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小仵作

第249章 國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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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諸人接觸下來,陸安然不得不說當中有兩個妙人。

之一為大公主子桑珺,但凡見面總要苦口婆心警示她女誡婦德,大談女子不必多大的才華和才能,只要謹守節操,行為有法度,嫻靜貞潔即可。

現在遇到第二人,便是眼前的興王妃。

開口就是家國社稷,胸懷蒼天,兒女私情仿佛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

陸安然腦中囫圇過一圈,選了個最保守的回答:“以家為家,以鄉為鄉,以國為國,以天下為天下。”

興王妃彈了兩下手指,將魚食撇入池中,半個身子偏過來,她的目光平和,但被她直視時,卻很容易令對方感受到無形的強大的壓迫力,“古語有言: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我見你有幾分悟性,如今直白點跟你說,撇去通番道理不過短短八個字——國耳忘家,公耳忘私。”

陸安然垂下眼瞼,施禮道:“臣女受教。”

興王妃很滿意陸家嫡女還算腦子跟得上,不用她逐條挑出來和她仔細說道,便將陸安然和定安郡主的恩怨翻過篇去。

她像是拉家常一樣問道:“平日都學些什么?”

“解剖、病理、藥理。”陸安然答道。

興王妃輕輕嗯了一聲,中間停頓很長時間,久到陸安然以為她不會說什么時,她又開口道:“與醫宗有些像。”

陸安然不好讓人家王妃冷場,只得繼續回道:“都要辨癥,只是所行方向不同。”

“本妃聽說稷下宮考核當日,你得第一,怎么沒去醫宗?”

若不是這個考核,也不會結下和定安郡主的仇怨,陸安然不相信興王妃不知情,舊事重提,不知意味什么。

“醫宗長老認為臣女沒有仁心,沒有資格成為一個醫者。”本也不需要隱瞞,陸安然實話實說。

誰知,興王妃聽后不屑地冷笑道:“迂腐,故步自封,難怪醫宗這些年毫無長進。”

陸安然眼底閃過一抹訝異,但這個話她不能接。

興王妃招手,將剩下沒有喂完的魚食遞給侍女,沿著蓮池緩緩踱步,“你的字寫得如何?善使什么字體?”

陸安然才從孟時照處知道淑妃讓定安郡主抄書的事情,自不會上趕著送去,“隸書和顏體,不過夫子說筆力不夠,尚需磨煉。”

興王妃淡淡看她一眼,眼神沒有透出什么信息,又從鼻腔里嗯了一聲。

之后兩人繞著蓮池走了大半圈,興王妃的一位侍女趕來,掩嘴低聲說了幾句,興王妃臉色肉眼可見的冷下來。

陸安然剛要主動提出告辭,興王妃視線從上而下掃過來,“難為你一個年輕姑娘耐得住寂寞陪本妃半天,改日本妃再與你喝茶講禪。”

雖是客套話,陸安然還是應道:“臣女的榮幸,娘娘慢走。”

繞回原來的地方,準備去主殿和孟時照說一聲就走,春苗神神秘秘道:“奴婢剛才趁機打聽了一下,原來興王妃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法華寺齋戒幾日。”

陸安然頷首,倒是和孟時照所說法華寺背后有興王妃撐腰對上號了。

孟時照這邊超度法會已經完成,她跪在長明燈前默念幾句,完成后叩拜三下,讓錦瑟扶著從正殿出來。

“剛才錦瑟跟我說你遇到興王妃了,她沒有為難你吧?”

陸安然嘆道:“可惜偶遇的對象錯了。”

孟時照搖搖頭,“定安郡主差點害死你,但她最后又受孽報,可能整個興王府都記恨上你了,你還是要小心。”

陸安然想了下,把剛才的對話如實道出,提醒道:“如此看來興王妃并非你我所想,不同于一般人。”

“以國之大義,絲毫不提她教女無方,你要再追著不放,或顯得你不明事理,這一招先發制人,確實厲害。”孟時照心思通透,馬上就看出了興王妃那些話背后的含義。

“所以你還是要想想,你的計劃是不是能行得通。”

照這樣看,興王妃非但不傻還心思深沉,想要糊弄她根本不可能,孟時照先前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孟時照鄭重道:“我會好好考慮。”

陸安然出寺廟的時候接近午時,她和春苗就近選了個酒樓用飯,期間春苗喋喋不休,大半時間都在感嘆孟時照一個大家閨秀突逢家中巨變不容易,現在還要躲在寺廟當中,真是太可憐了。

家族興替不可避免,陸安然倒是覺得孟時照最慘的地方可能是有孟芝這個妹妹。

比起來陸簡妤雖然也心眼高,但好歹是自視清高的陸老夫人教導出來,不會做出辱沒家族的事來。

她把半盤紅燒肉放在春苗面前,堵住她一張嘴,往外隨便看了眼,目光忽然一定。

剛才兩個閃過的人影,她沒看錯的話,似乎就是當時在糖坊廊偶遇的兄妹。

只不過這回身邊沒帶人,但他們神色匆匆,好像還是追著什么人往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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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然起來走到窗口想要看清楚一點,身體剛往外半傾,不其然差點與一個人迎面相撞。

“哎喲,怎么突然冒出個人來。”

陸安然眉頭微擰,聲音還有點熟。

“啊,啊,姓陸的,是你啊。”兩聲啊聲調還不同,從驚訝到尷尬。

陸安然指了指東邊,這會兒兄妹倆停在一家店鋪前,問道:“你在追他們?”

墨言摸了摸鼻子,“昂。”

“他們是什么人?”

墨言望著天想了想,這個能說嗎?

陸安然垂眸,“我知道了。”

墨言撇了撇嘴,“你別以為你露出這個表情我就……好了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大秘密,就是世子爺覺得這兩人可疑讓人盯著,然后今天輪到我了唄。”

店鋪里面走出來一個人,表情神秘地左右看看,然后對兄妹倆說了什么,他們點點頭又向著另一條街走去。

“我走了啊,你就當不知道,明白了咩?”墨言擺擺手,悄無聲息地跟上去。

春苗干完飯抹嘴過來,“小姐,奴婢好像聽見墨言的聲音了。”

“你聽錯了。”陸安然付了銀子從酒樓出去。

街上還是熱鬧,廟會之后留下不少廢棄物品,兩旁店鋪的人在打掃清理。

春苗走在外面替自家小姐擋掉擠來擠去的行人,看到前面不少護城軍在一所房子前,忍不住道:“那是前天晚上廟會被燒的人家吧,所以沒事在家放什么孔明燈,天干秋燥的,很容易走水。”

陸安然不應答,春苗一個人也能說得很熱鬧,“鹿陶陶這兩日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兩個晚上都沒有回來,還有馬大師,好像又去給誰家超度了。”

“對了,說起來神獸橋上跳河的學子,眼見月底秋闈開場了,他這會兒怎么想不開,可憐老家的父母親人,怕是現在還不知道。”

聞言,陸安然回眸道:“京兆府定案了?”

“嗯,昨天下午出的告示,京兆府找不出疑點,又沒有其他人證物證佐證,官府自然不能隨隨便便憑著馬大師一方說辭定為謀殺。”

而且馬旦說得玄乎,與其說謀殺不如說更像水鬼害人。

即便違和,但京兆府告示一出,這案子便定了。

兩人經過一家書肆,陸安然想起來家中白麻紙不多,“你去買一些紙來,白麻紙一刀,黃麻和宣紙各一半。”

“馬車停在前面同安坊門口,外邊人多口雜,小姐先去馬車上等奴婢。”

陸安然一個轉身,遇到一群人正好從同安坊的方向過來,當前一個氣宇軒昂走路帶風,正是時任王都護衛營驍騎參領祁尚。

祁尚握著刀抱拳:“陸姑娘。”

陸安然頷首回禮,見他有公事不便寒暄,剛要錯身離開,卻被喚住。

“不知道陸姑娘現在是否方便?”

陸安然眉宇間露出一絲困惑。

旁邊,一輛轎子叫人抬得健步如飛,經過他們這處時,似乎聽到什么,掀開簾子看到人后頓時一喜,“陸小姐,來的正好。”

陸安然望著袁方一張圓臉笑得幾乎諂媚,心里莫名劃過一絲不祥。

邊走邊說,祁尚對陸安然解釋道:“有人去京兆府報案,法華寺有學子出事了。”

沒有請大夫,卻把路邊的陸安然喊上了,她稍作思考,斟字酌句道:“這個出事指的是有人傷亡?”

“起先只說學子鬧矛盾斗毆。”袁方讓人把抬轎速度跟上陸安然和祁尚兩人,鉆出個腦袋道:“本官都快到了,這不祁參領追過來說人死了一個。”

祁尚幫著說道:“護城軍在同安坊清理廢墟,消息傳得快一些。”

袁方剛解決一個跳河學子,沒成想法華寺又出問題,他已經心累到不想說話,“本官是不是應該請個大師去京兆府除除邪祟。”

“袁大人,東岳真人坐鎮王都還不夠嗎?”祁尚冷不丁道。

袁方給自己嘴巴打了一巴掌,“失言,失言。”

陸安然沒想到才過去半個時辰左右又回到法華寺,門口有僧侶等候,看到眾人連忙領頭帶路,“幾位施主這邊,興王妃說不好搬動兩位亡者,所以方丈已經讓人封了那間禪房,不讓其余學子們靠近。”

袁方抓住關鍵詞,“兩個死者?不是說就死一個,另外一個呢?”

僧侶雙手合十口念阿彌陀佛,“另一位劉施主流血過多,重傷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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