順帶手日常坑袁方,誰知袁方掏心掏肺跟他說了那么多,總有種不大妙的預感。

很快,這種預感就成真了。

袁方討好地笑道:“我是有家室的人,不好隨便從外面帶個女子回去,既然是云世子你找來的人,當然你負責了。”

被袁方將了一軍的云起越看袁方越像一只老不要臉的狐貍,“袁大人,你心好黑啊。”

袁方拱拱手:“嘿嘿,彼此彼此。”

所以稍晚一些,等云起回提刑司的時候,大家驚訝地發現他帶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回來。

墨言拉著觀月咬耳朵:“不是吧,世子真的這么快就移情別戀了?”

觀月皺了皺眉頭,“別亂猜。”

蘇霽捧著一疊被書蟲咬了個洞的案卷出來,還沒張口說話,云起指了指后面的女子,“正好,人交給你了。”

洪芙屈膝行禮:“民女見過大人。”

蘇霽意味深長的掃過女子面容,走到云起身邊問:“怎么回事?”

云起先簡略提了大概,道:“案子袁方接了,人就暫時放在提刑司吧,這樣不顯眼,免得袁方又盡想些歪心思坑害本世子。”

蘇霽:“《閨德圖說》在學子間傳誦尚屬正常,沒想到皇上也這么上心。”

又是招百名學子抄書,又是大張旗鼓送牌匾,就怕大家不把注意力放這上面去。

云起哂笑道:“這事熱鬧了,其他的事自然少了人關注。”

蘇霽點頭,周家的案子太過轟動,皇帝正好要找點事情遮一遮悠悠眾口,《閨德》的出現就是一個契機,所以順著淑妃的意思,干脆把這本書大傳特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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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蘇霽回頭看了站在不遠處一聲不吭的女子,“如果她鬧事呢?”

“路上我和她聊了幾句,她跟著洪榮元讀過幾年書,算得上知書達理,也明白眼下困境,應當不會莽撞行事。”

蘇霽應下了,拍了拍手中書卷,意有所指道:“你此舉,正好應和了王都傳的謠言。”

王都坊間傳言,云王府那個放蕩不羈的世子,又看上別個美人,拋棄掉陸氏那個小姐了。

也有別有用心的說,其實是云起終于發現了陸安然原來是個丑八怪,被嚇病了,躲在提刑司不敢出門,就怕被她纏住。

云起轉眸看向別處,“謠言何必理會,早晚不攻自破。”

次日陸安然走出房間,看到春苗往大門外潑了一盆水,挎著盆子回來時俏臉飛紅,顯然生了怒氣。

“一大早,你倒是氣性大。”陸安然挑著簸箕里曬干的草藥,把里面不好的去掉,口氣平淡道。

春苗抿抿唇,還是沒忍住,說道:“一個個成天沒事亂嚼舌根,非爛舌爛嘴才好。”

陸安然抬眸看她一眼,“前陣子你不是還挺愛和左鄰右舍拉家常。”

“可我不能忍他們編排小姐的是非!”春苗嘴快,不過腦就給說了出來。

鹿陶陶從旁邊晃過來,“什么什么,有人說陸安然壞話啊,快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春苗氣惱道:“你怎么能這樣!”

陸安然放下簸箕,又拿起另一個筐,隨口問道:“說什么了?”

春苗扁著嘴滿臉不高興道:“他們說云世子拋棄小姐,轉頭又去跟其他小姐獻殷勤。”

鹿陶陶拍小手,“還有呢還有呢?”

“還說小姐面貌丑……”春苗吞吞吐吐沒說出后面的字,“云世子被嚇得一病不起,成日躲在提刑司。”

陸安然面色如常,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鹿陶陶往后跳到石桌上一座,歪頭道:“陸安然本來就很丑,他們說的是事實啊。至于另一個倒是有點矛盾,既然云起都被嚇病倒了,他又怎么去其他小姐面前獻殷勤,不嚴謹啊。”

春苗生氣道:“這是重點嗎?”

“略略略——有本事你找云起去,跟我吼什么。”鹿陶陶歪了歪腦袋,笑起來狀若天真,實則惡劣無比。

陸安然清淡的口吻問春苗:“你不去與人爭辯前,有人知道你家小姐是誰嗎?”

春苗一愣,“不知。”出門之外防人之心不可無,對外只稱陸府,誰知道這個陸府就是王都城被傳的紛紛揚揚的蒙都陸大小姐。

“所以你去潑一盆水,為了告訴其他人?”

春苗頓時傻眼了。

鹿陶陶拍著桌子大笑:“陸安然,你怎么有這么蠢的丫頭,哈哈哈——”

“是非在己,毀譽由人,不用管別人的言語。”陸安然撥了撥草藥,覺得沒什么問題后放到春苗手里,交代道:“你現在把這些曬好的草藥拿去藥房,下午你和秋蟬一起磨成粉,然后冷鍋倒入左邊柜子第三格的藥水,一邊加熱一邊攪拌,注意不要粘鍋。”

春苗小心翼翼地觀察陸安然神色,見她果真沒有一點被影響,才算真的放下心來,“好的小姐。”

鹿陶陶在人后戳了戳陸安然的肩膀,伸長個腦袋出去,“真不在意還是裝坦然啊?”

陸安然沒有轉身,偏過腦袋看向她,用神色間的疑問回答她。

“哎呀,真可憐,讓人家給拋棄了耶。”鹿陶陶揉著一張圓臉,只露出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里面透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我昨晚去提刑司溜了一圈,你猜我看到什么啦?”

陸安然半垂眸,回頭就要離開。

鹿陶陶在她背后大聲喊道:“云起帶回來一個大美人哦,就藏在提刑司呢。”

“哎喲,無量壽佛。”馬旦剛出門被鹿陶陶一聲大喊嚇得差點跌倒,本想說什么,看到兩人之間氣氛不對勁,馬上腳底抹油溜出去了。

鹿陶陶瞇了瞇眼睛,尋思麻蛋最近搞毛呢神神秘秘的成天不見人,難不成又背著自己接生意了。

“與我無關。”陸安然忽然出聲道。

鹿陶陶看回來,陸安然已經離開,她勾了勾嘴角,露出與自己外表不相符的深沉笑容,“女人啊,就愛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