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庶女
徐青綾歇過午覺,招了丫鬟近前伺候,隨口問道,“可有將行李收拾妥當?”
“小姐放心,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即可啟程!”琉璃將碧玉簪子斜插入云髻之中,“如今,只等那邊的消息了。”
徐青綾微微頷首,手托了下云髻,又將那簪子深入幾分,“那邊還沒有動靜嗎?可從朝華宮回來了?”
“回來了,早回來了!之前錦素還來回話,前腳她們剛回來,后腳皇子妃殿下身邊的宮女就請了張太醫過來。奴婢也是剛打聽出來,她在正殿昏了過去。”綠柳上前攙扶起徐青綾。
她聽得微愣,擋開了綠柳的手,移步至窗前望去,正好見明竹送張太醫出來,“應該是沒什么大事了,等她醒了,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應該能趕上,能趕上父親為族人接風洗塵!”
話音方落,芮茹端著茶盤挑簾進來,琉璃扶著徐青綾回到桌邊坐下,剛拿起茶盞要飲,便聽得那頭一聲響,竟是瓷碗落地的聲音。
“小姐!”錦素匆匆進來,“三小姐醒了,那頭正鬧著呢!要不要奴婢過去查探一番?”
徐青綾搖頭,抿了口茶,方道,“不必了!”
而剛送走張太醫的明竹折了回來,聞聲,忙緊了步子,口中兀自嘀咕了一句,“這小祖宗,剛醒,又鬧上了!”
待邁進了里屋,才發覺自己竟是料錯了,除了方才那突兀的聲響,屋內極為安靜。只見徐青韻倚在床頭,眼望著底下的丫鬟收拾殘局,目光呆滯。難道是殿下的教誨起效了?
此時,小丫鬟打起簾子,一個身穿湖綠襦裙的丫鬟端著托盤進來,明竹認得是三小姐身邊的大丫鬟,在經過她身旁時,忙低聲問了一句,“方才發生什么事情了?”
“明竹姐姐,小姐方才剛醒,不小心將裝著溫開水的瓷碗給打破了,幸好,醒神丸是裝在盒子里的,這才沒有打翻,現下已經被我給收了起來。”湖波恭敬地回了,“我看著小姐既然醒了,想著用些湯藥就行。”
明竹點頭,又看著徐青韻喝了茶,用了湯藥,方才離開。
而這廂,明悅得了徐青蘿的旨意,進了徐青綾暫居的屋子,綠柳引她在下首坐了。
“謝五小姐賜座。”明悅笑著道謝,半坐在椅子上后,方才將徐青蘿的話傳達給她,“皇子妃殿下身子略感不適,無法親自送小姐們離去。夫人派來的家仆此時已經候在了垂花門處,就等著小姐們過去。”
徐青綾也不問徐青蘿是哪里不適,只說讓她好生照顧著,“……我這就讓丫鬟們收拾行李。”
因著明悅還要去徐青韻那傳話,也不敢多做耽擱,起身行了禮,便告辭離去。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明悅遣了小宮女過來,讓她們去院門外匯合,徐青綾點頭,芮茹將小宮女請出屋子,在屋外候著。
錦素隨琉璃進了里屋,將早就打包好的行李提上,就挑簾出了內室,正好綠柳為徐青綾整理完妝容,見她倆出來,只輕聲道了句,“走吧!”就先行了一步,幾個丫鬟尾隨在后。待出了房門,落在最后的琉璃返身,打算將門合上,卻被徐青綾給出聲阻止了,“等等!”
“小姐?”琉璃有些不解,最終撂下了關門的手。
徐青綾站在原地,朝屋內望去,在明悅離開后,幾個丫鬟手腳麻利地將屋子恢復了原樣,就好似她未曾在這屋子住過一般,一點痕跡都無。
進了宮后,估計以后都不會這樣在三皇子府中長住了……
徐青綾目露縹緲,心緒也端的是有幾分復雜,隱約帶著股微弱的欣喜,連她自己都道不清,何來會有這樣的情緒?
又駐足了片刻,直至綠柳在一旁提醒,“小姐,該走了,這會兒三小姐估計在院外等著了。”
徐青綾回了神,“關了吧!”
芮茹搶在琉璃之前,將門關了,又接過琉璃手上的小包袱,“琉璃姐姐,這行李還是妹妹來拿合適。”
琉璃掃了一眼芮茹,笑著揉了揉她的頭,應了聲,“好!不過,累了要說!”
少刻,幾人出了院門,果不其然,便見徐青韻帶著丫鬟候在一旁,木訥著臉,神情恍惚,也未像往常那般,因著讓她久等而刺上徐青綾幾句,那模樣竟有幾分像斷了線的木偶。
反而是陪在一側的明悅,見徐青綾出來,忙向她見了禮,“兩位小姐隨奴婢過來吧,時辰晚了,怕夫人會擔心。”
徐青綾頷首,挪動步子,與徐青韻相齊,隱約聞出一股淡淡的藥香,像是寧神的湯藥,不由得朝呆滯的徐青韻看了一眼,她此時身上的衣裳,與午宴時穿的不同,想來她身邊的丫鬟,怕藥味太濃,不好向衛氏交代。
這進宮的日子,就在眼前,衛氏可容不得半分差錯。
正思量間,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喊聲,“三小姐,五小姐,您們且等等!”徐青綾目光微閃,向聲源望去。
屏畫跑得氣喘吁吁,總算是趕在兩位小姐離開之前過來了,她又緊跑幾步,在兩人身前立定,徐青韻只是瞄了她一眼,倒也未有太大的反應。
看來只能是她出聲了,“你家主子急急派你過來,是有什么事嗎?”徐青綾發問道。
想起躺在床上的自家小姐仍記掛著要為兩位小姐送別,對罪魁禍首的三小姐,絲毫沒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當小姐打算派春蘭過來,她還是請命頂了下來,就怕春蘭得意忘形,嘴上沒邊兒,再給小姐招來什么禍害!
屏畫在心里兜了一圈,聽得三小姐發問,忙躬身回道,“小姐現在還下不了床,無法為兩位小姐道別,心中難安,特讓奴婢向兩位小姐致歉,她心中會時刻惦記著兩位小姐,進宮后,請小姐們照顧好自己,小姐說,小姐說了。”屏畫猶猶豫豫,又頓了片刻,方硬著頭皮道,“她會在此期間,天天吃素禮佛,保佑兩位小姐萬事順心,早日榮華。”
說完這番話后,屏畫身子不敢動,眼卻是朝著斜后方瞥去。
徐青綾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有一抹桃紅身影隱在那綠葉叢中,分外顯眼。
屏畫的目光在停留幾息后,便折了回來。她萬萬沒有想到,小姐同意她過來的同時,還讓春蘭在身后跟著,還是當著她的面吩咐的。這些年,小姐果真是變了。
雖心中苦悶,屏畫仍小心地打量起兩位小姐的神色來,不知為何,往常三小姐這會兒聽了她的話,早該發怒了,今日,卻目光呆滯,也不知望向哪處,竟像是神游了天外。而五小姐似乎也未曾生氣……
對上屏畫的眼,徐青綾微微揚起笑容,“替我謝謝表姐,我同三姐姐一定不會辜負她的期望的。”
而此時,明悅又適時地提醒,道,“三小姐,五小姐,時候不早了,該走了。這位,這位姑娘,表小姐身邊離不了人,你也快回去照顧吧。”
明悅說得雖客氣,但口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屏畫忖度著小姐交代的事情,她已經辦妥,便行了禮,等徐青綾她們離開,便匆匆回了朝露宮。
一行人至垂花門處,便見兩輛青帷小油車候在一旁,旁邊另有與這府內奴仆不同裝束的仆人,正來回焦急地走著。見她們過來,才長吁了口氣。
各自的丫鬟扶著自己的主子上了小油車,又有大丫鬟跟著進了小車,以便能隨時伺候。徐青綾安坐在車上,想著到府門,還有一段光景,便閉眼休息。
一閉眼,便想起了徐青韻方才的表現,連尹紫玉身邊的丫鬟所傳達的那帶有深意的話語,都無法左右她,估計在徐青蘿那受了不小的驚嚇,替代了尹紫玉對她的影響。后日便是進宮的日子,還真不知道能不能好?
不過,這不是她該操心的事情,她如今應該想著如何應對徐氏族長,看看能不能在進宮之前,探聽些消息出來,即使是細枝末節也是好的。
青帷小油車在不知覺中停了下來,徐青綾睜開了眼,“下車吧!”
琉璃應是,一起車簾,一手扶著她,下了小油車。待徐青韻也在丫鬟的攙扶下,出了小車后,徐青綾就自然而然地往開著的西角門而去。
然而就在此時,府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守門的,開了小縫,與外頭的護衛嘀咕幾句,忙招來其他人,將正門大開。
正門開啟時,那沉重的聲音,好死不死地在此時將徐青韻從神游中喚醒了,她目盯著正門一動不動,即使身邊的丫鬟勸拉,依舊停在原地不動。徐青綾蹙眉,不得不停下了向西角門而去的步子。
此時,府門外傳來了“嘟嘟嘟”的馬蹄聲,越行越近,騎馬之人似乎有些急躁,鞭子揮舞中,將今日無風的天氣揮得噗噗作響。
耳聽著來人越行越近,徐青綾遣了綠柳去勸,見仍是勸她不動,待綠柳過來回話,語帶顫音道,“我們到馬車里等吧!”說完,便急急地走向西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