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棠

第二六四章 鋪月子房

室內通亮,宮人們垂手站立兩旁。

驅散了濃重的酸味兒,欣賞著五顏六色的花朵,陣陣沁脾的花香,jing神頓時清爽起來。

“皇后請來兩位老太醫,給溫良娣把了脈,確定是喜脈,確是有孕無疑。用不用也把這兩位老太醫請來,給你把一下脈,更準確些。”太子似有所思,一邊欣賞著花朵一邊說道。

情緒隨著五顏六色的花朵而越來越好的方嫣紅,雙手抱著肚子,低頭嗅著花香。

一個彎腰她都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迫到肚子,令她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好像要逆流而上,急忙的直起腰來,身子向后仰喘著粗氣。

太子看著她,只是在笑,臉上的表情難以琢磨。

兩個宮女,分開左右,不敢抬頭的扶著方嫣紅,扶到椅上后,退至一旁邊。稍緩了一會兒,聞得方嫣紅道:

“老太醫可說溫良娣有孕多久了?前一時,聽她說初孕至少要兩個月有余方可診出,我這可能還不到一個月?”

“那你就聽她的,等到兩個月。”太子道,“你們倆個都有孕,我一個人也陪不過來,不如你倆住到一塊兒,有孕搭伴也挺好。”

“有孕搭伴,住到一塊兒?”方嫣紅重復道,瞪著眼睛站了起來。

可能,說這話的也就是太子,換做了其他的人,非得用她獨創一門的‘招牌菜’一個跟頭兩嘴巴,狠狠招待一番不可。

“你早點歇息著,我跟太醫院打過招呼了,隨時隨地可傳喚太醫過來。”太子道,“在你這兒呆久了,都被酸得失去知覺了,我還有其它的事要忙。”

話不待說完,太子起身而去,方嫣紅向前追出了兩步,急道:“別,別走,別走啊”

太子頭也沒回,身影消失在門口處,方嫣紅使勁兒一跺腳,又一甩袖子,一陣惱火,突然又想起自己懷孕了,不能生氣,遂慢慢的轉身回來斥宮女道:“都眼瞎了嗎?扶我歇著去!”

“是。”宮女低頭應聲,扶著她至床榻邊,伺候著歇息。

“溫良娣懷孕,為何不喜酸哪?”方嫣紅問道。

兩個宮女互相看了看,誰也沒敢吭聲。即便是有話想說,也不敢輕易的往外說啊,誰知道哪句話說得不對,又戳其肺管子上了,自討苦吃!

“耳朵聾嗎?”方嫣紅瞪眼睛問道,“我說的話,沒聽見嗎?”

硬著頭皮,不說也得說,兩個宮女做好了挨罵、挨打的心理準備。一個宮女道:

“娘娘,這樣的疑問我們也有。或是體質不同反應也就不同,溫良娣與娘娘正相反,不喜酸的同時,她不停地干嘔,孕吐折騰得很厲害。”

“娘娘喜酸,卻沒有孕吐的折騰啊!待到明日里,我們到溫良娣處仔細打聽打聽去,細觀一下她的飲食,以及每日孕吐折騰多久之事。”另一個宮女道。

“打聽可以,別讓溫良娣知道了。”方嫣紅道。

“是。”兩個宮女應聲,將燭火撥暗,退出內室。

夜深,聞得風聲緊貼著窗欞刮過,發出輕微的響聲。

讀書疲勞,眼睛干澀,以手指尖輕輕輪刮著眼眶,漸覺困倦,剛想起身歇息去,忽覺得一陣涼風緊貼著地面而入,似是有人向這邊走來。

“這么晚了,太子沒有陪著溫良娣或者方良娣嗎?有什么不愉快嗎?”腦中快速的閃過思慮,沒有動,纖纖手指撫在眼睛前。

“你準備朝堂上應試嗎?然后,當上個一官半職是怎么的,這么晚了,還在看書!”太子說著話,拿起桌面上書快速的掃了一眼問道。

“唔!”應了一聲,揉了一下眼睛道,“我對朝堂上的事情毫無半分的興趣。溫良娣、方良娣還好吧,我已經給她們加派了宮女的數量,也吩咐了有什么事情立刻前去請太醫。”

“時候不早了,我們應當歇息了。”太子說著話,上前拉起的胳膊往寢室就走。

的話還沒有說完,邊走邊說著,全都是關于接下來安排著溫良娣、方良娣有孕jing心照顧之事等等,太子一聲不吭,就好像是一對小夫妻,妻子在說著別人家妻子有孕即將生產之事,而丈夫默不作聲的聽著與自己毫無半點關系的事情。

自那一記耳光之后,太子在也沒有在她的身上咬出牙印,她能感覺到他在強烈的克制著自己,雖然,克制不住的還在咬,但比起以前輕得多。好像事情正在往好的一面發展。

三日后。

坤德宮中皇后說完宮中諸多事情的安排,散了眾人等,留下太子妃。

宮人端上茶水,皇后微笑道:“太子妃,宮中近日鋪起了月子房,貴妃親自張羅著,月子房的等級皆高于之前。圣上也高興,也想早日抱上皇孫,宮里也有很長的時間沒有這般喜事了。”

聞得皇后言,又見站在一旁邊的華月姑姑朝著她笑,已經猜到皇后這是要催孕,催她早些有孕。遂臉一紅,低頭不語。

“華月,去吧!”皇后擺手道。

“是。”華月應聲而去,依然是沒有聽到皇后欲華月姑姑快去做什么事情。

“太子妃,”皇后道,“前一時,給溫良娣把脈的兩位老太醫皆醫術高明,觀氣色皆能觀出十之七八,你這身子或是涼性大,至此時還沒有孕,不可如此下去。”

“謝皇后關心。”起身禮道。

話音沒等落,見華月姑姑在前,那兩位老太醫隨在后,入得室內,至皇后跟前施大禮,皇后道:“免禮。給太子妃把把脈,雖沒有孕相,身子可是涼性大,開了方子好好的調理便是。”

“謹遵皇后之命。”老太醫應聲罷,起身至太子妃跟前把脈。

入得宮中數月以來,未曾覺得身子有太大的不適,偶感風寒而已。

稍刻,一個老太醫與皇后道:“回皇后,太子妃的身子確如皇后所言,涼性過大,不過無有大礙,幾副藥劑便可調理過來,料很快會有孕的。”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喜道,“熬制好的藥,每日送到我這兒來,我得看著太子妃飲下。”

“謹遵皇后之命。”老太醫應聲退下。

“太子妃還不謝恩皇后,皇后自得知她人有孕,可是著急著太子妃早日有孕啊!”華月姑姑微笑道。

“謝恩皇后。”急忙施大禮謝恩,心里卻七上八下的,她沒有想過,這么快的就要生孩子。

將近午時,天空灰蒙蒙一片,好像又要下雪,到是沒有風,也不覺得冷。

來來回回走動著的宮人,面帶喜色,皆是為年根底下的大型的祭祀跟慶祝活動而忙碌著,還有一伙人是忙著鋪月子房,雖然,時候還早,卻也一起湊熱鬧的忙碌著。

正往前走著,忽見安綺公主朝著這邊跑來,胖墩墩的樣子很是可愛,看見太子妃高興得手舞足蹈的。一旁邊扶著長滿長滿太子妃的玳瑁高興道:“安綺,幾日不見,你又胖了?”

“咯咯,今天多穿了件棉服,沒有胖,沒有胖。”安綺以手掩著口笑道。

“沒有胖,你別笑,別笑。”灰蘭打趣道。

“你別逗我,別逗我。姐姐,你看這天空灰蒙蒙的要下雪了,等我問了我娘安之后,就去找七哥,到御馬場騎馬去呀!太好了,就這么說定了,等我消息啊!”

話還沒等說完的安綺公主,轉身朝著賢妃的住處而去,快速奔跑的樣子就像是草原上快速奔跑著的一匹小馬。

“咯咯咯”三人皆笑。

“在過上個幾年,等到安綺公主到了出嫁的年齡,真不知道什么樣的男子能入了安綺公主的法眼?要我猜,馬術一般,那絕對不過關就是了!”玳瑁笑道。

“那也不見得,安綺公主可以教他啊!”灰蘭接道。

“說得是,安綺公主善良可愛,她喜歡的人定會喜歡她。”道,“時辰還早,天也不冷,到前一時賞雪的亭臺樓閣處走走。”

灰蘭、玳瑁自是領會太子妃之意,看準了方向,直奔‘理當書閣’而來,誰也沒有說,多年來的主仆配合默契,不過如此。

自冊立太子妃以來,劉公公將那一把‘追霞’送到了延慶宮,太子妃每日里忙忙碌碌,至今日方得出空閑,前來探望劉公公。

現在不比從前,太子妃的身份貴重,無論到何處,又見了何人,都很惹眼,偶而的一次兩次,或是沒有引起注意。

林間陣陣的鳥聲,宛若百人的樂團,不停地演奏著樂曲,雪地被清理出一塊塊空地,灑落著黃澄澄的米谷。

時不時就有成群的鳥兒地面啄食米谷,或是羽毛變得蓬松,或是撲棱著翅膀護食,總之,看上去個頭兒長了不少。

忽聞得腳步聲,成群結隊的鳥兒呼啦啦地飛起來落在樹枝上,樹枝上的雪被震動得大塊、大塊的落下,宛若秋天的落葉,落英繽紛。

“無論到何時,‘理當園’中大概就是這般的場景,鳥兒的天堂,不用擔心沒有食吃。”灰蘭道。

“老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園中的鳥兒,永遠不會為吃不著食而亡,對不?”玳瑁道。

“也對,也不對。”道,“總得有人投食才行。”

一陣風吹動樹林,發出嗚嗚的響聲,仰頭看向天空,灰云堆積得更重。

走出樹林,遠遠看見‘理當書閣’,在皚皚白雪掩映之下,變得不太起眼。何其寧靜,就好像是一處非常普通的亭臺樓閣,無聲的講述著它的往昔。

一邊向前走,一邊遙望著二樓那排帶豎框的窗子,想著兩月前,曾在窗口前看著亭臺上賞雪的人,就像是在昨天,不由得感嘆時光如梭。

門前的雪清理得很干凈,連一個帶雪的腳印都沒有,好像沒有人來過一般。

灰蘭快步上前,輕敲著門,好半晌,卻也無人出來。用力的一推,‘吱呀’一聲,門就被推開。

順著門縫往時瞧著,忽聞得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踩著木樓梯而下,聲音很大,不一時,一個著青衣的小太監匆匆而出,雙方皆一愣。

“請問,劉公公在室內嗎?”灰蘭問道。

“不在,”小太監道,“劉公公去了‘春霞宮’,不在此處值守了。”

“啊,劉公公是什么時候去的啊?”灰蘭追問道。

“有一個多月了,去那邊找劉公公吧。”小太監說完了話,徑自的回到室內關閉上門,很顯然,他不認得眼前的人為何人。

誰也沒有說話,看著緊緊關閉上的房門,那房門的油漆依然閃著光,好像昨天灰蘭跟玳瑁蹲在門外,不停的擦過的模樣,如鏡子般。

春霞,揮之不去的名字,纏繞在的心頭。某一時刻,她感覺到春霞就在不遠處的天空中徘徊,看不見她的樣子,卻能感知。

“劉公公,放著這好好的‘理當書閣’不呆,為何去了‘春霞宮’呢?”灰蘭疑惑道,“聞得春霞貴妃因難產,人已經去了二十幾年,‘春霞宮’相當于一處冷宮禁地一直空著啊!”

“暫不論怎樣,太子妃娘娘絕不可輕易的踏進‘春霞宮’半步,這必定是大忌諱。”玳瑁警覺道,“可能劉公公也有不得已之處,但我們不能在接觸到劉公公。”

眉頭緊鎖的轉回頭看向‘理當書閣’,是那么安靜,靜得就跟當初無意間發現它時一模一樣,仿若很多年都沒有人靠近過。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視線仿佛穿透了書閣二樓的窗口,看到后院隱蔽著的‘百尺園’,還有園中數不過來的花木,比外面晚了一個季節般地嬌艷盛開著,她曾冒著雨,舞動‘追霞’劍。

驀地,天空中飄起了雪花,若鵝毛般輕,一片,兩片,三片四片、五片七片的落著,四周圍安靜得出奇,仿佛能聽見雪落的聲音。

她攤開手掌,數片的雪花飄落掌心,慢慢的融化,手心立刻變得冰冷。

識得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