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良志

017樓外新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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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人語聞言卻并無波瀾,眉宇間反而多了許多愁緒。

“公子,談何容易……我已年過二九,無人愿意贖我不說,我到了外面,更不知如何生活下去。”

這話幸顏聽著當然不理解,便說:“你有手有腳,怎么會不知如何生活呢。”

“我……”柳人語看著她,欲言又止。

“你若是在乎別人的議論,便與陳究去別的地方,重新生活,不行嗎?”幸顏道。

“可無人贖我呀!”

“我贖你。”幸顏直截了當,見柳人語將信將疑的模樣,她咳了幾聲,這便是她又要開始扯犢子的前兆。

“實話告訴你吧,你別看我身上不戴玉不穿金的,那是因我低調!想要贖你,那還不就是易如反掌。”幸顏說著開始跺著方步走動起來,還真似有了些公子哥的作態。

“那公子您來此處恐怕不是為了贖奴家而來吧?”柳人語算是聰明,幸顏再怎么關懷她,在她眼中也不過是踏入煙柳之地的狎客罷了,她不會容易相信幸顏。

“當然不是!”幸顏立刻否定,繼而又展開扇子,作出為難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唰一聲將折扇收起,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轉身對著柳人語說道:“其實我是為了胡騫而來!”

“什么?”柳人語懷疑自己聽錯了,下意識重復了一次:“胡二小姐?”

幸顏點點頭,面露愁色:“我想去胡宅見她,她不愿見我!唉,我聽說她經常到紅杏樓來,便想到這兒來碰個運氣!”

“公子,您不嫌棄二小姐名聲壞嗎?”柳人語問。這胡幫雖是丘鎮一方霸主,但說白了,就是一群土匪強盜,更別說胡騫的身世了。而眼前這位公子,三言兩語交流下來,便知出自書香門第,這倆人怎么搭得到一起呢。

“她名聲壞又有什么關系,我本就是外地人,若娶了她,照樣是娶了一個新人回家。”幸顏話中有話,似乎是故意說給柳人語聽的。“再說了,她名聲壞是因父親母親,與她無關,我中意的是她這個人。”

“公子真是……好癡心,若二小姐知道了,定不會辜負與您。”柳人語羨慕地說著。

“所以啊!你就幫我這個忙,作為回報,我幫你贖身,如何?”幸顏問。

“可奴家不知該如何幫您。”

“簡單。”幸顏道。“我聽聞,胡二小姐經常出入這里,你身在此處,不會一點兒風聲都聽不見吧?”

柳人語想了想,緩緩地搖頭:“我只聽姐妹們說過,胡二小姐經常出入紅杏樓,外邊兒人也是這么講的。小姐去紅杏樓也不過到園子里轉轉,那園子也只能鳳老板的人出入,一個時辰不到也就回去了……”她說到此處時驀地輕蹙眉頭,繼而側了側頭,狐疑道:“公子,你不會連這個都沒打聽到吧?這兒,可不是紅杏樓。”

幸顏察覺到了柳人語話中突來的疏離感,還好她早有準備,繼續面不改色地說起來:“你以為我沒問?我這是聽了你的話才知道,原來被紅杏樓的老鴇騙了,她向我多收了一錠黃金,讓我來這邊兒探探。”

柳人語轉念一想,好像也合理,紅杏樓的老鴇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幸顏見她似乎是信了,便繼續追問:“那柳姑娘,你們平時就未猜測過胡騫到這邊來,一般都去哪兒嗎?我曾想,總是得跟她母親在一處,穆輕鳳又在樓中何處呢?”

“這紅杏樓中,胡二小姐,鳳老板都是不可隨意嚼舌根的,若是被老鴇聽到,定會被撕了嘴。”柳人語道。

“可人不可能進了樓就沒影兒了吧!”見柳人語一問三不知,幸顏有些急了,道。“你就不能好好想想?”

柳人語細想了一下,倒還真的想起些怪事兒來。便道:“我倒是聽姐妹們提起過,一次鳳老板和二小姐從紅杏樓進去,那日正值戌初一刻,該是用晚膳的時候,她們便吩咐要到園中亭臺中用膳,但是……”

“什么?”

“二小姐的貼身侍女到紅杏樓皰屋取菜時,無意中說了一嘴,被人聽了去。”

“她說什么了?”幸顏急道,真是恨死了這女人說話斷斷續續的習慣。

“她說‘真煩,又得上樓。’”柳人語說著,自己也陷入了疑惑,低首皺眉,緩緩道:“這園中無樓,她從哪里上的?我們一直只當她在嚼別的事兒,也不怎么在意。不過是公子您問起來了,奴家想到罷了。”

柳人語說完便抬起了頭,便見幸顏一下一下地將折扇往手心里敲著,是在沉思,驀地突然瞪大了眼睛,微啟嘴唇,豁然開朗!

“看來還真是我找錯了地方!”幸顏說著用折扇敲了瞧自己的腦門,氣道:“我太大意了!”

“……公子?您想通什么了?”

“我想通……”幸顏話未說完,便覺眼前一灰,她下意識抬起頭來,便見柳人語手持酒壺欲向自己砸來,她暗呼一聲不好,立刻側開身子躲開,再使折扇往她纖細的手腕處一打,那酒壺便立刻掉下碎了一地。

她雖未習武,但總歸是比這些閨閣中的女子要敏捷得多。

“你搞什么鬼!”幸顏呵斥。這紅杏樓中的女子怎么個個翻臉如此之快,前一刻還在哭的梨花帶雨,現在便要砸破她的腦袋!

不料這柳人語捂著自己發紅的手腕便開始大叫起來,一邊喊一邊往房門處跑去,還好幸顏眼疾手快,立馬拉住了她,本想勸她安靜,沒想到她不由分說地往幸顏手上咬了一口,這牙口,疼的幸顏寒毛都立起來了,當即便放開了手。

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兩人都怔了怔。先是柳人語反應了過來,自知定是人來救她了,便馬上將幸顏推開向外跑去,不料迎面飛出一顆小石子穿破屏風直接打在她的脖頸上,她身子瞬間僵住了,繼而雙眼一翻,撲通一下子倒地暈了過去。

幸顏見此場景自然被嚇到了,她哆哆嗦嗦地伸手往身后的餐案上探了探,重新抓住那只酒杯,裝起膽子,粗著嗓子道:“誰!不懂規矩嗎,本少爺不過是和柳姑娘鬧著玩兒,居然敢闖進來!”

隔著屏風,幸顏看到那人一聲不吭地將房門關上,繼而緩步向她走來。幸顏看著她的身影越來越近,神經緊張就像一根被拉緊的弦,但待那人走出屏風后,幸顏手上的力量一松,又驚又喜道:“成瀾!?”

成瀾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