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青將行囊收拾好,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就一件破衣服,兩個雜糧大餅子,咬一口就剌嗓子的那種。
另外就是一把布滿了米粒大小豁口與銹跡的柴刀,這是他全家最貴重的東西了。
來到這世界五天了,他在這里實在待不下去了。
這地方周圍都是山和野獸,村里就那么幾十戶,連個能看的女的都沒有,吃飯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而且還是大餅加一點兒煮野菜。
他感覺自己現在的喉嚨火辣辣的,咽口吐沫都像刀刮一樣。
就是吃那種大餅子吃的。
這地方誰愛待誰待,他就是死也要走出這山。
至于野獸,他覺得自己一個滑鏟過去,問題不大。
而且他上輩子也練過幾手,手里還拿著柴刀,對上普通野獸,還是有點兒把握的。
“李家子,你做什么去?”
才出了家門,就有個五大三粗的老娘們詢問。
這具身體原本姓李。
“去王家村!”顧長青悶聲道。
往外走幾十里就是王家村,每隔幾個月,都會有商隊到那,周圍這十里八村的都會拿著獸皮草藥去王家村換些鹽巴回來。
“一個人可走不了嘞,上次七八個夥子去,都差點兒被狼吃了!”
顧長青完全充耳不聞,他是打定主意要走了。
等下次去王家村換東西,起碼要等兩個月,他再呆兩天都待不下去。
快步走到村口,就聽到外面傳來喧鬧聲。
“怎么了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小三子半路上被老虎拖去了……我們幾個好不容易才把尸首撿回來……也虧了那大虎不餓……”
顧長青擠開前面的人,只見是村里的那幾個獵戶,其中兩人都是一臉的悲色。
而地上還有半個人,只有殘破不堪的上半身。
下半身都沒了。
片刻后村里人都圍了過來,而嚎啕大哭的聲音在村口響起:“我的三兒啊……”
顧長青沉默一下,背著包又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覺得自己還能再忍忍,也不是那么急著離開。
……
夜晚,顧長青坐在院子里,看著陌生的星空。
沒網沒電話,什么都沒,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過兩個月等商隊到王村,他就跟著村里男丁結伴過去,到時候想辦法跟著去縣城,然后想辦法賺點錢。
顧長青覺得以自己做生意的水平,賺錢應該不難。
他爹從小就教過他,做生意無非是想辦法把別人的錢變成你的。
有的時候也可以省略中間那些不必要的過程。
只要把握住核心就行了。
正暢想間,顧長青看到半空中一道血光飛快靠近。
“什么東西?”顧長青猛的站起來,那道血光肯定不是流星,在空中甚至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距離近了,他隱隱覺得那血光中好像是個人,然后就看到那道血光掉到村子側面去了。
“艸,修行者?”顧長青在原身的記憶中可沒這東西,不過此時立刻就反應過來。
顧長青到屋子里抓起柴刀,又在村子圍墻處摘下個火把和一把枯草,然后飛快朝著村子側面跑過去。
這個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一直跑出村外兩里多,顧長青頂著星月,緊緊握著柴刀四處尋找。
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打怵的,畢竟晚上野獸尤其多,不過為了剛才那道血光里的東西,他也是拼了。
一直找了一個多時辰,顧長青總算在一片林子邊緣看到不少折斷的痕跡。
看著黝黑的林子,顧長青反倒冷靜了下來。
他不知道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但他知道一點,對方想要自己命的話,自己恐怕連拼命都沒機會。
因此他反倒不急著進去了。
之前對方飛的時候就搖搖欲墜,又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自己等到天亮,說不定對方就重傷死了。
哪怕沒死,自己也可以遠遠查看一下情況。
想到這里,顧長青又朝后面退了幾步,一直退到田壟下面,然后一屁股坐下。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里面先是傳來幾聲咳嗽,隨后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誰在外面?”
顧長青越發警惕起來,閉嘴不言。
“別躲了,我聽到你的呼吸聲了。”那聲音再次響起。
顧長青不但沒開口,反倒悄悄朝著旁邊挪動了幾步,然后又挪動了幾步。
接著又是一陣劇烈咳嗽,對方的聲音更加虛弱了。
“我是道法宗弟子,下山遇到魔頭為禍,我與他交手,可惜不敵。如今重傷垂死,怕是回不去師門了……”
“你過來,我給你一物,你將之送回道法宗,也算是你的一個機緣!”
顧長青聽著對方的方位,再次輕輕挪動幾下腳步,他現在就恨自己手里沒把槍,直接給對方一槍,就能上去撿寶了。
“你這小子倒是謹慎,罷罷罷,我命該如此,沒什么可說的……記得將我之物送回道法宗……可惜我本想臨死前傳個衣缽,找個傳人……”那聲音越來越虛弱,逐漸微不可聞。
顧長青此時心中火熱,卻始終半步不動。
他本來心中還有些猶豫,修行者應該都有療傷的手段吧?說不定等天亮后,對方的傷勢就好了一些了。
到時候別說自己,全村的人一起也被對方輕松按死。
不過見對方這么急著誆騙自己過去,反倒放下心來了。
而且心中也越發覺得對方不是什么好人了。
在田間坐到天空泛起魚肚白,又等到太陽開始升起,才從周圍草稞子里找了塊拳頭大的石頭,緩慢走出田壟,朝著林子邊緣走去。
昨天晚上對方始終沒從林子里出來,顧長青就知道對方的傷勢肯定極重,連移動都難。
到了林子邊,朝著昨天說話的位置看了片刻,總算看到亂草中倒著一個人。
這時他才發現,對方一身破破爛爛的紫袍,一條腿和一只手臂都沒了,身上也有著大片的傷口,血肉模糊。
整個人躺在那里都毫無聲息,好像已經死了一般。
顧長青直接將石頭朝著對方的腦袋砸過去。
對方仍然毫無反應。
顧長青又撿起幾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砸在對方頭上。
“死了?”
顧長青輕輕松口氣,這才朝著對方的尸體走去,距離對方幾米的時候,腳下突然被絆倒,整個人朝前面撲倒,手中的柴刀“好巧不巧”的朝著對方脖子輪了下去。
那尸體猛然睜開眼睛,眼中充滿猙獰和狠毒:“小子……你……”
那一抹獰笑還沒露出來,就看到劈下的那一把柴刀。
噗!
這人叫寇大海,一個普通魔道修士,機緣巧合下得了個魔君留下的機緣。
隨后就被幾個正道修士一路追殺,一番爭斗之下被打的重傷垂死。
逃命之時本就堅持不住,看到此處有個山村不禁大喜過望,煉化村里這些人,多少能恢復一點傷勢。
可惜傷勢太重,還沒等到村里,就堅持不住了。
掉下來后連動都動不了,只能在那等死。
顧長青找過去的時候,他心中陡然升起一陣希望,只要吸干這小子的血,就能恢復點力氣,到時候再煉化村里的人。
然而這小子奸猾狡詐,竟然在外面等了一夜,怎么都不靠近。
寇大海心中怒極,恨不得將那小子扒皮抽筋。
到了早上,他都已經神志不清了,生生被幾個石頭砸在腦袋上,他陡然清醒了不少。
本以為這次總算能抓到那小子,沒想到睜眼就是一刀,他堂堂一個魔道修士卻是死在一個普通山民手里。
“不好意思,摔了一跤,手也滑了!我幫你拔出來……”顧長青起身用力將柴刀拔下來,然后又一刀劈下去。
連著幾下,直到將對方的腦袋砍下來,顧長青才松口氣。
隨后飛快在對方身上摸索,最后在對方身上找到個小袋子。
顧長青心中狂喜,本以為是得到什么修仙者用的儲物袋之類的,結果打開后發現只是個普通袋子,料子不知道是什么皮子做的,手感細膩。
打開后只見里面一把巴掌大小的玉刀,一個拇指大小的珠子。
顧長青將寇大海的尸體拖到林子里,然后也等不及回村,就找個地方查看那玉刀和珠子。
那把玉刀上布滿細小的文字,顧長青伸手剛觸摸上去,一個個血紅的文字便在腦海中浮現。
血肉煉神法
“這修行界的書看起來倒是簡單,直接就能領會其中的意思。若是普通文字,怕是未必能看得懂,看得懂也未必練得懂。”
顧長青臉上變幻不定,眉頭先是皺起,不過又長出口氣。
“這功法不是善類,天地間生靈皆有靈,這功法通過煉化生靈血肉來補自身,生靈氣,可以說是兇殘無比。”
“除此之外,門檻極低,幾乎沒什么要求。”
“何況我也沒得選。”
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當然是修啊!
能這么得到一門功法,已經是自己天大的機緣了。
顧長青眼珠一轉:“剛才那個人,還能趁熱!”
“按照這功法,要煉化活物生靈,以補自身。生靈死后,自身靈機氣血便會散去。不過那是修行者,說不定還能趁熱……”
雖然死者為大,不過活著的人最重要嘛。
對方死都死了,破皮囊而已,肯定不會在意。
顧長青有些迫不及待,匆匆來到那具尸體旁邊,看了眼手中的玉刀,直接朝著對方心口插了下去。
一縷縷血線形成的細密脈絡沿著玉刀刀身攀爬,讓玉刀充滿了一種神秘感。
顧長青只感覺一縷縷氣血從掌心鉆入體內,然后游走到身體各處,所過之處有著輕微的鼓脹感。
然后就沒了……
“可惜了……”顧長青睜開眼睛一臉的遺憾。
果然如同那功法中所說,人一死,氣血靈機便會散盡。
何況自己看那功法還耽誤了不少時間。
哪怕是修行者的尸身,對自己也沒什么助益。
揮舞拳頭感應了一下,自身血氣更充盈了一些,力氣稍大一點。
顧長青低頭一看,眉毛頓時跳動一下。
只見地上那個修士的尸體,只剩下一具皮包著的骨頭,血肉仿佛都消失不見了。
“這功法一定不能讓人知道……”
顧長青心中有數,這功法兇殘歹毒,是魔功中的魔功。
一旦被人得知,肯定要喊打喊殺。
別說正道了,就是邪魔外道都不會放過他。
顧長青將那尸體扔一邊不管,又將那珠子拿出來研究半響。
遇事不決先滴血。
隨后那珠子突然飛入顧長青額頭,顧長青頓時一驚。
緊接著一道白霧彌漫,將顧長青包裹在內。
顧長青此時顧不上在意白霧,他腦子里多了個東西——那枚珠子。
而珠子里則是有一條通道,通往另外一個……世界!
隨著他心念一動,身形就在原地消失。
……
顧長青消失后不過半個時辰,兩道人影出現在村子前。
來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襲白衣豐神俊朗,女的雙十年華,神色冷傲,身穿藍色長裙。
“沒想到那寇大海竟然還有一枚血遁符,被他逃出這么遠。”
“他受了那么重的傷,逃不遠。必然會找人吞噬來恢復傷勢。”
“他得了血尊者留下的寶物,如果逃出去,必然禍患蒼生,萬萬不能讓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