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兒被滿頭花白的閆老爹請到坐位上,面前是煮著綿密翻滾的白粥,正咕嘟咕嘟冒著泡。
一連串疑問在她心里叫囂,
頭頂上的蓮花漸漸變得透明消失,符箓也被收進了儲物袋里。
趙行聿在她對面坐下。
“家里沒什么好菜,”閆老爹笑了笑,蒼老如樹皮一樣的皮膚皺巴巴的,青筋隨著他的動作隱隱約約凸起,“將就吃點吧。”
閆淑坐在江靈兒旁邊,眼里都是滿滿的期待。
“阿淑,你不是說,你爹娘都不記得你了嗎?”
趙行聿也抬起眼,眸中閃爍著冰涼的光。
“還有,趙親傳怎么跟過來了,這屋里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嗎,阿淑?”少女抿著唇,目光平靜掃了一眼四周。
閆淑面上流露出不解的神色,“靈兒,你在說什么胡話?是發了什么癔癥嗎?剛剛是我、你還有趙親傳一起過來的呀,就我們倆怎么一天之內跨過大山來到我家?”
江靈兒對上趙行聿的眼神,后者的點頭讓她的一顆心徹徹底底冰了個透心涼。
閆老爹仿佛被驚到了,瘦弱的身子坐在一邊動也不敢動,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
房間里有一瞬的寂靜。
“可能是我最近太忙碌了。”敲了敲腦袋,江靈兒重新綻放出一抹微笑。
“瞧你,我就說你不要天天閉關,都把自己閉出問題了!好了,這幾天你跟我出去走走,不要再修煉了,急不來!”閆淑大手一揮,把桌上的紅燒肉夾進她碗里,“嘗嘗,我老爹聽我說你要來,特地起了個大早準備的。”
小老頭后背微拱,瘦骨如柴,整個身子蜷到一起,用筷子的手都變得格外小心。
江靈兒心中愧疚,夾著菜的筷子一張一合,“對不起您老人家,這紅燒肉真的很好吃!”
“行了,先吃飯,待會就涼了。”閆老爹連忙擺擺手示意沒關系。
桌上的小菜和配粥菜種類繁多,江靈兒把所有的東西都吞進了肚子里。
就在一剎那,她汗毛突然豎直,那種黏膩的、冰涼的,滑溜溜的觸感又再次出現在了她脖頸后。
“啪!”江靈兒手掌拍在那塊觸感發生的地方,還是什么都沒有,可這一次她瘋狂地左右摩擦,似乎是想擺脫那寒徹入骨的冰涼。
“怎么了靈兒,我們還是去找掌門或者長老看看吧,你幻魘是不是又犯了?”
江靈兒沒再回復,她的心仿佛有火在燃燒,混亂的思緒亂成了一團毛線,讓她無端生出了暴躁的情緒。
“不用。”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她咬破了舌尖,尖刺般的痛苦占據了上風,她的神思在此刻變得格外清醒。
此時,眼瞳深處的陰陽渾圓正悠悠旋轉,面前的閆淑和閆老爹都是和往常一樣,沒有什么特殊的變化,包括對坐的趙行聿也是如此。
看來真是她草木皆兵了。
江靈兒舒了口氣,眸子也漸漸軟和下來,抿了抿閆淑遞過來的茶。
在她抬睫的一刻,坐在對坐男修身后的年畫娃娃卻睜大了眼睛。它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極小的黑瞳孔一瞬不瞬盯著她,眼睛里盡是濃濃的惡意和詭異。
江靈兒垂下眼睫,裝作沒看到。
“靈兒,你今晚也留在這里吃飯吧,我們村打算做烤全豬,一豬百吃,可熱鬧了!”閆淑興致勃勃地比著手勢,“還有羊奶糕、朱玫果……”
“不了,我們宗里還有要事,趙師妹要和我回去一趟。”趙行聿開口了,他站起身,窗外的太陽在他背后長劍上劃過一抹流光。
“走吧,”他湊近了點,面色雖是舒適自在的模樣,但語氣里的凝重卻掩飾不了,“趙師妹。”
“真的要走了嗎?”閆淑面上帶了一絲不舍,“全豬宴真的很好吃哦。”
“不吃。”江靈兒正躑躅著怎么開口,趙行聿就替她拒絕了。
二人離開閆家村后,趙行聿往她身上貼了一張高階隱息符,二人再次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村莊。
“趙師兄……”
“別出聲。”趙行聿比了個手勢,跟在閆淑等人后面走進了一塊中心廣場。
“嘔!”江靈兒緊緊捂住嘴,怕自己再發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聲音。
這里血腥味沖天,四周都是吊起來的干尸,猩紅的碎肉遍野,時不時就可以看見一只斷手或者斷腳,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這里的土不同于外邊的土,已經紅到發紫,不知道吸了多少人的精血才變成了這樣的紫黑。
“主子,你怎么把那兩人放跑了,我看他們渾身靈氣圓滿,靈力精粹,不是最好的獻祭人選嗎?閆淑旁邊的老者身份從父親變成了仆人。
“混賬東西,你沒看到那男修手里的劍嗎,那是劍氣!”閆淑頓了頓,“你打得贏?”
江靈兒在后方兀然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面前的是從前一直朝夕相處的好友。
那她剛剛看到的一幕,也不是幻覺?
身子猛然一僵,快步往后點了幾步,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前方走著的趙行聿。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趙行聿甚至連頭也沒回,傳音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想知道真相就跟我來。”
江靈兒咬了咬唇,陰陽目繼續轉動著,目光直直仿佛要在閆淑身上看出一個洞。
防御手鏈在此刻亮起,江靈兒把一切防護措施做好后,快步跟上了趙行聿。
閆淑沒察覺到身后跟著小尾巴,她自顧自領著白發老者往前走,“主子不是在傳喚我嗎,走吧,你去給我帶路。”
“是。”
白發老者領著閆淑在一塊不起眼的石磚地蹲著,他掀開地上的青石板,下面是一條黑漆漆的地道。
閆淑沒有猶豫,一個縱身跳了下去,隨著白發老者也跟進去后,趙行聿在青石板關閉的最后一個瞬間拉著江靈兒跳了下去。
底下似乎很深,一眼過去只能看見黑洞洞的深淵。
墻壁上沒有其余的落腳點和坐落處,在江靈兒以為自己要就這么掉下去后,趙行聿的寒劍甩出一個漂亮的回旋,把二人穩穩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