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這個世界上流逝得最快的，就是歡樂的時光和毫無擔憂的玩耍時光，比如暑假。

比如改革之后的、十三中的、暑假。

齊楊算是見識到了什么是最后的掙扎，晚自習是六點半開始，下午他在俱樂部值班，黃琦昊、楊立威、鄭華和陳向濤都在邊上陪著他。

從來沒有值過人員這么齊全的班。

楚程也被拉來了，每個人拿著暑假作業狂抄。

齊楊：“……”

嫌棄，滿臉都是十分的嫌棄。

相較齊楊的嫌棄臉，林蕊和楚程就和諧多了，楚程做完了暑假作業，還幫著林蕊做作業！

不僅做，林蕊還洗了水果，每人都有一盤，她還隔半分鐘就給楚程喂一塊兒。

這是他們覺得最心酸的一次趕作業之旅。

“實名羨慕，”楊立威手上的筆停不下來，一邊抬頭一邊手下如疾風，字就差沒抖一下飛起來了，“齊楊你沒什么大事兒吧？幫哥哥們……”

“我要值班。”齊楊面無表情，全身都是“別理我”的氣息。

幾個人訕訕的，撇著嘴老老實實的寫作業。

“以前讀小學，六年級特么一畢業小學的路就鋪上了，我記得我以前下雨，我一半的褲腳都是泥，就我們那屆走了之后，又是圖書室又是新的科技樓，連操場都翻新了。”黃琦昊抄出脾氣了，一遍抄還一邊抱怨。

“初中特么也是，我們走了宿舍樓也修了，”黃琦昊咬牙，“好不容易等著沒畢業就換制度，這下好了，晚自習、假期補課、高三還增加了那什么？哪找的什么學校的合作班級體制？”

“這叫百校聯考。”楚程從甜蜜里扭頭。

十三中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百校聯考名額擠進去了，勉強在最后一名飄著。

顧名思義，“百校”，就是一百所學校，然后在統一的時間點組織集中考試，然后排位。

試卷統一。

以前就在十三中，現在有對比了，聽著老陸在群里說得挺正式的，人心惶惶了半個暑假，首先姚智就說自己多半是沒救了。

楚程倒是覺得沒什么，在謝宵說是一起的時候，他還有種想趕快到百校聯考那天的沖動。

楚總，等百校聯考，看誰是爸爸！

楚程還罵了他幾句，最后還是落實到分不清誰是誰爸爸的糾葛里。

踏著改了時間點的鈴聲，楚程和齊楊坐在位置上也見識到了什么是最最最后的掙扎。

姚智拿著卷子湊到齊楊和楚程的身邊：“楚學霸齊學霸，懂？”

齊楊不說話。

楚程輕笑了一聲：“不懂。”

姚智皺著眉“嘖”了一聲，還沒說話，老陸就進了教室，拿著水杯咳了咳，把還沒有把晚自習鈴聲當回事的姚智一干人等咳回座位上。

“現在大家都高三，也別像高一高二那樣了啊，姚智你看什么呢？”老陸人本來就不兇，有時候說話還笑嘻嘻的，有種誰都能和他開兩句玩笑的感覺。

姚智正跨桌對著楚程和齊楊擠眉弄眼的，一下被叫住，立馬坐直了身子。

“第一次上晚自習，想必大家還有點興奮。”老陸說著看了一眼臺下的人。

所有人都發出絕望的聲音：“啊——”

老陸那張老好人的臉雖然笑著，但是語氣還是嚴肅了幾分：“按說有了晚自習，時間更加充沛了，但是呢，暑假里每個老師都開了會，咱們學校的進度是最最最慢的，所以這學期的晚自習可能還是會趕課，那些還沒有開始預習整個高中課本的同學，這學期的學習任務可謂是很重啊。”

“那我死了呀……”姚智看著連暑假作業都沒做完的自己，突然對高三心生恐懼。

看著一雙又一雙哀怨的眼睛，老陸還樂了：“以前就咱們十三中內部在爭來搶去的，現在可是有一百所學校拉排名了，不認真不行啊。”

“學校為了你們的學習可是煞費苦心了的，”老陸笑著把手邊的紙往一邊移了一下，“班長，等會下課，你來講臺上把這張成績單貼墻上，這是融了百校之后的名次，大家可以抽空看一看。”

臺下抽了一陣冷氣。

“我完了，本來在十三中都沒眼看的！”杜炎叫苦。

代責斌更是臉都白了。

甄博文好不容易能在年級前十待著，這下就恐懼了：“我拼死拼活，這下好了，我指不定在哪里掛著呢。”

臺下一陣嘰嘰咕咕的，老陸伸出一只手壓了壓：“好了，當一個標準嘛，還有一年的時間讓你們努力。”

楚程在老陸的談話里碰了碰齊楊：“我倆打個賭怎么樣？”

齊楊看著他挑眉。

“賭你有沒有在前十。”楚程笑了一下。

齊楊輕笑了一聲，上學期齊楊在楚程后，兩人第一第二輪流坐，神仙打架，還越打越遠。

第三名的陳森感到深深的無力。

老陸咳了一下：“不過我們班還是不錯的嘛，百校里還有兩位進前十。”

老陸剛說完，全班的視線都轉向了教室的轉角，楚程笑著：“看來不用賭了。”

老陸也看著他們：“不過齊楊，你還是有點危險，剛剛第十名，咱們爭取沖一沖，那些孩子也和你們一樣的，沒什么好擔心的，放心大膽的爭分就上去了。”

老陸這么一說，大有上陣打仗的感覺，莫名的熱血。

成績聊完之后就要說一下一些瑣碎的事情了。

老陸看著陳森：“陳森啊，你和文藝委員組織一下，開個班會，還有，高三新氣象，校長說了，高三就要有高三的樣子，什么口號宣言的，也要弄起來啊。”

“是。”陳森懶懶散散的回答，百校排名他在看見了，他作為全級第三，都快跌出百校前五十了，自閉了一個暑假。

老陸還找他談過話，但是依舊難以掩蓋低落的情緒。

老陸點了點頭，抱著杯子打算走了，走到門口有轉了頭：“那個，暑假作業還是要收的，晚自習之前全收上來放我辦公室啊！”

“啊——”又是一陣絕望的叫喊。

陳森走到講臺，拿著一張紙：“這是高三的第一次班會，后面有幾次我也不知道……”

陳森的話語里還是暗藏著小幽默，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在緊鑼密鼓趕作業，就上游做完作業沒事干的同學們看著他。

“班長，老陸都走了，別說這些客套的了。”杜炎有氣無力的，還在百“忙”之中捧了場。

陳森正有此意，把紙一扔：“也沒什么大事兒，就是高三了，為了和那些學校看齊，勵志什么的，要貼光榮榜什么的了，還有宣言、口號、勵志句子什么的。”

“我的天吶……”姚智也開始捧場。

九班從不缺捧場王。

陳森的心情稍微緩和了一下，畢竟作為班長，私下里的情緒不能帶到班會上他都明白，況且上一個學期后背扛著這倆學霸，心里素質也慢慢練起來了。

還有倆學期，這點名次他能爬上去的。

“所以你們有什么想法可以在群里討論，就第一場月考之前吧，我們盡量都做出來，掛墻上，大家也把時間留給復習預習。”

全班的氣氛又沉下去了。

“呃……大家興頭不是很高漲嘛……”陳森看著他們。

一張又一張的苦瓜臉抬頭，趕作業到崩潰。

劉思慧的靈機一動：“哎，好像還有什么班歌啊，我看文藝委員群里在說，我們就用林未遲的那首《拔節》吧？”

說是班會，其實九班一直都是閑聊開場，大家聽到這么一句，眼睛都亮了一個度。

齊楊聽見身子也頓了頓。

接著包括陳森在內，每個人都看著齊楊，壓低了聲音問齊楊：“齊楊，可以嗎？”

齊楊沒忍住笑，噴出一口氣：“你問她吧，是她的歌。”

“歐了，”大家都知道林未遲的脾氣，只要說一聲的事情了，“好了，班歌就翻篇了。”

事情異常順利，陳森在流程表上畫了畫，接著說：“關于成績的事情老陸給我說過了，大家還是努力吧，畢竟不是和這個鎮里的一千多個人在比了，還是不要讓自己太難看。”

“還有，位置，還是自主選位置，按成績，”陳森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不打算再在那里了，“大家想一想，下節課咱們就排。”

“噢。”全班答應了一聲。

剩下的都是老生常談了，每個班委挑重點講了話，還留了二十多分鐘。

“那以后有什么再補充，有什么問題沒開班會就在群里說？”眾人點頭如搗蒜。

陳森看他們趕作業也挺累的，就不打算多廢話了，點開了電腦里舒緩的音樂。

劉思慧抱著手機找林未遲商量班歌的事情。

齊楊也想著，拿出幾本英語雜志看，楚程在他耳邊打了一個響指，楚程除了那暑假作業就拿了手機，現在閑得發慌。

“同桌，上學期的話還作數嗎？”楚程挑眉。

齊楊皺了一下眉頭才想起來上學期說的什么話，轉臉看著后門。

后門的位置得天獨厚，有什么事情就很方便，更何況，齊楊還是決定在俱樂部值班的。

他點了點頭。

楚程輕聲呼出一口氣：“好了，這次我坐過道，里面太憋屈了。”

齊楊聳了聳肩，沒什么意見。

整個教室度過了高三第一個晚自習，伴著一點都不大聲的音樂，全是嘩啦啦翻卷子飯作業本的聲音。

就楚程，抱著手機和謝宵聊天。

謝宵就于高三了學委還在自己邊上發出抱怨，又說著都高三了，學委嫌棄他的心依舊沒改變。

一直到換完座位，后門邊的晚風帶走了夏日里一大半的熱意，楚程通體舒暢。

徐敬也很舒暢，因為他已經做好了要在第一排勤勤懇懇一學期的準備了，踏進教室卻發現齊楊和楚程前面的位置是空著的！

沒人愿意在這倆學習機器前面經受歷練。

但是徐敬不在乎，以前就在齊楊前面，習慣了。

于是他就和自己昔日的同桌一起，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還是這樣舒服。”徐敬把書放下，長舒一口氣。

陳森說著不愿意離他倆太近，但是也離得不遠，就隔了一個徐敬，他轉頭：“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徐敬撇了撇嘴：“班長別胡說，我就是喜歡后排，后面是學習機器也好，是和我一樣的人也好，我都不是很在意。”

陳森默默豎起大拇指：“強。”

“佛系。”徐敬笑了笑，還問著齊楊借了作業抄，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他徐敬喜歡得不得了。

在各位的相互幫助下，在第二節晚自習下課前就收好了作業，那時候陳森還在老陸的辦公室里。

老陸的大致意思是：為了消除大家對高三的緊張情緒，也為了給大家一個輕松的開始，最后兩節課就找個電影看看。

但是最好是勵志青春校園電影。

陳森回教室的路上就扒拉著手機，找到一部，《青春派》，他倒是對這些沒什么興趣，不過看看也好。

鼓舞士氣什么的都行。

知道看電影，九班學生籠罩在暑假作業之下的陰霾一掃而盡，拍桌子的拍桌子，叫喊的叫。

陳森把手機放進兜里：“好了，小聲兒點，看完就放學，該回家的回家，再回來就好好上課，以后有機會還能看。”

“好——”全班都乖巧得不像話。

電影開始的時候五班還在講期末試卷，一派嚴肅壓抑，黃琦昊灰頭土臉的：“聽，這是什么聲音，哪個班在看小視頻？”

礙于老師在臺上講課，楊立威不敢張揚，咬著牙斜睨著黃琦昊：“還能有哪個班？齊楊他們啊，說什么小視頻？能不能文明點兒？”

黃琦昊嘴皮子都沒動，依舊咬牙切齒：“咋了，還不允許有人嫉妒一下了？”

楊立威沒忍住笑了，但是是心酸的笑。

別人班總沒有讓他失望過。

齊楊也是對這種電影沒什么感覺，只是覺得這樣全班拉上簾子關上門看電影的感覺很玄妙，不像自己和林未遲一起去電影院的甜蜜，只是覺得很舒心。

楚程更不在意演的是些啥，多年不看這些的自己趴桌上就睡了。

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齊楊看著短信，群里一片熱鬧。

文藝委員劉思慧：未遲說那首歌她傳到她學校的官網宣傳網里了，還有他們學校的音樂官網也有，可以下載。

九班最靚的體委姚智：啊啊啊啊，未遲牛逼！

后面就紛紛跟復雜粘貼一樣說著牛逼。

齊楊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冷色的屏幕光打在臉上，印得他眼眸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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