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的鼻子抽了抽:“也許吧,在別人看來,我李家是家道中落,而我李密雖然從小身體瘦弱,無法成為大哥那樣可以縱橫天下的霸王,但我有我的長處,那就是智慧,我相信我有一天能夠讓全世界都為之震驚,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功業,而不是拿著父祖用命拼來的爵位,一輩子庸碌無為,混吃等死。”
王世充滿意地diǎn了diǎn頭:“這話說到diǎn子上了,所以當年的李師弟,一入門之后也拋棄了那些圣人之道,孝子忠臣的典籍,而是跟著我這個離經叛道的師兄一起,成天翻起了這些邪書,就連夫子,也看不慣我們的行陘,不再向我們傳授學問,我記得你我被趕出課堂的時候,就是來到這院外,種下了這兩棵楓樹,當年你我還相約發誓,說是總有一天,會讓這個世上,象我們種的兩棵楓樹一樣,熊熊燃燒,就象火一樣。當年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的瘋言瘋語,看起來就要成為現實了,時也,命也!”
李密冷冷地說道:“如果不是碰到楊廣這個千古昏君,你再瘋也瘋不起來的,先皇在世,你只能當個忠臣。”
王世充笑道:“所以說老天不想讓我們太◆dǐng◆diǎn◆小◆說,.▽.o♀寂寞,就這么平凡一生,這才會把楊廣這個禍害送到了這世上,這不就是給我們二人的機會么?”
李密冷笑著盤膝坐下,說道:“你現在真覺得這是我們的機會嗎?恐怕不是吧,這應該是你王家從此一飛沖天,榮華富貴的機會。”
王世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也在李密對面坐下:“楊玄感這個無謀莽夫這樣想。倒也不奇怪,可是你李密這樣的聰明人也說這種話,是不是太奇怪了diǎn,難不成這些年遠離朝堂,不知權力的中心,讓你的判斷也出現問題了嗎?”
李密不經意地冷笑兩聲:“判斷?我的判斷一直很清楚,沒有變,那就是你王世充絕不是可以居于人下的家伙。跟你聯盟,就成了你要利用的對象,任何時候,都可能被你所出賣。所以當我跟你在一起學那些兵書戰策學得越多,就越是能接觸你那陰暗兇險的內心,你我當年最后還是分道揚鑣,不是因為我李密看不起你的身份,而是我著實害怕你的為人,不知哪天就會把我李家都陷入你那瘋狂的計劃之中了。”
王世充搖了搖頭:“玄邃啊,當年我學這些是為了報仇。我們家一直被位高權重的王世積所欺壓,要想自保。只能想辦法打倒他,手段也不可能來得光明正大,再說了,那些實用的本事,你不是也感興趣嗎?要說我心地兇險,你李密難道就是謙謙君子了?”
李密冷冷地說道:“正是因為我們是一種人,相互知根知底,才會互相防備,所以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們絕對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朋友。只有楊大哥這樣的赤心之人,才是我們可以托以真心的另一半。”
王世充微微一笑:“但是王世充能當你的兄弟,也可以做我的朋友啊,以前楊家勢大,你李密也是名滿天下,自然看不上我這個暴發戶,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們成了權力的邊緣人,不入朝堂,不知大勢,而我卻成了楊廣的寵臣,楊玄感想要造反報仇,你想要造反得天下,只能拉上我這個盟友,我就不明白,你為什么這樣抗拒?”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閃:“因為皇帝的位置只有一個,有你沒我,有我沒你,就這么簡單。”
王世充輕輕地“哦”了一聲:“那你的楊大哥若是起兵造反了,你也要奪他的皇帝之位嗎?”
李密的嘴角勾了勾:“楊大哥宅心仁厚,又無權力之欲,他起兵只為復仇,大仇得報之后,對當不當皇帝沒有興趣,所以這個位置,早晚會歸我所有。這也是最好的結局,他沒有興趣,自然就沒有責任,沒有擔當,而只有有熱情,有擔當的人,才能當個好皇帝。還有比我更合適的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那看來我應該百般阻撓你的起事才是,若是你真的當了皇帝,那第一個要殺的,豈不是我?”
李密收起了笑容,表情變得異常地嚴肅:“好了,你我也不用再這樣繼續斗嘴下去,我不想和你拐彎抹角,今天之所以在這里等你,就是想和你最后地談判,劃出道兒,找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最后方案。”
王世充搖了搖頭,從地上拾起一片楓葉,若無其事地把玩起楓葉的葉柄:“且不說我現在占了優勢,取得了楊廣的信任,想起兵或者是想當個忠臣求得富貴都是可以隨我選擇,就說我仍想起兵吧,你我這樣談判,卻不帶上楊玄感,這是不是有diǎn過分了?你不是他的兄弟嗎,就這樣背著你大哥作這種決定?”
李密微微一笑:“大哥要的是報仇,為了報仇他什么都愿意干,你的任何提議都可以接受,就連紅拂,他都肯給你,所以這次的談判,我絕對不能讓他參與,以免你這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再次影響了他的判斷。”
王世充冷笑道:“看來你蒲山郡公李密,也不是個講兄弟情義的人啊,也罷,那就先不提楊玄感,你說吧,你有什么提議?”
李密的雙眼中,神光炯炯,沉聲道:“我的提議很簡單,起兵的事情,你就此退出,以后在天下的爭奪中,處于旁觀地位,既不舉事,也不幫著楊廣鎮壓,這樣我如果得了天下,會封你為王,世襲罔替,如何?”
王世充先是一愣,轉而啞然失笑道:“李密,你是不是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給你當猴耍啊?你現在何來的底氣,跟我提這樣的條件?你以為你是誰?”
李密看著王世充在那里放聲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聲把樹上的那些殘余的楓葉,也震得紛紛落下,掉得兩人滿頭滿肩都是,而他的表情卻是一直很平靜,緩緩地說道:“就憑我趙郡李氏的八柱國家族地位,憑我李密遠比你王世充高貴的身份,還憑我跟你這么多年來在各地布局的那些同伙們搭上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