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教室后楚程和林未遲每一分每一秒都覺得是煎熬。
楚程的手機震動，把他驚了一跳。
貼吧里的帖子刷得飛快，楚程咬著牙翻著，在看到謝宵的短信后直接把手機往桌上一扔。
整個寂靜的教室瞬間被這聲拍桌子的聲音震得一哆嗦。
有些人想跟帖，被嚇得都按不下去發送鍵。
莫一笑也翻著，這比看著自己媽媽被打的帖子還要讓人氣憤。
齊楊轉頭看了看眾人，徐敬小聲說著：“我他媽，也不帶這樣的吧？”
那些沉寂了幾年的謾罵像是黑暗的沼澤水，連姚智都看得心里一驚。
莫一笑這四年的事情被扒了個遍。
就算是學校不處理她，她也在這里待不下去了。
把人往死路上逼。
蔣司南鼓足勇氣給林未遲發消息。
莫一笑會有事嗎？
林未遲不想理他，朝他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蔣司南趕緊低下頭。
楚程深呼吸了幾次，再把手機翻回來的時候手機屏幕碎了！
“我......操……”他給謝宵發消息。
刪了！全刪了！
謝宵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趕緊找自己的表哥幫忙，可是消息太爆炸了，等完全刪完可能也傳遍了。
“一笑會怎么樣？”徐敬小聲的問。
楚程想說他怎么能知道，這里的老師不管事兒，但不代表真的什么都能當看不見，這件事情不小，莫一笑會沒事才怪。
至少得脫層皮。
他的臉沉了沉。
林未遲看著貼吧的臉更不好看，飛快地在紙上記下幾個ID。
找這幾個人。
陳向濤的班級里也在竊竊私語的討論著，這件大事，注定會傳遍整個校園。
莫一笑被發現了。
不管每個人都抱著什么心態，或吃驚或害怕或覺得可惜，都不及林未遲他們。
林未遲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都在冰冷的水里泡著，擔憂著莫一笑的未來。
這一通對莫一笑能造成什么樣的影響，他們不敢想。
恬靜看著莫一笑上樓的身影，要伸出去的手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捏住了一角。
莫一笑一路上都沒說話，雖然站在辦公室的時候她也沒怎么說話。
這件事情待查，相關的老師也停課了。
但是發到校辦公室郵箱的視頻沒有假，莫一笑被開除應該是鐵定的了。
“老師你先回去吧，”莫一笑站在樓梯口轉頭對著恬靜說，“我沒事的。”
恬靜張了張嘴，被莫一笑打斷：“謝謝你今天替我說話，其實不用的。”
說著莫一笑揚起嘴角笑了笑，伴著花一樣女子的柔美，恬靜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別哭，”莫一笑正色道，“哭太狼狽了，我覺得我不是那么狼狽不堪的人。”
恬靜捂了捂嘴，在冷風中想把眼淚逼回去。
莫一笑把手伸出來，對著恬靜擺了擺手：“再見，恬老師。”
她一直笑著，直到轉過一層的樓梯，她的眼里全是寒光。
她還記得在辦公室里，每一位老師看著她的神情，嘴里驚嘆著家里的事情卻滿是厭惡的表情。
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在說著：“這個女孩子怎么這樣啊？小小年紀的。”
小小年紀，莫一笑一步一步上著臺階，四層樓，在腦子里胡亂穿插著這幾年的光景。
她懵懂卻慘烈的十三歲。
掙扎無助的十四歲。
墜入深淵泥沼的十五歲。
和，希望破滅的十六歲。
然后還有沒有十七歲？莫一笑不知道，她甚至都快忘記了十二月的月末，是自己的生日。
生于十二個月的末尾，在一片迎接元旦的喜悅里，是她的生日。
別人都在想著十三中元旦慶典，而她卻在擔心能否可以還上錢。
可笑。
她打開門，莫友義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在莫一笑關門的時候被吵醒了。
嘴里罵罵咧咧的：“你要死啊！不能小聲兒點！”
莫一笑不出聲兒，看了看莫一笑，早上起來的時候她實在是受不了地上的狼藉就給打掃了。
她看時，湯已經干了，留著一片印子，而面條也已經干了，黏在地上，把自己掃出了一通火。
莫友義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莫一笑把手里的鑰匙扔到飯桌上，靜靜地看著窗外。
被吵醒的人一肚子心煩，破口大罵：“操！回來不能輕點兒？怎么著？今天沒找著男人？要回來泄火？”
莫一笑聽著身后的聲音，像是無數的冷箭往自己身上戳，她又想起那一張張嘴臉，還包括同學之間的，自己的客人之間的。
莫友義看著莫一笑的背笑了：“呵，你就和你那個死媽一樣，賤皮子！你現在很恨我是吧？你再恨！我也是你爹！”
對，你是爹。
莫一笑咬了咬牙。
是爹就可以出去賭了錢拿老婆和女兒還債，是爹就可以被打殘了還理直氣壯的謾罵！
莫一笑聽見莫友義在笑，那沙啞的老煙嗓笑出了嘶嘶聲。
莫一笑就覺得自己的腦袋被人用重物重重地敲了一下，或者是被人抓住頭發猛地往墻上撞了一下。
眼里有血色。
她看著莫友義的樣子，耳朵里的空檔像是斷帶了，完全是頭重腳輕的。
“我給你說，就算是你跑了，身上還是欠著債！你還不完的，死了也還不完！”莫友義那布滿溝壑的皮膚褶皺上揚著，都在嘲笑著莫一笑可笑的這些年。
這些年勉強能夠維持還上利息，但是莫友義前的那些錢，都不知道是利滾利多久算出來的。
莫一笑沒有在任何時候覺得自己這么可笑過。
就算是在床上被人笑罵婊丨子，給錢就給上丨的賤丨貨，耳邊不是嬉笑就是嘲笑，她都沒覺得自己可笑過。
這一刻她突然不知道這么久了，自己到底在堅持什么。
為了活命一點也不可笑。
不還錢就會被打死打殘，不還錢就會被折磨，不還錢可能第二天就看不到升起來的太陽了。
莫一笑這些都不怕，但是她每天都在為了還錢做一些事情，還是莫友義欠下來的，是真的可笑。
“我做錯了什么？”莫一笑的語氣還算平穩，輕輕的問句里帶著冷冽的森然。
莫友義笑不出來了。
莫一笑把莫友義身前的小桌子看看放到一邊的茶幾上，連聲音都沒發出來。
“所以我做了什么？你要這么對我？”她垂著眼眸看著莫友義，聲音提高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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