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春夏秋冬
妍冰瀲滟
時至清晨，陽光并不耀眼，暖暖地打在院中站得筆直的那群人身上。不過，有幾個小丫頭好奇地四處張望，偶爾交頭接耳，細細低語。昨日她們來時，便匆匆趕至耳房等候，完全沒有機會打量這院子，難得此時，能窺得院中景色，自是異常興奮。
徐青綾望著這些人，細細打量，面上有歡喜的，有木楞的，有哀傷的，而平淡無常的更多，透過這些人一眼便看到那兩熟悉的身影。徐青綾有些詫異，他們的糾葛難道化解了，竟是一前一后相安無事地站著。
“小姐，你可是這會兒就挑選？”趙牙子候在一旁躬身問道，前兩筆買賣他掙了不少。
聽到趙牙子的聲音，底下的那群人均是閉上了嘴，一時間，只聞鳥語，未見人語，偶爾有幾個好奇的小丫頭，小男孩，抬眼偷偷望一眼徐青綾。
徐青綾點點頭，琉璃與王羅秋一左一右扶著她下了臺階。
“我走至你們身前時，你們挨個報出名字就是。”徐青綾面上淡淡地道。
一眾人皆大聲應是。
徐青綾從左向右走，第一排站的是女子，左邊的都是方才交頭接耳、嘰嘰喳喳的小丫頭。第一個丫頭頗為機靈，小小的身子，行了似像非像的福禮，“小姐，俺娘叫俺春桃，小姐以后叫俺春桃就行，也像俺娘一樣。”頗為開朗。
徐青綾點點頭，走至下一個，看著頗為文靜，只見她恭敬地道：“小姐，我叫夏桑。”
旁邊的丫頭膽怯地望著徐青綾走了過來，本就愁著臉的丫頭，此時，更是帶上幾分害怕，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徐青綾未曾責怪，只是輕柔地望著她，卻是引得那丫頭哭了起來，邊哭邊嚷著想找娘。
徐青綾蹙了蹙眉，趙牙子忙過來賠不是，說這丫頭是她娘親求了半天，家里實在是揭不開鍋，只好托他賣給戶好人家，才帶來徐青綾這碰碰運氣。
她點了點頭，徑自走至一旁，這女子比方才那幾個丫頭大上許多，只見她行了標準禮，眉眼間有著得色，規規矩矩地回道：“小姐，奴婢名叫梅香。”
徐青綾“嗯”了一聲，便如此這般看了十來個丫頭，以迎湘為界，右邊的幾個是婦人，聽她們一一介紹，徐青綾心里有底，最后一個不像前幾個丫頭婦人穿著新衣，一身舊衣洗得煞白，但看得出原本的料子是不錯的。
“我娘家姓王，夫家姓孫。”孫王氏恭敬地道。
徐青綾望著這張眼熟的臉，記起那日聽到的傳言，看來孫家子女以后真的打算靠賣了繼母的銀兩過活了。她搖搖頭，轉個身，到了后排，第一個便是那成衣鋪子的侍應，“小的名喚王棟，見過小姐。”
徐青綾點頭，并走向他人，如此這般倒也看了幾個小廝，心中便大概有了底，便從后走到那群人前，拾階而上，在高處看著他們，低下靜靜無聲，只待著徐青綾的指示。
“春桃，你會些什么？”總得知道他們會些什么，她才好選人。
春桃上前一步，大聲答道：“俺什么都會，掃地、擦桌子、喂雞、喂豬，樣樣都會”
徐青綾不禁莞爾一笑，底下的人也笑開了鍋，春桃不明所以，見大伙兒笑得是她，臉也不覺羞紅，不服氣道：“俺真的是啥子活的都會，俺娘也夸俺能干。”
“那夏桑呢？”徐青綾繼續問道，春桃見問到下一個丫頭，也懂事地閉上嘴，未再出聲。
“小姐，嫂子說我的繡活做得還不錯，能賣些銀兩。”徐青綾點點頭，思忖著這樣能幫著琉璃做做針線，打打下手，以后也不會總為連夜趕出她的衣裳發愁熬夜，便接著喚了下一個，臨至梅香，“奴婢會寫字，會畫畫，會下棋……呃，還會記賬。”
這梅香估計是在其他人家那犯了事轉賣的，那些本事，八不離十約莫是給主子當通房丫頭的。她這也不缺記賬的丫鬟，王羅秋嫁了，還有珊瑚在。
當問及孫王氏時，卻是磕磕巴巴，才道了句，“我……會……做些膳食。”
徐青綾又挨個問了那些小廝們，都一一作答。
思忖片刻后，徐青綾便做了決定，對著趙牙子道：“我要四個丫鬟，四個媳婦子，六個小廝。”
趙牙子一聽，眼便亮了，差不多得二三百兩，也不枉費他昨兒個苦苦等了一下午，今早又早早便到了，笑應道，“小姐，現在可是選定了。”
“春桃、夏桑、芳兒、紅兒，孫王氏、周寧家的、于林家的、齊長春家的，王棟、土豆、南瓜、狗子、沈白、李山，我就要這幾個了。”徐青綾把選定地報出名字來。
趙牙子用手指了指方才啼哭著喊娘的那個丫頭，“小姐，這個不再看看嘛？”
方才被選定地丫頭們一陣緊張，如若是要了這丫頭，她們其中一人就得走。這院子看起來比原先進得幾家好多了，而且小姐看著也不兇，不像其他家的。
而被趙牙子指著的丫頭，卻能是嚷嚷著要見娘，一直未曾停過，徐青綾是想好心接納，但是她這般模樣，她覺得要了她后，會有不少麻煩上身，所以還是免了吧，“不了，我就要這些了。”
“那梅香那丫頭呢，她是從其他人家那出來的，但是一向知書達禮，又受過訓練，小姐，就不用煩心再教導她了，直接就能干活。”徐青綾選得都是七八歲的小姑娘，賣不上多少銀兩，頂多五兩銀子，若是梅香的話，起碼也得有二十兩，因此，趙牙子又勸道。
徐青綾轉頭打量了一眼趙牙子，漫不經心道：“我選得是丫鬟，又不是小姐，要知書達禮作甚。我是見你前兩次的買賣還算不錯，這次才找得你，你可不要讓我失望”趙牙子難道會認為除了他，她就不會再找其他人了嗎？
那冰冷的眼刀子打來，趙牙子還有些心悸，忙連連應是，“是，是，以后的買賣，我一定不會讓小姐失望的。”
“你將我方才喊道的那些人，帶進來，順道朝琉璃拿銀子就是。”說完，徐青綾便轉身進了東次間的廳堂。
趙牙子出來后，記起方才琉璃將銀票交給他時，單拿出了五兩銀子，“小姐吩咐了，將這五兩銀子給那小丫頭的娘親，能緩上一陣子，叫她別再賣女了。”趙牙子訥訥接過，沒說什么，暗道，那些選定地孩子，要不就是爹娘賣了的，要不就是哥嫂，都是苦命人哪。只不過是與那丫頭家是認識的，他才幫著說幾句話罷了。
一群人恭恭敬敬地站著，等待著徐青綾發話，春桃則是好奇地打量著屋內的擺設，比他們鎮上劉員外家的好看多了，不時地拉著夏桑低語幾句，夏桑則只是點頭，并未答話，依舊身板兒挺得筆直地站著。
“既然進了我的院子，只要你們好好干活，我自是不會虧待你們。”徐青綾在一片寂靜中發話了，“每月放你們兩天的假，你們可以回家探親。”
一眾人滿臉歡喜。
“不過，你們若是不好好做事，搬弄是非的話，別怪我不客氣”徐青綾也不會純粹地只給糖，不加棍棒。
底下人收了笑臉，凝聲屏氣聽候徐青綾的再次發話，“行了，留了四個丫鬟和孫王氏，其余人退下吧，擇日會有人來教導你們，我這雖是規矩不嚴，但也不是沒有規矩。”
“是，小姐。”未被點中的人魚貫而出，被徐青綾喚住的，則是心中萬分緊張，不知徐青綾因何事，留了她們。
“我身邊沒有二等丫鬟，你們進來就先暫作三等丫鬟，拿的也是三等丫鬟的例錢，每月一兩銀子的份例。”徐青綾緩緩道，她們是作為她的身邊人進來的，小廝之類是在外院的，徐青綾暫定讓王大爺教導她們。
四個丫鬟應是后，徐青綾又道：“春桃與夏桑的名字就不用改了，芳兒和紅兒，就改為秋實和冬雪吧”
秋實和冬雪曲膝行禮，“謝小姐賜名”
“你們四個先下去吧，具體的差事，明日會安排于你們。羅秋你將這些人的住處都安排了吧，丫鬟和媳婦子們在后罩房，將小廝們就安排在外院的倒坐房中就是。”
王羅秋領命與四個丫鬟一并退了下去。
吱呀一聲，徐青綾望著王羅秋將門合上，才道：“你知道我為何只留你一人下來嗎？”問向柔順站在一旁的孫王氏。
“我不知道，還請小姐解惑。”略略低了頭，小聲道。
一炷香的光景后，門扇一開一合，孫王氏從東次間出來。
她回望了一眼東次間，不由得拿衣袖拭了拭額跡的汗珠，回想起徐青綾犀利的眼神，心中不免一緊，“你再貼錢給那孫家的子女與否，我不管。不過，若是要到我院中的話，到時就休怪我無情。”
她沒想到小姐竟是知道她的身份，更沒想到知曉她身份后，依然未曾猶豫地買下了她。說實話，這半大女孩，她這活了半輩子的人，竟是完全看她不透。
孫王氏再次拭了拭額跡的汗珠，這才離去。
（先上草稿，妍冰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回來改）()