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黃湯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
“發熱惡寒頭項痛……”
在孩童一片朗朗的背書聲中,伊凡醒了。醒時發現身邊蹲著三個人,見他睜開眼,一個個都關心地問他怎樣了。表情有點怪異像在極力忍著什么,氣氛異常。
包括休閑居的安德也在,他的嘴角完全無法控制地往上揚。
“聽說你暈了?沒事吧?”
伊凡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又看看大家,眉頭緊皺,“我暈了?”記得他和小侄女聊得正好,怎么就暈了呢?
“最近天氣不好,你中暑了,回去好好休息別到處亂跑,小心感冒。”衣著素雅傳統的婷玉淡淡道,睨一眼腿邊的小菱,“菱兒,今天放你半天假,明早八點準時回來。”
“謝謝姨母。”小小人兒乖巧地向她作揖。
態度最冷靜最正常的人就是她們倆,沒事人似的。
白姨帶霍家小兒媳她們去養生館探望一些長輩,今天只有婷玉在家。幾個年齡不一的孩童坐在小桌椅上認真背書,不敢亂瞄,不敢亂說話。
一路追來看完全程的云非雪剛才笑得肝疼,現在已經好些了。
“那我也走了。”
她摸摸小菱的小腦袋瓜以示贊揚,轉身離開。
伊凡不解地望著她的背影,“她不是點心屋的老板嗎?怎么也來了?”
“她怕你迷路。”安德笑笑說,“能不能走?能走就回家,不能的話再歇歇。”
別指望他背,他對男人沒興趣。
“可以可以。”伊凡搓著額角,站得穩穩的。
那就沒事了,安德把小菱整個托起坐在肩上,“走吧,我的小公主,你弟弟回家了。”
原本文靜的小菱頓時一聲尖叫,“真的嗎?!”歡快地催他快走。
于是安德托著她一路呈Z形走勢小跑,歡欣雀躍。
和伊凡相比,他倆反而更像一對叔侄。
伊凡遠遠落在后邊,微笑看著他們倆,有點失落。但想到到家就可見一見小侄子,又有一點期待……
小野回來了,柏少華讓蘇杏把他接回來的。
蘇杏的肚子即將九月份了,有嚴華華為例子,孩子爸很擔心孩子媽意外早產。若真那樣,她至少得躺一兩個月才能動。把孩子獨自留在那邊一兩個月太揪心了,母子均不安心。
所以提前結束游學,寧先生一家見她肚子大了,也同意她把小野帶回。
終于,一對龍鳳胎站在客廳與親叔伊凡相見。
伊凡認真打量孩子們的臉蛋,最后白眼一翻,咕咚,再次暈倒。
這回是真感冒,還有點發燒。
眾人把他扛回客房的床休息,本來是陸易幫他看病,被柏少華攔住讓他通知亭飛過來看看。小病就開一副中草藥,大病直接抬去養生館,沒事就歇著。
“這待遇差太多了吧?上次安多拉來你不是這種態度。”休閑居的客廳,蘇杏瞅了柏少華一眼。
不是小看婷玉,而是外國人對中醫甚是畏懼,包括他自己在內。
己所不欲偏施于人,好惡俗的行為。
柏少華泰然自若,“男女天生就不一樣,待遇不同很正常。”
蘇杏:“……”
大人們在討論今天發生的事,笑歸笑,有一個問題也要正視,今天幸好小菱用的是輕度迷.藥,如果用劇毒那就壞菜了。
要提醒孩子姨母引導她的三觀往正道拐,別歪了。
父母在聊天,靜悄悄的,兩個小人兒溜進房間來到床邊,輪流伸手捅一捅這位躺在床上燒得七葷八素徹底睡死過去的親叔。
“我以為只有白雪公主最蠢,沒想到王子也一樣,這樣的人能救公主嗎?”
捅完了,姐弟倆蹲在床邊說悄悄話。
“他們都蠢,所以他能救白雪公主,這是作者的安排。”小野聳聳肩。
“唉,”小菱一本正經地嘆氣,“如果我是巫婆,他倆都得死。”
“那我是什么?”
“你當小矮人。”
“我不當小矮人。”小野強烈抗議。
“你不當,他們活不到我來。”那就沒戲唱了。
“反正我不當,我要當魔鏡。”小野的人生目標一向新奇。
小姐弟越吵越響,病人醒了,客廳的人也招來了。
“嘿,你倆吵什么?吵到叔叔睡覺了,快出來。”安德打開門,瞅著倆孩子。瞄瞄床上,發現病患的眼睛已經睜開。
發現吵醒叔叔,倆孩子一溜煙跑回客廳。
病號醒了,煎好的藥可以喝了……
就這么的,伊凡在云嶺村病了兩天,每次喝藥都以為自己在喝地溝水,相當的痛苦。終于在第二天下午,得知松溪河水已退,早已退燒的伊凡立即提出離開。
生怕老哥遷怒自己不放人,忙打電話給余薇求搭救。
在余薇來之前,兄弟倆正經地談了一次話。
“格麗特夫人你還記得嗎?三哥的母親,下個月生日,說如果你想化解和父親之間的矛盾就去一趟,如果不想就算了。”十幾年了,親父子還有什么仇怨化不開的?
柏少華冷淡地喝著茶,伊凡見他不答,只好繼續傳達別人的話:
“另外,哈維斯希望你能夠親力親為,認真對待這些生意,跟余家一起齊心協力。你夫人和余薇之間的矛盾他也聽說了……”從余薇口中聽說,“女人們怎么鬧無所謂,有智慧的男人不會受到影響,也不能讓她們壞事……”
吧啦吧啦,大意是希望他做做妻子的工作,讓她跟余薇和好如初。
畢竟兩人將來可能是妯娌的關系,要以大局為重。
對了,哈維斯是他們的三哥,快奔四了。
在他們兄弟眼里,有能力的男人還治不了一個女人?據他這幾天的觀察,嫂子蘇蘇不是那種強勢的事業型女性。亞洲的女性一般比較傳統溫順,只要男人開口她們會聽話的。
伊凡傳完話,久久等不到老哥的回應,也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說完了?”柏少華等了一陣,不見弟弟再吱聲,便吩咐安德備車送人。
“不必麻煩,余薇很快就到。對了,下個月你回不回Y國?”
“這跟你沒關系。”
說罷起身出去,他到時間散步了。
伊凡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相當無奈。
這位老哥只對外人溫和,笑臉相迎;對親兄弟卻冷若冰霜,不念親情,分明是心里還在記恨并遷怒其他兄弟。
也難怪,為了這事他連親老子都不認,何況親兄弟?
所以,等余薇一到,他二話不說鉆進車子喊走人,一刻也不想多呆。
余薇哪肯放棄這個機會?忙招呼司機:
“哎,先別,等我跟柏大哥打聲招呼再走。”
以后大家是自己人了,平時多走動走動,哪能來了不打一聲招呼?
“他不在家,走吧走吧,我這兩天一直發燒,你趕緊帶我去看醫生。”伊凡有些不耐,感覺全身又開始發燙。
余薇瞅他一眼,見他臉色果然不太對,不禁一陣氣堵心悶,只好上車走人,路上給自己的家庭醫生打電話進行預約。
晚上,吊完針回來的伊凡在余家的別墅吃過晚飯,又吃了藥。回到房間,他走出陽臺吹著涼風,終于恢復一些精神。
想起在云嶺村呆的那兩天,簡直是地獄般的日子。
他撐在欄桿邊拿出手機把玩了下,瞧瞧四下無人,然后拔通一個號碼:“喂,是我。看過了,沒有,真沒有,我在村外查過也在里邊住了一周。他看起來很精神,過得不錯……”
那位嫂子快生了,估計老哥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離開。
對于一個三十歲的老男人來說,嬌妻稚兒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吧?什么仇啊怨啊,太遙遠了,只要老頭子在一天,無權無勢的他甭想在Y國提起這件事。
伊凡如此想道。
時隔十幾年,那三位兄長的地位早已堅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