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上眉梢

第二十三章 看不透的母女

喜梅沒有想到自己的古文背誦功底在這里竟然能派上用場,看著喜梅娘虎視眈眈的眼睛,她趕緊抓著剛才掃了幾眼的書本,連聲應道,“會背。”

“真的都會了?”看得出喜梅娘對這件事很是慎重,并不是隨便問問而已。她挽好頭發,纖步微搖的走了過來,接過喜梅手里抓著的書頁,數著數翻到了其中的某一頁,“上次我走的時候你背到了第十七頁,按照四天背一頁的速度,你現在應該背到,背到二十六頁。”

“嗯,是。”那本書一頁只有一段對話,二十六頁也沒幾句,于是喜梅并不偷偷瞄著,心里倒也有些把握。

“哦,那好,背吧。”喜梅娘聽到她如此回話,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斜依在床頭,將書翻開攤在腿上,“我聽著呢。”

難道她也識字?喜梅狐疑的看了喜梅娘一眼,不敢遲疑,清了清嗓子便背了起來“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

十張的數目,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沒多久就背完了。喜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背錯,只能抿著嘴偷偷的看喜梅娘的臉色,但是狀況還好,喜梅娘像是在計算什么一樣,等她背完了才笑著抬起頭來,“三百七十四個字,果然沒錯。”

啊,原來她剛才在算!喜梅先是一愣,旋即又明白了,喜梅娘的確是不識字的,但她卻想了這個計算的方法來考女兒背書。不管怎么說,書本上的字總是一定的,如果喜梅想要蒙混的話,臨時編造出跟書上相同的話來可沒那么容易,無論她是結巴還是多個字少個字,喜梅娘總能很快的察覺到,從而判斷出她究竟有沒有在家里好好用功。

勞動人民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么……看著娘親露出了滿意的面孔,顧喜梅在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氣,可是她卻不懂這個明明看上去很粗鄙的農村婦女為什么要逼女兒背這種東西?就算是想打造個才女,那也應該背背唐詩什么的,而不是跟這個論語死磕吧。

“娘,背我是背下來了,只是,有些不大明白。”喜梅猶豫了一會兒,小聲的對娘親開口,想要試探試探她的反應,卻沒想到她比自己灑脫的多,當下收起了書,拿布包好,然后不甚在意的揮揮手,“你爹說過,這書天底下沒幾個人能真正的讀懂,所以你會背就行了,懂那么多做什么。”

“爹,”顧喜梅小聲的咀嚼著這個詞,這才意識到,面前這個笑顏如花的美艷少婦,其實是個跟丈夫分別有九年之久的活寡婦。

“對啊,你爹說的,準沒錯。”喜梅娘自己并沒有什么察覺,兀自仍笑著的挽起了袖子,露出蓮藕般白皙的一截胳膊,“既然你都把書背熟了,娘給你做好吃的。你從我包袱里把鑰匙拿出來,柜子里有糖酥,還有芝麻餅,先吃吃墊下肚子,我去園子里捋點豆角,我們中午吃白米飯和炒臘肉。”

“嗯。”喜梅應了一聲,然后把掏出來的東西放回暗格,整理好床鋪之后,看著枕頭下塞著個眼生的包,磨的光溜溜暗沉沉的,估計這就是母親口中的包袱。她伸手掏了兩把,果然摸著一串沉甸甸的黃銅鑰匙,她也不知道拿把是母親所說的,只能母親在外面的時候一把把試,

糖酥,芝麻餅,都是后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零食。可是這一次,當喜梅聞著那熟悉的香味時,竟然忍不住淚流滿面,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如此真切的了解到,自己跟以前的日子離得有多么遠。

古代的制糖業遠沒有后世那么發達,甜食一直是被當做種奢侈品存在的,所以才有了甘之如飴這種說法。柜子里的糖酥并不太多,喜梅小心的拈了一塊兒塞到嘴里,緬懷了下那種熟悉的味道之后,又拿了一小塊跑到后面的灶間,喂給了正在忙活的母親,“娘,你也吃。”

喜梅娘看著那塊遞到嘴邊的糖酥,愣了一會兒,然后慢慢的笑了,“你這孩子,今天怎么這么,唉……”,她沒有往下說,只是低頭吃下了那塊糖。

對于她們這孤兒寡母,甜永遠是珍貴的。

或許是高興,或許是被感動,當吃午飯的時候,喜梅娘的表情已經比早上放松了許多,母女倆在院子里支了張桌子,面對面的坐著吃飯,喜梅娘邊吃便給女兒夾菜,“多吃點,看我走的這么多天,小臉嘎白嘎白的,被人欺負成這都不知道還手,真是傻到家了。”

喜梅笑笑,顧不得回話,只埋頭狠命的吃著飯。這餐極其豐盛,不但有香的讓人直吞口水的大米飯,有韭菜炒雞蛋,有豆角燒臘肉等一堆菜,怪不得喜梅娘進門后第一個動作就是鎖門,要是讓其他人看到了,肯定不相信這窮困潦倒的母女倆竟然可以生活的這么好。

喜梅也是在這時候,才意識到了自己最初穿過來時,那床讓她感覺到驚訝的大棉被是怎么回事了,那分明是藏拙的法子。再仔細想想,雖然顧喜梅的衣服都破破舊舊,但是卻意外的整齊,上襦下裙,一件都不缺,比起其她只穿件舊裙子的女孩子講究的多,至于內衣,那更是干干凈凈的白細棉布做成的。

這一切證據都在指明,顧家并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那么窮,或者說,喜梅娘一直抱著守拙的態度,在眾人面前裝窮。

想來也是,原來顧家那么大的家產,怎么可能說沒了就沒了?若喜梅娘是個懦弱的女人,這倒也有些道理,可見了面之后,喜梅發現這個娘可是個精明到連小鬼路過都恨不得掛下幾個錢的角色,她怎么就會允許自己淪落到無依無靠的地步呢?

喜梅不知道自己這個娘親曾經做了什么,但是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她絕對還擁有著一筆相當可觀的資產,但是既然母女的生活并不成問題,那她為什么隔三岔五的要出去那么久呢?吃完飯的喜梅一遍刷著碗,一遍不解的思索著這個謎題。

唉,自己這個娘可真神秘。當你以為你已經了解她時,你會發現籠罩在她身上的迷霧不但沒有清除,反而更加濃重了。

誰說王寶釧式的女人們一定要苦守寒窯呢╮(╯_╰)╭聰明人到哪里都落不了下風。

順便說,木有人好奇喜梅娘每次離家那么久是去做什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