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遲感覺到了背后的熱氣，她動了動身子，卻感覺環在腰間的手力道收緊了三分。
她不動了，看著窗外透過玻璃縫隙顯現出來半截黑沉沉的天。
窗簾拉了一半。
她伸了伸手去拿床頭柜上的手機，凌晨一點，屏幕上還有幾條短信。
她眼睛干澀，被強光刺激了一下就變疼了，趕緊閉上了眼睛。
“你還在哭嗎？”林未遲在黑暗里問。
身后的莫一笑搖了搖頭，松開手。
林未遲尋思著這丫頭拿自己后背抹了多少眼淚，睡衣都潮了，翻了個身看著她。
正對上莫一笑的眼睛，在這片黑漆漆的空間還泛著一點晶瑩。
莫一笑到哪里不能成為男人捧在手心里的心間肉？可惜經歷的是這樣的人生。
林未遲收緊了被子，防止四面八方的冷氣鉆進被窩里。
“未遲，我這件事情會不會被鬧得很大啊？”莫一笑的聲音悶悶的，半張臉都埋在被子里。
顯得有點可憐兮兮的。
就像小時候她倆偷吃了沈南方放在冰箱里的蜜糖，莫一笑邊吃邊膽怯的問：“你媽媽發現了會不會被罵呀？”
林未遲皺了皺眉，睜開了眼睛，低頭看著手機。
楚程：謝宵的表哥已經把關于莫一笑的帖子都刪了，以后十三中貼吧里不會再出現關于莫一笑或者打字母的帖子了。
齊楊：許強在找莫一笑。
陳向濤：確定是琳姐用的她們班的人的手機發的帖子。
楚程：莫一笑和你在一起的吧？今天莫一笑的爸爸罵了好久，整個宿舍樓都沒人說話。
后面還有幾條，不是告訴莫一笑是誰做的，就是問莫一笑現在情況怎樣了的，林未遲不想再看了。
沒回復一條消息。
她搖了搖頭：“你最近不出門，傳久了就停下了，這個鎮子里的人就是這樣的，有新鮮事了就忘記你這件了。”
莫一笑嘆了口氣，翻身平躺著看了看頭頂上的燈，嘆了口氣：“齊楊的媽媽找男人的事情明里暗里傳了大半年，他爸爸殺了他媽媽，也傳了大半年......”
“你媽媽那件事情現在都還有人在議論吧？”
莫一笑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抓了抓：“我半年不出門，榮哥就得帶著人來我家打斷我的腿。”
林未遲聽著皺起了眉。
“其實我不怕他們來找我，我就怕榮哥的手段，他不打死莫友義也不會打死我，我腿斷了一定會受不了的。”莫一笑聲音緩慢且平靜。
林未遲一下子爬起來，借著手機的光走到書桌邊打開最下面一層的柜子。
她抱著陶瓷兔子存錢罐回到床上，把兔子放到她倆中間。
“這段時間應該都夠了。”林未遲從被子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莫一笑看著兔子紅紅的眼睛，轉身摸了摸它的耳朵。
“我以前都在問自己，到底是因為什么才能堅持到現在的......”她一點也不嫌涼，緩緩把兔子抱在懷里，“原來是因為未遲太溫暖了。”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這份溫暖。”這份冰涼讓莫一笑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接著從心口傳出一陣暖意。
林未遲慢慢靠近她，再慢慢抱住她。
“我會給你更多溫暖的，”林未遲拍著她的后背，將她和兔子一起抱在懷里，“所以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離開了，我的溫暖也沒有了。”
“嗯......”莫一笑的聲音輕輕的，分不清是在回應還是在動了兩下的憋氣音。
莫一笑一手抱著陶瓷娃娃，一手拉著林未遲的衣袖。
她聽著林未遲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緩，動了動身子，看著林未遲柔和的眉眼。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林未遲現在就算是睡著了都還皺著眉頭。
莫一笑伸手按了按她的眉心，笑了笑。
林未遲無論什么時候都想著幫助自己，她能感覺到這罐子里的錢的分量，絕對不是林未遲單純補課掙的，還有齊楊的份。
她再次低頭看了看兔子的眼睛，紅紅的水鉆有點老土，但很好。
“謝謝你未遲。”莫一笑慢慢坐起來，走到林未遲的衣柜里拿了套干凈的衣服。
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洗了個臉，畫上淡妝，涂完口紅她再回到房間看著莫一笑笑了笑，伸手拿走了床上的陶瓷兔子。
在莫一笑心里，林未遲于她，像日光像暖陽中蘊含的無限希望。
她于林未遲，是拖累是泥沼，是抹不開的一層絕望。
她抱著兔子看了看林未遲樓下的自行車，拿出從剛才在柜子上拿到的鑰匙。
把陶瓷兔子放到車筐里，開鎖。
弄巷雜亂，傳來自行車鈴聲和幾家幾戶的吵鬧聲。
林未遲腦子里模模糊糊的，發覺眼前有片蒙蒙的紅影才驚覺地睜開眼。
她趕緊伸出手摸身邊的莫一笑。
被子里沒有任何人，透著的涼意讓她覺得昨晚上和莫一笑躺在床上談話都是錯覺。
陶瓷兔子不見了。
莫一笑的衣服扔在衛生間的臟衣簍子里。
莫一笑人呢？
她慌慌張張跑下樓，看見先前放著自行車的地方空著！
莫一笑！
她捏了捏手里的鑰匙，飛快地跑上樓。
拉開衣柜看著空了的幾個衣架，雙眼泛出血絲。
“操！”
林未遲拿了幾件衣服換上，邊跑下樓邊給陳向濤打電話。
陳向濤也睡得迷迷糊糊的，接著電話問：“哪位？”
聲音中還帶著倦意。
“莫一笑不見了！”林未遲邊跑邊說，“你在哪里？在學校還是在俱樂部？我想借一下你的摩托車！”
陳向濤趕緊清醒過來：“我在俱樂部，別慌，我，我我去我家樓下拿車！”
聽著傳來的一陣穿褲子的聲音，陳向濤一只手抓著褲子往腿上套，拉拉扯扯差點絆一大跟頭。
林未遲掛了電話，她在路上瘋狂奔跑。
自己怎么沒想到莫一笑這丫頭會對自己下手？
和男人周旋多年的她想讓一個人快速入睡簡單得很！
林未遲心里有氣憤，但更多的是惶恐，她怕莫一笑想不開，怕莫一笑昨晚上微笑說出的那些話都是在騙她。
她咬了咬牙，簡直想打自己。
要是莫一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昨晚上的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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